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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魏郡王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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硕人早已满面泪痕,手在地上摸着,突然手指碰到了一把小椅子,她的眼睛突然有了一瞬间的光芒,看了一下爬在自己身上的人,她毫无犹豫地一把抓过椅子,避过棱角用板面砸在了李公子后脑上,李公子随即晕死过去。
她赶紧爬起来,冲向门外,或许是老天帮助她,李公子的侍从不在门口守护,早已去逍遥快活了。硕人低着头,向二楼中部的厢房跑去,她知道,那个位置正对着歌舞台,平日里一些官员贵族在那里,今日那位锦袍男子一定在那里,或许可以救她。
此时,韩柏舟、谢行知和文璟三人正在谈话,有三名姐妹在伺候着吃食与酒水,九里便推门而入,看见了心中所想到的人,一下便扑在了韩柏舟面前,“公子!救救我!”说着,硕人便磕起头来,众人皆是一惊。
韩柏舟看着眼前姑娘衣衫不整的样子,又想起刚才楼下的吼叫声,便猜出了事由。便即刻向身边的严胜安示意,“备马!”
严胜安便立即离开,其他伺候人的三名姐妹赶紧离开了厢房,想必她们是去找张妈妈了。
谢行知看着这个少女,想起了今日她弹奏的曲子,对着韩柏舟说,“柏舟,你先带这位姑娘离开吧,提前回临安!我谢府就在严州,我处理一下那位公子的事。”
硕人看了一眼说话的男子,此人口中的那位公子定是李公子,他竟出如此大的口气,说明他是严州不小的人物,然而谢姓在严州有大名气的便是谢知县家了,那看着这位的年龄,肯定是谢知县了。
“谢知县大人,”硕人向这位穿着青色长衫的男子扣了一下头,“民女感激不尽!”
本来像冷眼看闹剧一样的文璟随即挑了一下眉笑了,这个姑娘真的不一般,一两句话便猜出别人的身份,却约莫着只是个梢头二月初的年纪,而且能在这样的地方保身直到现在,还是个“严州第一艺妓”,更是才华与聪慧过人。
“你起身吧!”韩柏舟扶着九里起身,看着她裸露的皮肤,不禁得脸庞发热,随即脱下锦袍披在她身上,“多有得罪。”
韩柏舟又看见她身上青红的掐痕,“你没事吧?”
“没,多谢公子,”硕人小声抽泣着,“我没事。”
“我是魏郡王府的嫡长孙韩柏舟,你先跟我回王府,剩下的事由谢知县打理便好。”韩柏舟拿出一条青绢,为她擦拭眼泪。
“好了,就这样,”文璟说道,“我今日也只是路过严州,明日要出发回姑苏,我先走了,韩兄、谢兄,日后有缘再见!”他今日路过严州府,在严州客栈遇见韩柏舟和谢知行,见两人气度不凡,便搭了一两句话,没想到竟然志同道合之人,便约了一起来青香苑消遣。
“那你先回吧,”谢行知说,“告辞!”
“告辞!”
“告辞!”
三人依次告别,留下韩柏舟和九里。
“姑娘,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需要速速离开。”韩柏舟给硕人说。
“好。”
韩柏舟来之前也观察过青香苑的位置,前门正对着正街,而后门,也就是中间看曲厢房的后边便是后街,此时,胜安应该来了。
韩柏舟本就是习武之人,帮助硕人,两人从厢房的窗户跳出。
刚着地,便听见张妈妈带人闯入了刚刚的厢房,“死丫头!给我出来!”
后街不远处,严胜安将两匹马牵了过来,韩柏舟一跃而上,又将硕人拉上马,怕她摔下来,只得用手臂将其护在怀中。
“韩公子……”硕人面容羞红。
“抓好了!”
两匹马顺着后街飞跃过去。
韩柏舟在一家客栈处停了下来,“九里姑娘,我们今日就在这里先行歇息,待明日一早赶回府中。”
“好,”硕人回答。
客栈的某个一等房内,硕人和韩柏舟正坐在桌前用餐。
“你是怎么落入烟花风尘之地的?”韩柏舟问道。
“我本不是严州人,我在五六岁的时候被父亲买给了一位妇人,后来又转卖给了陈姨娘。”硕人淡淡地说我,眼里只有一层冷冷的冰霜,“买了也好,就不用整日挨打受罚,我现在也记不清父母和妹妹们的面容了,甚至忘了我的名字,只知道我姓杨,后来张妈妈起了我一个艺名,大家都叫我九里香了。”
硕人心中苦痛,在那个家里,父亲总是打骂着母亲,而连生了四个女儿的母亲只能默默受着凌虐,她印象中的家计是以卖茶为生,而那年经受了劳苦耕作后,茶叶并没有卖出去,父亲变得更加暴躁,家里充斥着的都是妹妹们的哭声和母亲被打之后疼痛的呻吟声。
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已记得不太清楚,母亲被父亲休掉后,似乎改嫁到一个谢家的次子府邸做了小妾,她和妹妹们似乎也被父亲卖掉。
她刚见到张妈妈的时候,那时的张妈妈只有二十多岁,是严州第一艺妓,卖艺也卖身,人称之“张姨娘”,因为硕人出落得清俏如芙蓉,在姐妹里面虽然年龄小,但是也聪慧过人,张姨娘便出钱收了她做学徒,开始学各种管弦乐器、跳舞和唱曲。
硕人不记得自己的原名是什么,只记得自己姓杨,在青香苑说书的秦先生常常喊她“杨女娃子”,她便嘻嘻地喊秦先生“秦老头子”。
她常常去听秦先生说书,秦先生是个博古通今的秀才,他那里有各样的书籍和墨画,她小时候非常喜欢在秦先生那里去学字、书画和借书看。
严州没有人知道秦先生的来历,只知道他未成年之时变考取了秀才,却放弃了去考举人和进士,现已是花甲之年,终身未娶,膝下无子,别人问起,他只道“不想入朝为官。”却并没有回答为何要孤老一生。
曾有相府官员请他去做谋士,也被他一一拒绝,他说只想持一壶清酒,叹花前月下风光。
“杨女娃子,你要多读书!”秦先生常常给硕人挑选一些文史书籍让硕人看,他看这女娃子面相非凡,虽然出身不好但是却有一凤凰命格,就算是再混浊灰暗的环境也是挡不住她的命途的,倒不如让她自小就学更多的本领,让她闯一闯,想到这里秦先生不禁得大笑几声。
硕人听见秦先生的笑声,便愣了愣,瞥了一眼这个怪老头子,又开始看起书来。
“孝宗与皇后穆氏所生的庄文太子英年早逝,庄文太子和钱氏所生唯留有一子赵瑾,”秦先生在书房来回走动,拧着眉结,“高宗将皇位禅让给孝宗,孝宗退位,庄文太子之子赵瑾年幼不能执政,孝宗便传位给了和皇后穆氏的第三子光宗,现今光宗和慈懿皇后李氏有一次子赵梓庭,年少有为,现位居英国公之位。”
秦先生有紧锁眉头,“魏郡王韩琦之子娶了高宗吴皇后的妹妹,也就是今日的太上皇后之妹,所生韩柏舟便是韩琦之孙。”
秦先生望着看书的女娃子,只道,“一切随缘,顺其自然。”
那时的杨硕人根本就听不懂秦先生所言,只是当他又在胡言乱语了,只是那时的她不知道,一直到很多年之后,她才真正地懂了先生。
杨硕人回了神,看着坐在面前的韩柏舟,若有所思,又开始不叨扰了,认真地吃着碗里韩柏舟夹给她的菜。
“韩公子,今日那个穿着白襕衫的公子是谁呀?”硕人想起那人的神情和举止起来,他对一切都是冷冷淡淡,举止上
又是气度不凡,和韩柏舟一样,定不是本地人,若是小小的严州若是有如此显贵的人,她定会早有耳闻的。
“杨姑娘,”韩柏舟瞧见杨硕人问他别的男人,竟有些许的不悦,但是并没有显现,“我代家父来拜访谢家,和谢家公子谢行知在一起畅谈,而他是家族经商路过严州,碰巧遇到我们,虽然先前不认识,但聊起来却也是很合得来。”
杨硕人并没有再说什么。
“好了,时候不早了,杨姑娘快行休息吧!”韩柏舟起身,“等会我让小二来收拾,小二收拾完了,你就快歇下吧。”
“嗯。”杨硕人回应着。
第二日,韩柏舟带杨硕人回府,韩柏舟早已料到他带硕人回来的事情定被祖父、父亲所知,但他的神情仍是没有多大变化。
“王爷,小公子带了严州青香苑的头牌回府了。”下人跑到厅堂向魏郡王禀告。
“哦?”韩琦颇感意外地笑了,“这个小兔崽子还挺有能耐的啊,几日不见,从谢家回府就带女眷回来了。”
“王爷,小公子安排了那个姑娘住在了陈姨娘的声乐处继续学艺,”小厮说着,“小公子还吩咐了藏书处的管事,允许那位姑娘借阅书籍。”
“由着他去吧。”韩琦大笑着,“能让本王这长孙看上的姑娘定是不一般的,他也不小了,做事是知道分寸的。”那名姑娘可以安顿在王府,但是不能给名分,所有的人都懂,韩琦也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谁年轻的时候没有个红颜往事了。再或者,柏舟是有别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