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尊要养大那个男主[穿书]》桑松木

18、第十八章

　　蓝衣少年听了别开视线，向里面一看，气势顿时萎靡下去不少。

　　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他家剑架上的剑被人一伸手弹断了，无疑是在自砸招牌，告诉别人他们家技艺不精粗制滥造。

　　而且方才明明凌烨是私底下说的做工不好，说完都是要走了的，没有砸他们的打算。是少年自己把“做工不好”这句话大声嚷嚷出来，又放下狠话把对方生扯回来，逼着对方砸自家招牌。

　　做下这等缺心眼的事情，少年十分心虚，小声叫了一声：“爹。”

　　自铺子内间中走出了一个中年人，出来后便爽朗的笑了一声，试图挽回自己的名声：“你自己学艺不精，我和你说你不信，说是我故意杀你锐气。现在又有人说了，你总信了吧？”

　　铺子中有老熟人认出他，一听这话便了然的笑了起来：原来是小少爷打了把剑玩，难怪。

　　中年人正是少年人的爹，那个富有名望的铸剑师。他月前为自己儿子准备了不少优质的材料，等着看自己儿子能锻造出个什么来。

　　结果儿子学艺不精，锻了把剑不但做的不好，还不乐意承认，更是闹脾气的跑出来了。

　　中年人不放心的过来，便听到自己儿子说着什么“你若说不出哪不好，我便打死你”的话来。

　　无缘无故的，怎么就还要打死人家了？而且人家私下里偷着说你不好，你非明面上嚷出来做什么？了不得了不得。

　　虽然他们家历来富有，又有一门技艺傍身，但到底平日里吃的还是其他修士的钱，倚靠着些老主顾，不过是商人罢了，本该圆滑些的。

　　见儿子脱口而出如此豪横的话，这么大了也不见脑子里有点东西多点长进，中年人感觉还不如没生过这个儿子，扔了算了。

　　但相比于儿子不如扔了这件事，还是突然来了不知底细的人更为令人在意。

　　不过是个和他儿子差不多大的少年人，却一眼能看出剑的材质和做工，又轻而易举的弹断一把剑，属实了不得。

　　就算儿子做的再烂，那也是个铁的，又不是琉璃做的。况且他只是会铸剑，却没什么修为，所以他也没看明白对方是怎么生生弹断云铁剑的。

　　中年人数落完自己儿子，便笑着再度称赞了一声：“小子，好手段。”

　　而后又打探：“说的甚是在理，眼力如此精准，想必是此道的行家。”

　　凌烨将断剑归入剑鞘，放到了一边，瞥了他一眼：“我不会铸剑，只是懂剑。”

　　中年人听闻不是同行，松了口气。

　　可若是没有铸剑的传承，又这么小便眼力如此刁钻，敢在此处自称懂剑，便更不同凡响了。

　　没见过千百把好剑的人不敢自称懂剑，有机会有如此资源的非已有名望的世家子弟不可。

　　“我儿和你一般年纪，却比起你差得远。”中年人又笑了两声，“像你这般厉害的小子，我之前居然是未曾见过的。”

　　凌烨听出了这是在问自己底细，便不答了。

　　中年人看向自己的儿子，数落起来：“我说你你不听，天天洋洋得意。现在人家教你道理，终于叫你认清了自己的不足，看你以后还横不横的起来。就冲这个，一把剑怎么了？再来一把也是可以的！”

　　蓝衣少年委屈的叫了一声，但因为方才确实丢脸了，这会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凌烨对被人吹捧属实没什么特殊爱好，本想直接告辞快些回去了。

　　却听中年人又道：“小子，不如随我去我库中看看，再指教一二？”

　　凌烨动作一顿，迟疑了一瞬：“好。”

　　中年人十分高兴，立刻比了个请的手势，引着他们向后面走去。

　　穿过铺子中间的天井，几人便被带到了中年人单独分割出来，用来堆积各类仙家兵器法宝的房间，其内大多是他的弟子们近年打造出的兵器。

　　库房中不似铺子里那般人来人往，兵器堆在一起便透出了一股子森然之意。

　　风铃对刀剑有些天然的恐惧，踌躇着不太敢进去，便等在了外面。

　　中年人殷勤的招待着，本来想等他再来评论一番自己听一听，看看对方的深浅，却见凌烨进去后四下扫视一圈，便没动静了。

　　池渊以往没见过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是想四处乱摸的，但见自家兄长没动，便扯着对方的衣角也不乱走了，只是四下偷偷张望。

　　难道是不好意思了？

　　中年人心里踌躇了一下，心说可别再给我来个手指断剑，但还是随手取下一柄长剑，笑道：“小子，随意看。”

　　凌烨摇了摇头，没接。

　　中年人反应了一瞬，才似乎有些悟了：莫非是看不上？

　　他有些暗暗心惊。

　　若说他儿子是学艺不精乱打剑，但他的徒弟们大多还是手艺比较纯熟的，这其中也不乏有好材料，如何能看不上？

　　这到底是多高的眼界？

　　中年人硬着头皮问：“怎么了？”

　　凌烨低垂下眼眸，不看了，只淡淡说了一句：“大铸剑师，不必问我。”

　　——你自己的徒弟，你怎会不知道他们锻剑差在哪？

　　这种靠传承吃饭的行当，历来有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的说法。徒弟们能学会几成是一码事，他不可能把祖上的传承完完全全交给没有血缘的人是另一码事。

　　他本是想将全部传承都教给自己儿子的，奈何儿子不争气。

　　中年人听明白对方的意思，猜测凌烨可能是方才见到了他儿子铸的那把剑，纵使那剑实在是做工上缺斤短两，但也猜出了他们家传承的水平，这会一眼发现水平不够，才这么说的。

　　但只扫那么几眼，便能将他家底都看破了，这到底是哪个大世家子弟才能有的眼力？真不是什么新来的铸剑师世家吗？

　　中年人快速思索了一圈，也没想出结果。只是不由得对面前少年更加敬上三分。

　　他一边惊讶，一边心中越发好奇：“好眼力。这铺子是我家的分铺，主要是我的弟子在经营，都是我弟子铸出来的屯着拿来卖的。地方挤，本家铺子的东西就没往这放。怪我，拿这东西献丑了。”

　　他尴尬的哈哈笑了几声：“快随我去我本家铺子看看吧。”

　　说着，中年人又带着他们大步出了铺子，绕过了半个集市，才到了另一家兵器铺子中。

　　他领着他们又到了铺子后面的仓库中，将其中的屯货展示给对方看。

　　中年人刚取了把剑要拿给凌烨看看，一回头的功夫却见凌烨正定定看着什么。

　　中年人顺着他目光看过去，一愣，随即笑开了：“小子你眼光果然非同凡响，这把剑是我父亲机缘巧合下得来的，并非我们家铸造。”

　　只见那是把挂在墙角的古朴长剑，剑身上的色泽也有些发乌，相比于其他剑芒森然的长剑，不怎么显眼。

　　中年人过去想将剑取下来，但似乎是那把剑太沉了，他尝试了三次才成功稳稳拿下，双臂显然被坠到了。

　　“我和我父亲一直觉得它是把好剑，但我们都不会用剑，便打算卖掉的。”他道，“可是现在的修者嘛，都喜欢好看点，轻便点的长剑，嫌弃它色泽乌突突的还重，造型也不怎么好看，又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所以没人乐意买。时间久了，就也不拿出去卖了，挂着有些时候了。”

　　中年人拿到他面前：“喏。”

　　凌烨谨慎的双手接过，但因为剑太重，这具躯体太弱，手臂也跟着往下猛地一坠。

　　他推开剑鞘，指尖抚了抚，第一次露出一抹真心实意的笑容：“放在小地方，当然无人能识。并非修者爱好于轻且华丽，而是他们自己剑道水平不够罢了。”

　　中年人突然产生了一种遇到知己的感觉。

　　他也感觉时下附近修者都追求长剑越轻越好是不对的。

　　纵使薄如蝉翼却坚韧非凡的宝剑并非不存在，但大多时候轻便和强韧都是不能同时追求的。

　　况且剑本就是对敌的兵器，又不是摆设挂剑，一味追求轻便华丽做什么？

　　中年人只觉凌烨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感悟，一本正经的说出这种“别人都不行”的狂妄话语，却又因为有真才实学叫人无法反驳，日后恐怕前途不可限量。

　　他动了主动结交的心思，看了一会后突然笑起来：“既然你能识得，不如你便带走吧。”

　　平日里自己去抢和别人主动送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抢靠的是自己的能耐，被别人送是吃了人家的恩惠，大抵是有什么代价，需要偿还的。

　　凌烨沉默了一瞬，将长剑归入剑鞘，抬眸淡淡的看向了对方：“我不过是小仙门子弟，未得家族培养。此番不过是带着弟弟来贩卖草药，以求日后好生活罢了。”

　　太谦虚了。真的小门小户没受过半点培养，还要为生计发愁的话，你那眼力是天上掉下来的还是凭空悟出来的？

　　中年人大手一挥：“我家中只传了铸剑术，没传过剑法。放在我这里恐怕便要蒙尘三代了。你既然识得，你便拿走吧，我送你。”

　　凌烨看了他一会，见真要送自己，才道：“这是玄武沙中提炼出的乌金打造而成。”

　　中年人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居然能一下说出他们一直看不出的材质。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才隐约想起是有这么个东西。他早年在书中见过，这种材质的长剑韧度更强，不怕火烧更耐低温很难折断，一旦打造成功，在同类长剑中便难逢敌手。

　　但是因为这材质过于稀少，且加工困难，他在此前并未见过实物，居然以至于这么久都没认出来。

　　他难过了一瞬，随即释然。就算看出来，他们家族也不具备炼制或者重铸乌金的能力，放多久都只是个摆设。

　　中年人笑了：“原来如此，倒是解了我心中一直以来的好奇。”

　　凌烨抱起剑，微一点头：“作为报酬，我为你写三张丹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