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师尊想从良》南柯郡主

7、07

　　“我们遇到了魔物。”

　　慕饮冰正要把事情始末一一道来，忽然想起水怪那声“主人”，心中咯噔一下，不由又闭上了嘴。在书中世界，人和魔是不两立的种族，魔族会吃落单的人，人族修士捕杀魔族也不遗余力。如果云栈真和一只魔物扯上足以被称为“主人”的关系，哪怕是上霄峰恐怕也不能轻易放过他。

　　心中忽然有了个皓月仙尊为何要封云栈灵脉的猜测，慕饮冰轻描淡写地回答。

　　“然后那只魔物攻击了我们。”

　　“只是如此么？”乐琳琅轻叹一声，直白地说：“饮冰，那孩子不寻常，你有事在瞒我们。”

　　“……”

　　慕饮冰不知如何回答，只是默默喝她递过来的茶。乐琳琅等了一等，又说。

　　“七弟，好些事你忘记了，我们没有。与魔族的纠葛是你大劫，我们盼着你莫要把同样的亏再吃一次。”

　　她这话说得显然意有所指，慕饮冰想想皓月仙尊后来遭遇的事，也就不再做辩解了。

　　“师姐。”他放下了杯子：“云栈还是个孩子。即便我会有什么大劫，这其中因果也不该由一个孩子来承担。我有分寸，请师兄师姐们放心。”

　　他将话说到这地步，乐琳琅不言语了，只轻叹一声。

　　“好，你一向都有主意，师姐不迫你。但你也要记得，不管你对过去的事能不能记起来、能记起来多少，你都是我们的七弟。你若有事需人助力，千万不要与师兄师姐们隔阂生分，好么？”

　　“师姐言重了，我不会与师兄师姐们生分。”慕饮冰笑起来：“像这次我自知不敌，不就立即向师兄师姐们求援了嘛。”

　　身为飞贼，慕饮冰巧取豪夺的事儿干得不少，既下决心要借皓月仙尊的身份装失忆做好人，当然也顺带着接受上霄峰众人对自己的关爱——反正，这对人对己都没有坏处不是？

　　乐琳琅点一点头，脸上流露出几分欣慰：“是的，这次你未逞强，我们都很欢喜。这倒是像你少时未经历那些事的时候了……”

　　她轻轻莞尔：“好吧，你且歇着。弦歌湖既出这东西，我们要封锁道场好好整治，近来你也不要去了。”

　　慕饮冰点头应了，四师姐推门出去，忽在门外又笑起来：“不是要你先去玩一会么？怎么还在这里？”

　　“我……我想陪陪仙尊。”小云栈的声音有点腼腆。

　　乐琳琅的笑声愈发如银铃一般：“这般腻人？去吧，去吧，将来太微剑的衣钵说不好真是你的。”

　　“师姐！”

　　慕饮冰唯恐小主角又炸毛，忙提高声音喝止，同时轻咳一声：“是云栈在外面么？先进来吧。”

　　小主角特别蔫儿的进来了，垂头丧气，脸色眼睛都有些红。他进来，平时一直支楞着的头发没精打采垂着，瓮声瓮气地说着。

　　“仙尊，从湖里钻出来的怪物是什么东西？其他两位仙尊一直在反复问我。”

　　他扁扁嘴唇，委屈得快哭了。慕饮冰忙让他坐下再好好地问，渐渐拼出自己晕过去后事情的原委。

　　原来慕饮冰使用玉简传音后，楚掌教先一步御剑赶到。他放出飞剑，水怪无法抵挡，先一步遁入水中。弦歌湖离建木很近，楚霄行不好在这里轻易杀伐，转身察看师弟情况。他看到不但慕饮冰身上魔气滚滚，并且小云栈身上也有浓重魔气。这魔气不是从外界沾染，而是从体内渗出。楚掌教的脸色立即就不好了，厉声喝问小主角在这里捣鼓了什么，还把他揪到莲心堂，让谢挽风用针对他好一通扎。

　　小云栈说得颠三倒四，慕饮冰却知道谢挽风的银针可治病可探寻，掌教师兄这是对云栈的来历起了疑心，要彻查小主角内在的灵脉根骨呢。

　　“你有告诉掌教，那怪物说了什么吗？”他问。

　　小主角摇头，恨恨地说道：“他越凶我，我就越什么都不告诉他。”

　　狼崽子果然倔强。慕饮冰朝他伸出手去：“把你的手给我。”

　　孩子把手递过来了。慕饮冰捏捏他的掌心，猛然掐住他的穴位微一用力，一缕灵力就钻进灵脉气海去。云栈的手微微一缩，却还是忍住了。

　　云栈的气海空荡荡的，仿佛一个毫无资质的凡人，皓月仙尊对他灵脉的封锁果然厉害。慕饮冰使灵气在脉络中左突右探，终于发现一道微弱的松动——是这里了，感应到弦歌湖灵气后封印开始松动的地方。

　　慕饮冰当即在那封印薄弱处以灵力一刺。他于封印来说是皓月仙尊本人，立即便刺进去了。紧接着云栈灵脉内自有的灵气便顺着慕饮冰的神魂缠了上来。

　　那是魔息！不同于人族修士深浅不一的灵气，云栈体内拥有的是实实在在魔的气息。孩子的眼眸立时泛上紫色，魔息沿交握的手在两人气海间冲撞。慕饮冰如遭重击，眼前也忽然出现了好多幻觉。

　　他看到了一个人影骑着黑马穿过浓雾，看到了皓月仙尊坐在亭中温酒，看到了雪山顶上青年云栈重紫的癫狂的双眸。这些原属于皓月仙尊的记忆在魔息中席卷而来，慕饮冰总算明白为何自己会做那样奇怪的梦了。

　　魔气会翻涌起本属于皓月仙尊的过去未来的遭遇，而那些过往记忆，本已被皓月仙尊深深埋藏起来的。仙尊封锁了云栈灵脉，也因此对试图冲破封印的魔气以身代承。慕饮冰这几次魔气上涌都会眩晕，皓月仙尊一定更不好受——没想到云栈原来是魔；原书其实是个魔族徒弟率正道修士围剿入了魔的师尊，最后把师尊亲手杀死的故事。

　　慕饮冰心中惊涛骇浪，原来皓月仙尊封锁云栈灵脉竟是为掩饰他的魔族身份。上霄峰一直当云栈是普通孩童，原书中的修士最后把云栈奉为魁首，显然这份掩饰非常成功。倒是皓月仙尊自己被魔气反噬伤害后，落了个身败名裂、入魔身死的结局。

　　他图什么！？

　　莲心堂内的风铃忽然大作，那是检探灵力的法器。慕饮冰陡然清醒，把那封印再加一道。魔气生生被压回灵脉，风铃静止，云栈眼中的紫色也立时散了。

　　云栈是魔！并且还不是人魔混血，而是个等阶相当高的纯血魔族！没想到皓月仙尊和天道，抛了这么个烫手的山芋给他！

　　慕饮冰被这信息刺激得不轻。魔族讲血脉压制，难怪湖中水怪一见云栈就臣服了。也难怪乐琳琅和楚霄行百般探弦歌湖畔究竟发生什么了。

　　他面色苍白摇摇欲倒，直勾勾地只看云栈。云栈有些害怕：“仙尊……”

　　慕饮冰吸一口气：“你，你给我倒杯水来。”

　　狼崽子赶紧去倒了。他在慕饮冰面前是很乖顺的，估计一开始在皓月仙尊跟前也差不离。慕饮冰慢慢喝水，思考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若是书中世界的正常修士，发现落单的魔一定想办法宰了，慕饮冰作为一个穿书者却不愿这么干。云栈是书中主角，后面还有长长一段剧情要走，如果外界贸然对他下手，他说不好又会遇各种各样的奇遇，最后依旧会走上如原书一般的疯批路线。要是这样，他费尽心思干的这些事儿还有什么意思？并且他不是书中人，没那些个人魔不两立的观念。狼崽子只是倔了点，又没做过什么坏事，他又怎么能把个孩子推出去、让书中修士屠呢？

　　慕饮冰隐隐明白皓月仙尊对云栈并非全然恶意了：魔族身份若是暴露，云栈一定无法在修真界立足。可皓月仙尊若为保他，为什么又不把他送回魔族？即便小云栈没了父母是个孤儿，也不至于魔族亲人死的一个都不剩吧？

　　而云栈那极纯粹的血统……

　　慕饮冰心中升起了对皓月仙尊的好奇。那个孤僻乖戾、独居于翠微峰的仙尊，好像也不是个完全的恶人呀。天道的记载有误，原书中的云栈似乎也误解了他，这对师徒到死也没有和解。若皓月仙尊真对云栈其实心存善念，在他临死前被刺穿心口的一瞬，会不会对这一生感到后悔？

　　他有些同情那位与自己同名同姓的仙尊了。眼前的云栈目光忐忑，惴惴如一只离群的小狼。慕饮冰忽然想起自己幼年，被很多人扔着石子叫怪胎的日子。

　　“你不必怕。”

　　慕饮冰忽然心有戚戚。他拥住了云栈，说道：“两位仙尊只是给你察看你有没有被魔气所伤。”

　　怀中的孩童明显松一口气。

　　“我明天就去问掌教，看看那湖中怪物究竟什么来头。”慕饮冰的下巴轻轻贴住孩子额头，加重语气。

　　“让它今后再不能靠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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