1、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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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皆是孤独的。
我们从来不是主动选择孤独，而是孤独选择我们。
像是被笼罩在夜晚深不可测的黑暗下，不管走哪条路，都始终身处一片迷茫和孤寂。等待着黑夜悄无声息地将你吞噬。
但我们大概都不会逃。不是我们的内心足够坚定，而是根本就无路可走。
赤道将地球划分成南北两半球。在同一个时空下，白昼与黑夜共存。
在白昼与黑夜的注视下，黑暗的背后总有光明，而光明的周围总围绕着黑暗。
就像在同一座城市里。有几十层的高楼大厦也有满是污水的破烂小巷。有人开着限量版玛莎拉蒂飞驰而过，也有人穿着平价衬衫跑回那间90平米的小屋里。
但奇妙的是，他们都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
夜幕微微笼罩着黄昏，给天空披上了一页彩色的诗。
“光天化日之下的巨大身躯,必然会带出同样巨大的阴影。”
祁子慕在纸上仔仔细细地写下这段话，夹在书里圈住的语句旁边：
诗句慢慢晕染，染红了整个天空。
顾煦在手机上刷到这句话，点了个赞将其放入收藏夹里。
“妈妈”字样的来电通知出现在显示屏上，顾煦在铃声响起的前一秒按下红色的挂断字样。
天渐渐暗下来，祁子慕放下手里的书走到窗边，看夕阳渐渐下沉。
蔷薇色的夕阳带着玫瑰色的红将偏白的淡蓝色天空周围染上了一层温暖的橘黄。抬头看天空仍是湛蓝的一片，温柔得像秋季旷野上吹过的一缕风，竟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叮。”
家里的定时电饭煲开始工作。顾煦放下手机揉了揉睛明穴走到落地窗前。已近黑夜，夜幕却迟迟不落下来。反倒成了一片蔚蓝，深海一样的颜色。天空一直到天边颜色逐渐变浅，最远处的天边甚至还有隐隐的水蓝色和几缕明媚的橘红。霓虹灯已经亮起来了，车水马龙之间，一片灯火通明。
川流不息的车辆发出刺耳的响声——
美食街传来吆喝声，食物的香气渐渐扩散在空气中——
电视节目里的主持人热切地与嘉宾互动，台下一片喧哗的笑声——
“但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祁子慕不由自主地想到这句话。
天理昭昭，正义当道。法庭上落下的锤音已然远去，但法律的刻印永远存在。当年的事早就被互联网汹涌的信息海洋淹没，当年心里存疑的人也不再追问真相到底是什么。既然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又何必深究那个真正的结果?
祁深静静地注视着他面前墙壁上细小的裂痕——这是他入狱的第十一年。
昏暗的方寸之地禁锢着他的世界，有的时候他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的世界生来就这么大，想起外面的车水马龙不禁有些恍惚。他已经许久未曾想起自己过去的四十年，再回忆起来竟像梦一般虚幻。
远方山海，近处人间，不过铁墙之隔，终是划分出界线模糊却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
微黄的信纸摊开在书桌上，祁深落笔又一顿。惦念了半天却不知该写些什么。过了许久他望着信纸上那一抹深色的墨点提笔写下：
“子慕：
儿子，快放暑假了吧。不要老闷在家里看书，空闲的时候还是出去走走比较好。
好好照顾妈妈，你太瘦了，记得好好吃饭。”
祁子慕收到信的时候还是把老样子把信展平放在一个糖果铁盒里，盒子里弥漫着奶糖和油墨的香味，他就在这安静的香味里读着一张老旧泛黄的报纸。报纸上的字像是做阅读理解一样被圈点勾画了出来。
祁子慕有点头疼，用手捏了捏鼻梁就在书桌上趴下来。他最近总做梦，总梦见一个滂沱的雨天，一个男人双手被押解着上了警车，那人是他的父亲。
他很想忘记，但脑海里的雨声却越来越清晰。
我挺好的。祁子慕默默地想，要不过两天约郑亿出去打乒乓球吧。
厨房里烧烤的水壶一直在尖叫，给狭小的出租屋带来一丝诡异的生机。老妈不回家，整个屋子里只有他自己。屋子虽小，他也觉得太大了些。
总归是累了，祁子慕去厨房沏了杯速溶咖啡一口气喝了下去。不像是在喝咖啡，倒像是在喝药。
他皱了皱眉，看着眼前这杯热气仍在的咖啡杯。
“过两天回家。”手机里是母亲刚发来的信息。
“怎么不接电话?”妆容精致的女人推开顾煦卧室的房门，顾煦斜躺在卧室的小沙发上睡着了。
他还是睡着的时候更好一点，像小时候。张颖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却把顾煦吵醒了。
“干什么?”顾煦没好气地问，他脸上并没有怒色，看着更像是一种冷漠的无可奈何。
“你这次期末考试成绩不错，我给你办到实验班去了，你要好好听课。”张颖小心翼翼地开口，手指都拧到了一块。
“你疯了吧?！还有你为什么不打招呼就进我的房间?”果不其然，她赔着笑脸找着关系拿到的名额换来的一定是这样的结果。但她心里还是抱着一点小小的期待，好像只要给顾煦提供了最好的学习环境，他就一定能走回正轨。
“用得着你多管闲事?第一校区是我自己考进去的！班级也是根据个人成绩考虑到能力分配的！我说了我不是学习的料，你能不能醒醒啊！”顾煦烦躁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连和张颖一起坐着他都觉得难受。
“顾煦！你怎么能这么和我说话！我是你妈！我为了你好！”最终还是没绷住，还是避免不了的嚎啕大哭。
“我妈不会在我爸走了一年之后就改嫁！”
张颖看着儿子摔门而去的背影，捂住了脸。
过了一会门开了，一杯水递到她面前。
“喝口水，那个……对不起啊。”顾煦说道。
张颖看着眼前挺拔的少年才忽然意识到，原来那个扯着自己衣角喊妈妈的小孩居然已经这么大了。
“我想给你找个老师补一补课。”她试探着问道，“能补一点是一点的。”
顾煦没有说话，过了半天才微微点了点头。
“我刚查了一些机构。”张颖把手机放在顾煦面前，“都是名牌大学和经验丰富的老师，教学视频视频在这个文件夹里。你看看哪个合适。”
顾煦的手指一下子滑过页面，二百多张视频和照片一下到底。他冷哼了一声挤出几个字：
“找个和我同岁的吧，别的不要。”
他突然想起一个倔强的身影，那人不屑的目光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作者有话说第1章 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