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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心计 ...

  •   我坐在室内唯一的一件摆设——木板床上,将脸埋在披风领口的白狐毛中,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摆弄裙摆那层层围绕的雀羽刺绣。比起小燕子“走进一间房,四面都是墙,抬头见老鼠,低头见蟑螂”的那间牢房,我这间牢房倒是干净整洁多了,除了简陋了点,倒没有不干不净的蚂蚁鼠虫,而且貌似独门独户,牢门外一段不长的走廊尽头,又是一道牢门。来到这里,该去的都去了,不该去的也去了,独缺了青楼,下回一定要拉着狐狸和二林子去逛逛,全当报个到凑个数。
      很晚了,曦岚应该有找到天丝软甲和琉璃镯了吧,还有小白,他也在晚宴上,应该看到了我的处境,不会再巴巴地赶去芷兰宫了吧!
      “曦岚?”烛火一摇,有人影一闪而过。我跑向牢门处,那是一排铁栅栏,可将我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月姑娘对六弟真是情深意重啊,可惜六弟眼看着月姑娘被押入大牢,连向父皇求情的勇气也没有,看来月姑娘是错付了芳心啊。”脂粉男的声音。
      “没想到这么晚了四皇子还挂念着微眠,微眠心里好生感动。”我微笑着复又坐回那张木床,四皇子,我还以为你今晚不会来了呢。
      “月姑娘若真感动,何不忘了云相跟了本王呢,姑娘的舞艺,本王心醉不已。”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语气轻薄。
      “呵,真是好主意!”我轻笑出声,装作万分愉悦道,“天青国的四皇子,寒星王的亲外甥,如此尊贵的身份,怎会甘于人下?怪不得四皇子如此迫切的要与望月国修好了,只是若微眠跟了四皇子,待得四皇子大业功成之际,又能许微眠一个什么样的未来呢?”
      “月姑娘真是个聪明人。”他站在牢门外,烛火映得他的脸庞忽明忽暗,竟有妖异之感。我自顾自浅笑着,毫不退缩地迎视他慑人的目光,“可是聪明又不懂得适时沉默的人往往短命,这道理月姑娘早该明白的吧!”
      “四皇子这么晚巴巴地跑来,不会是为了告诉微眠这个道理吧?”我笑得愈发的坦然,心里暗忖:曦岚这个时候应该来了吧?
      “只要月姑娘肯告诉本王云相的行踪,本王不仅可以让月姑娘即刻离开这牢房,更有说不尽的荣华富贵等着月姑娘。”
      “咦,微眠不就是四皇子苦苦寻找欲除之后快的云相么?”四皇子你用荣华富贵来作交换条件,摆明了将我当成小白,我岂能不配合你一下?反正我说实话你也会自觉的将它归为假话,我又何必担心。
      四皇子盯着我,也不动怒,只是脸色在烛火的映衬下,愈发的阴狠起来:“月姑娘若再耍嘴皮子,知道本王会如何对付你么?”
      “如果皇上知道四皇子将龙曜国的盟书擅自拦了下来,四皇子你说皇上他又会如何呢?”我巧笑嫣然地看着他,状似漫不经心地扔出一颗炸弹。
      “哈哈哈!”他怒极反笑,“有趣有趣,没想到月姑娘比我预计的还要聪明,真是可惜了,这么聪明又这么擅长跳舞的美人竟要亲手毁去,本王心里,还真有些舍不得呢!月姑娘可是要再好好考虑一下?”
      “曦岚,你来了。”我望向自走廊处悠然踱步进来的天曦岚,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六弟怎么来了?”四皇子脸上一抹狠戾一瞬即逝,转身望向天曦岚时,又早已恢复谦和自若的兄长模样。
      “不止是我,其实父皇也来了,不过父皇与我刚才在门外听得四哥与微眠聊得开心,就没进来打扰。”天曦岚微笑着走近,将这几句说得格外的风清云淡。
      “什么?”四皇子的脸色大变,声音也有些不稳,“父皇散了席便与母妃一道去休息了,六弟你莫不是和四哥开玩笑的吧,父皇若在,怎的不与你一道进来?”
      “父皇的脸色不太好,就先回去了,四哥你要去瞧瞧父皇么?”天曦岚边说边开了牢门的锁,微笑地看着傻傻地坐在板床上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我,一个弯身将我拦腰抱了起来,不理一边脸色阴晴不定的四皇子,大步走出了牢房。
      “皇上真的有来么?”吹着冷风,我终于有些恢复正常,望着这张近在咫尺英俊无比的脸庞,有些迟疑地开口。
      “恩。”他轻声应道,脚步不曾犹豫。
      “是曦岚将皇上请来的?”虽是问他,但我的心里早有了答案。
      我一早就料到今天的晚宴四皇子不会放过我,一早就料到四皇子会拿我的身份作文章,一早就料到在今晚这样重要的场合,只要四皇子置疑了我的身份,凭我一人之力是避免不了这场牢狱之灾的。所以我一早也与曦岚约定,最后一定要由着我,坐实了这场牢狱之灾,然后他再出手相救。我想试探天青王的态度与反应,也料定我若真入了牢,四皇子肯定会出现,所以我借口让曦岚替我取东西,是想他撞见我与四皇子的对话,是想他与那个一心只想与望月结盟的四皇子彻底的对立。我承认我有设计他之心,从他将我从四皇子的人手下救下算准他与四皇子不对盘,想让他更坚定的与我结盟与四皇子敌对,想将他拉进这个局,可是我没想到曦岚他竟将皇上也请了来,这么晚从淑妃的宫中请了来,曦岚他,难道一早就看出了我心中的打算?还是他,一早就看出了四皇子的打算?
      “我去向父皇求情放了你,想不到父皇对你有丝好奇,便与我一道过来了。”他的声音是一贯的温和清润,脸上的笑容不减。
      “是这样么?”我垂下眼睑,喃喃自语。
      “微眠,我不会伤害你的。”他的语气似无奈,又似叹息。
      “那么曦岚可以告诉我芷兰宫的秘密么?”
      有层层护卫把守我却一个也不见的芷兰宫,没宫女没太监除了我与天曦岚从未见其他人进来的芷兰宫,有整个皇宫最珍稀花草树木的芷兰宫,整个皇宫离天山天湖最近的芷兰宫,众人听闻我住在那儿脸色皆是一变的芷兰宫,它到底有什么秘密呢?曦岚他,为何将我带回了芷兰宫?

      我站在那张白玉床前,迟迟不敢躺上去。从我来到天青皇宫的第一天起,我就住在芷兰宫里,晚上便睡在这张床上,真没想到这床以前竟是曦岚母妃睡的,不止曦岚母妃,还有天青王,那是人家的恩爱床。
      我越想越别扭,不知道的时候也没感觉,趴在上面滚来滚去还想着这床又大又好,可是现在既然已经知道曾躺在上面的女同学已经撒手那啥了,而曾躺在上面的男同学也“人老珠黄”迈入中老年人行列,而且俺今晚还见过,俺就实在无法越过心里那道坎了。
      我跑出芷兰宫,径直朝天曦岚的寝宫走去。我要去找曦岚,告诉他,要不给我换个旮旯,要不提供几床被子让我打个地铺啥的。我虽然对他晚上的表现略有些意见,但现在既然用得着人家,我的态度还是很端正的,坚决采取抛开一切暂时遗忘既往不咎的原则。
      咦,这么晚了,曦岚的房间门居然是开的。我奇怪地探了探脑袋,正犹豫着是直接走进去还是礼貌地敲一下门,天曦岚的声音已经从里面传了出来:“进来吧。”
      “曦岚知道我会来?”这太奇怪了,肯定有鬼。
      “我想微眠听了我说的故事,可能会不适应那张床。”他微笑着继续搅拌碟子里的东西。
      “那曦岚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不睡觉?这碟子里的是什么?”被人看穿的感觉真不好受,就像自己没穿衣服一样。
      “既然大家都知道微眠是易了容的,索性微眠就恢复本来模样吧,水土不服花粉过敏也该是痊愈的时候了。”他用手指粘了点碟子里的东西,轻轻一揉,仔细地观察了一下,然后对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神情竟似大孩子般开心,眼睛看着我,闪着我不懂的兴奋光芒。
      “啊?曦岚你懂易容术?你确定这碟子里的东西不会让我毁容什么的?”我以为他懂易容术只是随口说说的呢,如果是真懂易容术,他会不会一早就知道我是易容的了呢?那我下午还巴巴地跟他交待说我有易容啥的,糗死了!
      “刚好略懂皮毛。”他盯着我的脸左看右看,又打量了一下手里的碟子。
      “曦岚,你什么时候发现我易容了?”我有些怯怯地开口,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好象有些深不可测。
      “比微眠坦白的时候要早一些吧。”他将碟子里的东西往我脸上抹,神情就好比是刚偷着蜜糖的大白鼠。
      怎么会这样的?我那打遍天下无敌手,情场杀得鬼见愁的傲人的聪明才智,还有可以角逐奥斯卡小金人的完美演技,怎么到了这里,特别是碰到这人,好象失灵了一样?我撇了撇嘴,觉得万分郁闷。
      “微眠为什么要易容?”他边忙碌边与我聊天,也算是劳逸结合了。
      “长得太美,倾城倾国,怕真面目示人,不仅会使道路堵塞,惹来狂蜂浪蝶无数,更怕男人见了抛妻弃子,女人见了失去活下去的信心。”我随口瞎扯,谁让姑奶奶我现在心情不好呢。再说你不是聪明嘛,你就自个儿猜去吧。
      “糟糕,呆会儿我也被微眠迷倒了怎么办?”他半开玩笑的说道。
      “那你注定失恋,一边哭去吧。”我白了他一眼,居然敢拿我开涮?虽然我长得是漂亮了点,也有同时在不自觉的状态下成功勾引过一国之君与一国之帅的经历,但是曦岚还是算了吧。论相貌比不过人家,论气质那也差了一大截,论背景出身人家那是皇家贵胄,论我最最引以为傲的聪明才智,好象也有些心虚啊,就算比可爱,他那双眼睛眨巴起来的时候,好象也满让人心慌慌的,如果连冒牌仙人也能被我迷倒,那我真要怀疑我与那祸国殃民的妲巳同学有啥前世今生的关联了。
      “洗一下脸,就可以了。”天曦岚起身将早在一边准备好的两盆水端过来,一盆自己洗了手,另一盆放在我跟前。
      我二话不说,彻彻底底地洗了一把脸,这几天它不见天日,真是受委屈了。
      “微眠果然很漂亮。”他看着我,声音清润温和,嘴角上扬,眼睛一闪一闪,好象比平时更明亮清澈。
      “别人表扬我能接受,曦岚的就免了吧。”被一个天仙一般的人物,以如此赤裸裸的方式赞美表扬,我居然一点高兴的感觉也没有,我八成是秀逗了。想起穆清林那家伙,除了在夜船那次吹笛子之外,平时的表现跟他一介武夫的身份严重吻合完全相称,大半年时间,他硬是连句赞美或者仰慕甚至是钦慕爱慕的话都没有;至于龙狐狸,虽说物质奖励是不少,但精神上,哎,就别提了,他那种自恋狂,哪舍得表扬别人啊,要知道,在自恋狂的心里,表扬别人等于贬低自己,所以我这苦命人,便宜都被他占去了,他也从没夸我一句漂亮啦可爱啦美丽啦迷人啦倾城倾国啦。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与差别,总是如此的显而易见!
      “曦岚,”我刚想问他皇上那边听了我的话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却见他已一个飞身跃向门外。
      狐狸的暗鸽!我陡地一惊,忙跑向手抓着暗鸽的天曦岚。该死的,这个时候暗鸽怎么出现了?
      “是找你的吧。”他将手里的小黑鸽递到我跟前,脸上是一贯的微笑。
      我迟疑地接过暗鸽,抬头偷瞄了一下天曦岚。为什么他仍是这般平静?难道他上次有看到暗鸽飞来找我,还是隐藏在这张笑脸下的心其实是不平静的?
      我低头抽出狐狸绑在小黑鸽脚上的纸条,与其张口否认让曦岚看到狐狸不知写了些什么的字条,还不如我亲自看好再想办法或掩饰或解释。摊开,只两句话:不许离了夜风单独行动,乖乖等我过来。我的心狠狠一颤,写这封信的时候狐狸该是知道我遇袭的事了,那等他过来是什么意思?他也要来天青国么?他这样跑出来龙曜国没事么?这个笨蛋,他过来想要干嘛?
      我拼命地眨了眨眼睛,想眨掉眼里的泪意,抬起头,对着天曦岚灿烂一笑:“曦岚有什么想要问的么?”
      “他为什么会让微眠以身涉险?”天曦岚任由我将纸条撕得粉碎,扔到水盆里,浸湿,墨迹慢慢化开,淡淡问道。
      是啊,为什么?这个问题明明已经在我心里盘旋了好几日,可是终究不敢细想,不敢拿出来自问。我是没料到此行会这么复杂,但狐狸肯定能想到这一路的危险与困难。狐狸他,为何最终还是答应了我出国游说,既答应了,又为何总是念叨我的安全,要我一切以安全为重,游说成功与否倒好似变得不太重要了。
      “曦岚知道他是谁?”我甩甩头,将心中的疑问暂且放下。这几日来,倒也有些习惯了他的洞悉先知能力,如果他现在告诉我从一开始出手相救,就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我想我也不会太过吃惊。
      “曾听说过这鸽子的来历。”他直直地看着我,我眼里有强颜的笑,他眼里有隐隐的忧。
      “那么曦岚是不是也猜出我的身份了?”我低下头,这个问题从我来到这皇宫的第一天起,便一直存在我心中,只是因为之前的易容,再加上对天曦岚莫名的有些防备,所以一直没问出口。
      “先去休息吧,再不去天都亮了。”他没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看着我微笑道,“别想太多,芷兰宫现在是你的寝宫,你便是它的主人。母妃是这世上,最善良最温柔最美丽的人,你不用怕,我送你回去。”
      我沉默,既然他不想回答,我也不能打破砂窝问到底。我跟在他身后,看着眼前人的背影,那一身白衣好似一层迷雾,我终究看不清他心里所想,我也未曾真正的认识了解过他,我们的心也从来没有贴近过。
      夜已经很深,我也顾不得再计较这床,只觉得好累,没一会儿便沉沉睡去。睡前梦中只有一个念头:狐狸他说让我乖乖等他过来,那我这几天是不是可以安静地住在这里,什么也不要想?

      醒来已是中午。
      我看着跑进跑出端水递衣服过来侍候我起床的几个宫女,又看了看貌似一晚上都赖在我床上没飞走的小黑鸽,有些找不着北。这芷兰宫,不是一向都只有我一个人的么?顶多天曦岚同学会偶尔晃荡过来瞄瞄。
      “谁让你们过来的?”我任由她们替我更衣梳头,怎么都觉得不太可能是天曦岚派她们来的,只能开口问人。
      “回姑娘,是杨公公亲点了奴婢几个,让奴婢们好生侍候姑娘的。”其中一个看起来最为年长的开口答话。
      “杨公公?”虾米东东,可以吃莫?我现在只知道自己好饿啊!
      “回姑娘,杨公公是内宫总管大太监,专事皇上的寝居、饮食。”
      哦,原来是太监啊,而且是个跟龙狐狸身边李福差不多角色的太监。看来这些丫头片子都是皇上派来的了,来监视我的?不应该啊,真怀疑我居心不良,直接咔嚓就是了,天下美女多得是,总不至于他一当爹的杀个女人还得看天曦岚这儿子脸色吧?
      “姑娘,都收拾妥当了,六皇子还在外厅等着姑娘一起用膳呢。”
      “好。”我忙向外面冲去,再不吃点东西,我估计就饿晕了。冲到门口,我突然想到什么,又转身问道,“你们几个怎么称呼?”
      “回姑娘,奴婢紫苏。”说话之人就是那个看起来最为年长的。
      “奴婢辛荑。”这个笑起来有两个甜甜的酒窝。
      “奴婢香芹。”这个是骨感美人。
      我点点头,在心里记下,便去找吃的了。
      “曦岚,皇上他怎么突然派了人来服侍我,是因为昨天的事么?”一堆东西下肚,我终于有了力气和间隙说话。
      “微眠是不是有些担心?”他好象没吃什么东西,只一径看着我,不知是已经偷偷吃过了,还是天生胃口小得像猫,“放心吧,没事的。”
      真的没事吗?我很迷惑地看着天曦岚。龙狐狸虽然也像谜一样难测,很多时候我也猜不透他心里所想,但至少他的喜怒,我总能轻而易举的感受到。而眼前的天曦岚,他永远是那张微笑的脸,我猜不透他,更无法探知他的喜悲。
      吃饱喝足,我跑到公园爬坐上花架,天曦岚尾随着我。所谓的花架,是我前天让天曦岚准备舞蹈所需道具时,顺便让他一起准备的,其实就是一个秋千,挂在两颗树之间,整个秋千绕满了鲜花,很美,我一身白衣飘飘,坐在上面,幻想自己是个无忧无虑的公主。
      难得的一刻,久违的宁静,真想就依狐狸的话,抛开一切,乖乖地等他来,然后所有的烦恼,都扔还给他让他去解决。可是也只是想想,走到这一步,问题没解决却要让我放弃,根本不可能。我只是暂时累了,所以才会特别希望能放下一切好好放松休息。
      “微眠弹首曲子唱首歌,放松一下吧。”天曦岚不知何时已取了琵琶,将它递到我跟前,微笑着建议道。
      他总是这样,我虽看不透他,他却好象总能轻而易举地看透我。不止是我的身份,不止是我的容貌,不止是我接下来要做的事,甚至连我的心情,我心里的所有思量,他好象也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看着他手中的琵琶,想着前天我只用琵琶演奏了一次《雀之灵》,第二天他便能让乐伶合奏出如此美妙的乐章,只听一遍,便能完全领会曲中精髓与意境,这个不理政事的逍遥皇子,好象在任何一个方面都有些深不可测。这一刻突然觉得狐狸与曦岚,其实在某些方面,或者说给人的某种感觉很相似——虽然听起来很荒谬,完全不同的两个人,狐狸是妖孽是魅惑的,曦岚是温润是超然的,但两个人都是同样的让人觉得深不可测不可捉摸。
      算了,暂时就不想这些了,好久没唱歌,那就唱一首,放松一下心情吧。我接过琵琶,心情不好的时候应该唱一首气势磅礴大气洒脱而且最好是男人唱的歌,这样心情也会随着歌声激扬起来。霑叔,又要委屈您了,您老听到女声版的《沧海一声笑》可别在九泉之下气得跳脚啊!
      一扬手,一串音符如月华流泄,如果我手里的是古筝或笛子就更好了。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事几多骄。
      清风笑,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事几多骄。
      苍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才唱了一段,便听到有古筝声合着响起。我诧异地抬头,看到天曦岚不知何时已置了一架古筝,坐在不远处的木凳上,左手吟按,右手拨弦,手指修长,一袭白衣,高贵优雅,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这时代的人对音乐的领悟能力竟如此之高,以前看小说是一回事,如今亲眼见到,心里的惊叹又是另一番感觉。
      我不理他,继续笑着唱我的歌,想起林青霞演的东方不败,幻想着狐狸也一身红衣手拿绣花针的模样,唱得更开心。
      筝音突然停了下来,我抬头看向天曦岚,呃,这小子不弹古筝正对着一人鞠躬行礼呢。
      “民女月微眠,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看清来人,我忙不迭的从花架上跳下来,匆忙中抱着琵琶就行了个礼。
      “起吧,看来朕打扰你们的好兴致了。”看不见神情,声音倒是满平静的,貌似对我恢复了真面目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好象我天生就该长成这样似的。从这一点看,他和天曦岚是父子肯定没错。
      “没想到皇上会来,微眠的疯样,让皇上见笑了。”我低头起身,心里暗暗庆幸,还好只是坐在秋千上弹琵琶唱《沧海一声笑》,如果是唱《给我一个吻》这样“惊世骇俗”的,估计就要“我爱洗澡,乌龟跌倒”了。
      “歌有点意思,不过你一弱女子从龙州到天州,竟能吸引他人全部的注意力,倒让真正的龙曜国云相避开了众人视线,想来也已经安全到达天州,这更有意思。”他的眼睛仿佛能透视般,让人无处可躲,不能逼视。
      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因为从天青王的话中我确定了两件事:一、天昕嵘同学向他家老头招供了坦白了;二、我之前一直担心龙曜国里有人故意泄露我的行踪,现在可以基本确定我平时最信任的几个都排除了嫌疑,因为若是他们背叛了龙曜国,天青王和四皇子怎么可能还会因我是女子而根本没将我和云相等同起来。
      “九死一生,有民女的运气,更有别人的鲜血与生命。”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更何况这个明人是一国之君,更容不得我装傻充楞。
      “这份胆识与胆魄,倒是少见,曦岚的眼光果然不错。”他的话听起来明明有赞赏之意,可是为何他的眼神却是冷厉而充满算计的?
      “民女谢皇上赞赏。”我恭敬的行礼,心里却万分不情愿,不明白为什么这皇宫里的每一个人都要将我与天曦岚凑成一对,难道因为我是他带回宫的,又好巧不巧他安排我住在他母妃生前住的芷兰宫里?
      “朕见你琵琶倒弹得不错,谢赏这些就不必了,不如弹奏一首曲子让朕听听吧。你的舞新鲜,歌也新鲜,想必弹的曲子也应该很新鲜吧。”他边说边径直走到曦岚方才坐的那木桌木凳处,随意地坐了下来,天曦岚尾随着他一起坐下。
      这里曾拥有他们最温暖的回忆吧?曦岚与狐狸一样,都是早年丧母,父亲又有太多的女人,所不同的是,狐狸留在宫里争取自己应得的一切,而曦岚选择了寄情山水游玩人生。想到狐狸,我的心不禁有些柔软,本欲弹奏一首《十面埋伏》,从指尖流泄出来的音符却顺从心意,变成了《春江花月夜》。
      我坐在花架上,一曲终了,抬头看向天青王与曦岚,曦岚眼神复杂,天青王却有些神情恍惚。不过也仅一瞬间,他二人已经恢复如常神色。曦岚率先开口,声音清雅温和:“微眠,这曲子叫什么名?竟从未听过。”
      天青王看了看说话的天曦岚,又打量了我一下,眼中有精光掠过。
      “这曲名叫《春江花月夜》。”我总觉得天青王似乎在谋算着什么,而且他昨天还将我关入大牢说要严加看管,加上牢门外听到的对话,以及四皇子的坦白,难道仅因曦岚的求情,竟什么都不予追究了?
      他对着我点点头,也没说话,起身走出了芷兰宫。
      “微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啊?”我一时没明白天曦岚的话,楞楞地回道,“什么什么打算?”
      “父皇已经同意与望月国结盟,微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他紧紧盯着我,不让我有闪躲的机会,眼神与表情俱是认真,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曦岚脸上卸下了一贯温润的微笑。
      天青王果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与望月国结盟了,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快一些,我还以为他知道龙曜国也有结盟之心,虽然没看到盟书,会稍稍好奇犹豫一下呢。
      “我上回说过,我要做的事,必须等到天青与望月结盟,望月使臣如愿返京。现在还加一条,我要做的事,不能让四皇子知道。”若天青真与龙曜国结盟,这种大事不让四皇子知道很难,我不仅需要曦岚的帮助,而且似乎我想出宫扮回男装正大光明的求见天青王这一步棋也基本可以否定了。
      “微眠想天青阵前倒戈?”
      我一惊,看向天曦岚的神色有惊疑,或者还有些防备。曦岚他是什么时候看穿了我心中所有的打算,包括我的真实身份,他是不是也早已知道只是没戳穿而已。这件事,若是曦岚不愿意站在我这一边,龙曜国怕是凶多吉少了。
      “我若不愿帮你,又何苦救你,你知道你做的事有多危险么?”他轻叹口气,看着我的脸,仔仔细细地瞧了个遍,方有些怅然道,“微眠从一开始,就对我有防备之心,即使现在,也没有全然的信任吧。”
      他的眼里有一抹受伤的神色,脸上的微笑也显得有些自嘲。从什么时候开始,曦岚竟卸下了假面如此真实的表现自己的情感?还是我从一开始便错想了他。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心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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