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师尊想从良》南柯郡主

4、04

　　“我……我必杀你……”

　　慕饮冰迷迷糊糊呓语，使劲想挣脱镣铐。身边随这句话，有个女子在他身边焦急地唤。

　　“醒醒呀，七弟。”

　　一点锐痛刺入他的肌理，慕饮冰总算醒来了。他正躺在一间屋子里，楚霄行和乐琳琅都候在一边，谢挽风摁住他的手腕、正在给他施针。看到他醒来，三人同时松了口气。

　　“师兄，师姐？”

　　刚刚那是噩梦？慕饮冰只觉一阵头晕心悸，扶着额要坐起来。谢挽风皱着眉立即喝止。

　　“先不要动！”

　　他一把按住了慕饮冰。慕饮冰也觉得随着轻微动作，自己胸口也如被针扎一般绵密地痛起来。这股痛与松林中的骤然发作如出一辙。他顿时咬住唇，是不敢再动了。

　　真是咄咄怪事。皓月仙尊这副壳子……好像生着什么重病似的？

　　在原书描述的世界里，皓月仙尊确实病病殃殃身子骨不太好，但那是发生在故事很后期的事了。当时皓月仙尊刺了徒弟的血作死地去淬什么魔器，被蕴育其中的魔气所伤，身子才一下垮下来。慕饮冰穿来后是第一次下翠微峰，又到哪儿去招惹魔气呢？

　　看师弟竭力忍耐的神情，乐琳琅顿时心疼了。她在面对同门时一贯温柔，立即轻声吩咐鹤笙给他家仙尊端杯水来。

　　楚霄行则皱着眉扼住自家师弟手腕，慕饮冰只觉一股浑雄纯熟的内息灌入体内，有什么东西在体内被压下去了。他的不适与疼痛都减轻了许多，从鹤笙手中接过杯子默默地喝水，等着这三位师兄师姐说话。

　　“体内的魔气重了，由肺腑涌上了灵识。”谢医仙果然先开口出诊断结论：“刚刚出关就急着驱动灵力动用神识，难免如此。”

　　三师兄的口气十分淡定，阐述病情平静得就像在说“这个萝卜坏掉了”。慕饮冰手一抖，差点把杯子打了：“魔魔魔……气？”

　　天道又坑我，这副壳子是什么时候中的魔气？

　　赶紧放下了杯子，慕饮冰正色问：“三哥会不会诊错了？这一年来我都在山上闭关，怎会中魔气呢？”

　　这话一出，谢医仙果然不高兴了，快准狠地往小师弟手腕上又刺一下，成功把他扎得眼泪汪汪。

　　“我会诊错？笑话！”

　　谢三哥呵呵一笑，又是几枚银针刺入，慕饮冰腕上几乎被扎成筛子。

　　“这一年来师弟你当然没中魔气。那些魔气本就是多年前种下的。”谢挽风的神色忽然变得亲切起来，真诚说道：“七弟，师兄明明告诉你好好坐着不要乱动，你怎么运起灵气跑啦？你这么不听医嘱，不如将来就到我这莲心堂做个无言之师吧。”

　　哎呀，三师兄生气了。按书中描述这位三哥是个性情乖张孤戾的医仙，最恨自己费心医治了病人还不配合。看来皓月仙尊在三师兄眼皮子眼下耍花样已不止一次了，而他所谓的无言之师——

　　慕饮冰抬眼一瞧，发现窗台上一个被谢挽风用来做教具的颅骨正冲自己恶狠狠地咬牙，立即捂着胸口小小声委屈地说。

　　“三哥莫生气，饮冰再不敢了。”

　　他已看出几位师兄师姐其实对小师弟极为关爱，自己刚穿来又莫名其妙有个魔气的重病在身，借这关爱示弱套话，不也挺好的么？

　　慕饮冰本就有极漂亮的一张脸，这一面色苍白声音哆嗦，最有母性的乐琳琅立即心疼了。

　　“三哥你做什么吓七弟？”

　　她怀抱琵琶稍一弹拨，那颅骨在琵琶声中一跳一跳滚回柜子里去了。谢挽风嘿嘿冷笑：“琳琅你不要护着，你是没看到他能把人气死的样子。”

　　慕饮冰越发娇气地咳起来，这一下就连掌教师兄也看不下去了。楚霄行又把一些内息给他，在两位师弟中间端平水：“好了，好了，饮冰刚刚出关又犯了魔气，挽风你少说两句，他也说将来再不会像原来一样了——饮冰，你是把过去的事又忘了么？”

　　慕饮冰当然赶紧点头。楚掌教叹息一声，说起九年前的往事来。

　　“当年那场魔族与修真界的大战，你可还记得？”

　　慕饮冰怎不记得？书中故事主线，皓月仙尊在此战中取魔君首级，就连今天试弟子礼上还被弟子们传颂的。他把这大概的前情一说，楚霄行点了点头。

　　“是的，你在这场决战中立了大功。可你把魔君枭首后，却做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是什么？”慕饮冰忙问。

　　楚掌教摇头：“高阶魔族死后会崩散魔气，我等修士一贯都是要避开的。饮冰你当时不但不避，反而把魔君那颗被斩下的头颅抱起来——”

　　大师兄说那天魔君着全套黑龙玄甲，整张脸都被重盔包裹得严严实实，唯有那一身龙甲以及生着翅膀的骨马表明他的身份。皓月仙尊于百万军中突进重围，太微剑闪光过后，魔君的头颅带着重盔已滚在地上了。所有修士都立即退开，唯有皓月仙尊急切地拾那颗头颅，想要去脱那盔上面具。众多修真者当然高声示警，皓月仙尊却充耳未闻。紧接着魔君的躯体炸开了，乌压压的魔气顿时把皓月仙尊笼个正着，让他当即昏迷过去。

　　“我们在战场上救回了你，你却受了重创。从那以后不仅身子差下来，性情也变了。你忘记了很多事，布下云海将整个上霄峰锁住不与人来往，传递消息只派鹤笙出来……而因为魔气翻涌的缘故，你时不时还要闭关。上次闭关还是因你突然下山带回那孩子，魔气震动，你足足在翠微峰顶调息了一年才出关。”

　　楚霄行做个总结。慕饮冰不由沉默了：“……”

　　没想到皓月仙尊这样作死，居然干出类似于自毁的事。看来他想保住小命是路漫漫其修远，绝不仅仅是把小主角收下就能安然无恙这么简单。慕饮冰在心中扶额，又发现一条重要线索。

　　“一年前我带回的孩子，就是云栈吗？”

　　“没错。”楚霄行点头：“正是你今天追着要收徒的。”

　　慕饮冰：“……”

　　好的，师兄们已经都知道了，这场人丢大啦。

　　“唉，我真心很看好他。”

　　慕饮冰叹一声，睁着眼睛说瞎话：“一年前见他根骨奇佳才把他救上山，今日发现他身上灵气又更丰沛了，很想收他入门、继承我太微剑的衣钵……可哪想到，他居然会不愿意呢？”

　　伪·皓月仙尊泫然欲泣，暗搓搓看掌教师兄有没有法子让那小狼崽子甘心拜师。楚霄行一脸的震惊。

　　“你……你说他今日灵气丰沛？”

　　“嗯？”慕饮冰一脸天真：“有什么不对吗？”毕竟原书可说小主角天赋异禀，是灵脉根骨奇佳的书中第一人呀。

　　楚掌教立即转头：“三弟，他脑子还不清醒，你给他多扎几针。”

　　慕饮冰：“！！！”

　　一连又扎好几下，谢挽风才慢条斯理撤了银针。慕饮冰泪汪汪揉着手腕子，听楚掌教把皓月仙尊与云栈的前因后果细细道来：

　　原来小主角确实是皓月仙尊从流民堆里救出来的，当时那孩子气息奄奄病得快要死了，稍微清醒却对皓月仙尊又踢又咬、只说是仙尊劫了他。仙门正道，劫掠孩童当然是重罪，楚霄行特意问他，皓月仙尊只神情怪异地点头。

　　——没错，是我劫他。

　　——什么，七弟，你不是说这是个孤儿吗？

　　——是个孤儿，当时他不愿跟我走。

　　——那……

　　——我知道师兄想说什么。

　　皓月仙尊神情古怪地截断楚霄行的话。

　　——是我劫他回来，是我封他灵脉。不仅如此，我还要沉他记忆，让他把过去的事半点也想不起来。这是重罪，我自去律令堂领罚。

　　说完皓月仙尊就很汉子地去自领责罚。上霄峰门规其实很严，皓月仙尊经历一通堪称自虐的自我惩戒后终于魔气大爆发、再支撑不住只得回翠微峰闭关去了……

　　慕饮冰再次：“……”

　　他可算知道谢挽风为什么那么恼他了。本来这些个责罚律令长老不愿真下重手的，是皓月仙尊严格要求来个实打实，害他穿过来后这么脆，也难怪小主角那么恨他。

　　“原来我在一年前就已把他灵脉封了。”

　　难怪楚霄行听他说云栈“灵力丰沛”就又要谢挽风扎他了，原来是以为他失心疯。

　　慕饮冰很是头痛，皓月仙尊的死作得太过彻底，让他连上赶着收徒也没赶上，这又是与原书故事相违背的重大不同了。

　　“难怪那孩子不愿拜我为师，我封他灵脉，他自然恨极了我。”慕饮冰直叹气。

　　谢挽风冷冷哂笑：“那孩子可不知道他的灵脉被你封了，其实这事儿本就只有我们几个知道。孩童们要引气入体并不容易，他多半是认为自己的资质根骨不佳而已。”

　　“那他这样远着我……”

　　“是因为自你把他带回上霄峰后，就一直远着他。”乐琳琅也叹着气：“饮冰你是不愿近人的，把那孩子带回山后就扔在蒙堂、再不搭理他。那孩子时时望着翠微峰方向等你，时间久了，他就再不等了。”

　　原来是这样。慕饮冰脑补一番小狼崽对着翠微峰呜咽的模样，觉得这事儿还是皓月仙尊做得不对。在原书中，小主角与皓月仙尊最大的矛盾点在于被封灵脉、之后还不断被取血虐待，他慕饮冰当然是不会虐待主角的，但灵脉被封总是事实，小主角总有一天会发现这点，于是他还是要解开主角的灵脉为上。

　　也是他转而问谢挽风：“师兄，若我现在想解开那孩子的灵脉，还有法子吗？”

　　谢挽风笑笑：“当然是有，并且解铃还须系铃人，还得你本人来解。但你现在魔气入体、根本不能轻易用灵力，还是老老实实先养一养，待身子恢复一些再考虑解脉收徒的事吧。”

　　慕饮冰只能点头，和鹤笙就在莲心堂住下了。在这儿方便谢挽风对他诊治，也方便他多了解上霄峰这个修真门派的风物人情。

　　上霄峰名字带“峰”，其所占的却是一片浩大山脉。除皓月仙尊所居翠微峰外，其余诸峰都是弟子们的道场。每个宗门都有自己的主修地：剑宗是竹林剑海，乐宗是弦歌湖畔，药宗是西山杏园，此外还有藏书阁、试炼场、观星台、汤泉等其他场所。自从皓月仙尊在莲心堂暂住以后，莲心堂莫名地来了很多人。

　　他们借口来瞧病，一个个看到慕饮冰都目光闪亮。

　　——仙尊仙尊，能给我题个字吗？

　　这样温柔羞涩求签名的多是乐宗的女弟子。

　　——看呐，原来中了魔气是这样的。

　　这样窃窃私语的多是求知欲旺盛的药宗弟子。

　　而剑宗门下则挑战欲爆棚，有几个甚至追着慕饮冰跑。

　　——仙尊仙尊，求你用太微剑对我指点一二吧！

　　慕饮冰：“……”

　　好的，上霄峰果然是风气自由放飞自我，可他眼下还是个病人好吗？不能用灵力不能瞎跑乱跳，他眼下菜得像一个凡夫，还是整天恹恹只能缠绵病榻的那种。好在师兄师姐都体谅他，他整天也就看些闲书、窝在莲心堂等谢挽风试治他的法子。

　　这一天春雨连绵，慕饮冰在莲心堂嚼着枣子昏昏欲睡，忽听门内咯哒一声，不知是谁把个用芭蕉叶包着的小包裹扔进屋来。

　　此时鹤笙和谢挽风的药童捣药去了，慕饮冰捡起那蕉叶包裹打开来，发现里面是一尾鱼，还有几朵菌子草药之类的东西。

　　有人给他送东西？是谁？

　　慕饮冰好奇心起。他在莲心堂呆的这些日子各种灵宝仙丹管够，哪还需要人像打猎似的给他送这些东西。这些日子以来被谢挽风调理已好许多，慕饮冰当即轻轻运起一丝神识向外探寻。很快的，他就在屋外探知到一个熟悉的影子。

　　头戴斗笠，脸上花猫儿似的沾几块泥，正忐忑不安地扒着窗子缝隙往里看。

　　是小主角，云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