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师尊想从良》南柯郡主

36、36

　　白云城的灵力禁令，唯有在此时此处开禁。

　　金光阵阵，顿时签出如雨。不少花签飞出时左穿右刺，将临近的花签磕破刺穿，那些碎了的花签顿时化点点碎金坠落下来。

　　云栈立时更为留心地观看：那些被击碎花签的客人们顿足嗟呀，击碎了别人花签的喜不自胜——原来在熙攘堂买东西不单要有钱还要有力，只是这样的比拼损耗太过，一枚花签碎裂，一万灵石就没有了。

　　将这场景留心看了几眼，云栈又将目光转向了此次到熙攘堂的目的：无际被白色裘绒托着，笼罩在一圈透明的符阵之内，几枚明珠映照着它，将双蛇衔咬的影子放大、在众拍客面前清清楚楚地显现出来。云栈留神看它，觉得它的样子似乎比跟随自己多年的那枚印记呆板很多。他的心中正犯思量，脑海中已有嘶嘶的声音响起来。

　　——主人，我的本体，就在那里。

　　——低声。

　　云栈立即将手中的花签扣紧了，同时不安地瞟一眼慕饮冰。好在师尊的双眸自然阖着，丝毫没发现自己的徒儿正在识海中与无际在多年前留下的印记窃窃私语。

　　——那真是你的本体么？我怎么瞧着，它像是已经死了？

　　——因为前任魔君已经陨落，无际也就随之被封锁了光芒。但如今主人既已来到，它就该醒来了。主人，唤醒它吧。

　　云栈悄悄地看它，只觉那双缠绕的蛇像是也看自己，再次在心中轻问。

　　——如何唤？

　　——看着它，用主人认为合适的方式。

　　于是云栈果然注视着它了。他盯住那一双首尾衔咬的蛇，在心中用力想。

　　——我的力量，回来！

　　他在瞬间凝神蓄力，手也立时握着了拳。熙攘堂一层的展示台上，浮在半空中的无际影子一个晃动，接着双蛇咬着彼此的尾部、渐渐转动起来。

　　“它动了！那魔器动了！”

　　一连串的喧嚷响起来，人族修士惊呼着指向那突然游动的魔器，拍客中的魔族却欣喜若狂——无际复苏，这可是令它认主的好时机呀！

　　更多的花签投掷下来，无际游动愈快，丰沛的魔息澎湃而出。云栈也同时觉有一股力量自体内朝外一撞——

　　——他体内的魔息，与无际产生了呼应！

　　他一把攥紧了拳。同时那台上的无际游走愈快，花签中的一部分如细雨骤遇狂风，在无际的魔息中震颤一会后纷纷碎裂。侍立在熙攘堂主事边的小蛮也将目光朝云栈看过来。

　　云栈立即扔出了他手中全部的花签。

　　签出如飞，翩翩如一群燕子。云栈的灵力因常年灵脉被锁本是低微，但在无际的魔息中，那片花签却飞得十分迅捷顺畅。越来越多的花签坠落碎裂，先是人族修士的，后是一般魔族的，最后唯有云栈和另一组花签来到无际的周围。

　　“这是，无际真正的主人回来了吗？”

　　拍台上有人抖着声音嘀咕了这么一句，偌大的熙攘堂内立即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那硕果仅存的两束花签上，云栈也顺着另一派花签的来路寻找将其掷出的人。

　　随即，他看到了一张几乎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身披暗绣龙纹的玄金大氅，那人坐在熙攘堂另一侧与云栈相同的高度，同样的五官眉目仿佛与他互为镜中所见。一瞧见那人，云栈的目光仿佛生了钉子，同时刻骨恨意自心底涌出来。

　　“云隐！”

　　云栈切齿，低吼出了这个名字。云隐遥望着他勾一勾唇角，手指微动，他麾下的数枚花签朝云栈的签子一搅，云栈的一枚签也啪一声断了。

　　这声响让云栈心中一惊，随即反应过来现在还是在熙攘堂的竞拍台上，当即稳住心神、纵签与云隐相斗起来。

　　纵签挥刺极似御剑，云栈在上霄峰一呆十年，虽还没有本命神武，但一招一式中规中矩，已极具仙门正道弟子的风范。反观云隐招式，就尤为阴私狠毒了。

　　两人对招，云栈全神贯注，云隐却显然轻松很多。他随意将手指轻挥几下，云栈又是好几枚花签碎裂。云栈的心开始焦躁，本一直在游动的无际也慢了下来。

　　——嘻，果然认正道为尊长了么？真是跪得下去身子呀。

　　一个声音忽然在云栈心中响起。云栈陡然一惊。

　　——你是谁？

　　他也在心中回应。坐在对面的云隐眨一眨眼。

　　——我是你叔叔呀，我的好侄儿。

　　云栈再一次咬牙。或许是灵脉被锁的缘故，他现在被云隐的魔息压制住了，不但花签接二连三地被绞断，对方的签子还一点点朝无际逼近。

　　不好！无际似乎不排斥他！若是他的签子先到数额又比我大，那无际可就归了他了！

　　云栈的心顿时慌了，啪啪啪又是几枚签子碎裂，他现在可只剩下最后两枚了。而在他身侧，慕饮冰忽徐徐睁开了眼睛。

　　“浮躁，这就慌了。”

　　勾了勾唇，微笑在白衣仙尊漂亮的容颜绽放。云栈经那清凉的目光一扫，只觉得沉沉躁郁散尽，积满云雨的天又亮起来。他一时间有些赧然，同时却又放下心，觉得师尊既然开口，那一切都可解决了。

　　确实，慕饮冰又开口了。他凝望着云栈，说道。

　　“过来，抱着我。”

　　云栈：“！！！”

　　狼崽子顿时磕巴了：“师师师师师尊？”

　　他双颊变得飞红，花签之一躲闪不及，被云隐的签子啪的搅碎了。而慕饮冰像是再坐不稳，身子一倒歪在案几上。云栈立时过去，将他一拥、把他抱扶在怀里。他着急地把师尊的脉，探着他额看他还好吗——还好，师尊的脉相还算正常，只是师尊像是突然没了气力，不但整个人倒他怀中、还软绵绵要往下滑。

　　于是云栈只得搂着腰把师尊揽住了，师尊像是醉了酒，雾蒙蒙的眼眸中水光潋滟。他微微侧过颈子，抬手轻抚云栈的下巴，叹息似的说道。

　　“你感觉到了么？”

　　“感……”云栈的面色几乎要滴血，声音也片刻间哑了：“感觉到了……”

　　师尊的声音似在呢喃：“感觉到了什么？”

　　云栈结结巴巴：“感觉到师尊的腰……好软……”

　　慕饮冰：“……”

　　师尊没什么力气地笑笑，眼中露出杀人般的目光，总算有点平常的样子了：“我要你感觉的是你的灵脉……混账小兔崽子……”

　　灵脉？

　　云栈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的凝神感受，果然觉体内一直禁涩的灵脉陡然畅通无比，束缚了他多年的封锁撤除了。他难以置信地低头。

　　“师尊？”

　　毫无疑问，是师尊解开了他灵脉中的禁制。但在这枚禁制和弟子契的牵引之下，魔气对两人的影响是相互的，解开他灵脉的禁制就意味着师尊会受魔气所噬。所以师尊现在这幅神情恍惚的反常样是因为他受魔气的影响了？

　　“混账……”

　　看云栈还傻愣着，慕饮冰又暴躁地开始骂了。只是他现在语调如丝周身绵软，不但没压迫之气，反而让云栈想起另一类调子的师尊来。面上红白了数次，云栈好歹想起这里是什么所在，忙扶起师尊好好地靠在自己肩上。

　　他明白师尊解开自己的灵脉是为什么。气息一凝，云栈眸中的紫光大盛，正躲避云隐签子追逐的唯一一枚花签回身一迎，噼啪数声过后，那些花签全都撞得粉碎。

　　点点碎金散落，有云栈的，亦有云隐的。而无际周围已没有半枚花签了。众拍客都看了这场追逐，熙攘堂中一时鸦雀无声。良久，熙攘堂主事才迟疑地说。

　　“既然不再有竞拍着，看来无际是还未候来他选定的主人。既然如此——”

　　“不，还有一枚！”

　　拍台上传来一声高喝，主事仰首，正是那与魔族副君争竞了半日的少年。少年抛手一掷，又一枚金签靠近无际旁边，不仅如此，它的落地点还恰在圆环当中。一直游动的双蛇也在这时停止了。

　　熙攘堂主事拾起了那枚金签。魔族副君在拍台上也高喝起来。

　　“且慢！拍卖的规则是数额最多离无际最近，并且单次竞拍合两万灵石起，他现在只有一枚折合灵石一万，并不合拍卖初始就定下的规矩！”

　　云隐当然宁可流拍、将无际再次封锁，也不愿这至宝落入云栈的手中。听他这话，熙攘堂主事抬起了头。

　　“单次竞价两万灵石起不假，但这位小仙君出的远不止两万灵石——这是点翠牡丹！封顶签！”

　　主事将花签放入无际所在符阵，上面精细的点翠牡丹纹路清晰展现在众人面前。这赫然是当初，花燃在狂沙镇给慕饮冰的那一枚，慕饮冰一直留在身上，心想既然熙攘堂以花在签，那就把这枚金签胡乱留着一试，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

　　看到这枚清晰的点翠牡丹，云隐轻轻咦了一声，随即哂笑。他漫不经心地在矮几上轻扣手指，朝对面的云栈和慕饮冰望着，嗤嗤冷笑。

　　“点翠牡丹是白云城主特有信物，看来白云城是早早就站稳队了。就是不知堂堂正道的仙尊，昔年侍父，今日通子，眼下更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与门徒搂搂抱抱暗通款曲——这是否合仙门的道义？”

　　云栈：“……”

　　慕饮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