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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我生之后晋祚衰(2) ...

  •   夜色无边,旷野之上只有一堆堆亮起的篝火,守夜人拿起身旁铜锣敲下三声。

      三更天了,军中主帐里还透着火光。

      她问守卫主帐的小卒,“这是哪里?”

      那人晃了一下对她行了一个军礼,单膝跪在了地上。

      她走入主帐。

      帐中亮如白昼,那些一个个身着盔甲的将领背对着她跪在榻前,榻上躺着一个人,帷帐中隐约可见是个留着长髯的男子,她隐隐觉得有些熟悉,正要绕过其中一人,便见那戴着武弁的将军抬头。

      正是□□。

      “榻上躺着的是谁?”

      他不说话,低下头去对着榻上之人拜下。

      前头众人齐齐恸哭,一个个征战沙场的武人无不垂泪。哭声充斥在她耳边,她跨过那些人伏在地上的手脚,慢慢地向着塌边走去。

      手已触及了帷帐……

      五色珠帘之后,少女躺在榻上,紧皱着眉头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华裳拿着锦帕替她拭汗,“娘子醒醒。”

      她被身后的人一拉,猛然睁开眼。

      华裳关切的神情落在眼底,她松了口气,原来是个梦。

      “娘子是梦魇了?”

      “嗯。”

      锦帕贴在她的脸颊上,她这才发觉自己原来流泪了。方才她怎么会梦到□□,那是哪里,榻上躺着的人又是谁……

      “什么时辰了?”

      “才三更天,娘子快睡吧。”

      华裳拿着锦帕扔如水盆之中,一旁侧榻上的珍馐迷迷糊糊睁开眼爬起来,“娘子怎么了?”

      “我没事,梦魇而已。”

      “娘子快睡吧。”珍馐头一个闭上眼,又回去睡了下去。

      华裳愤愤的瞥她一眼,柔声对着她道,“娘子快睡吧。”

      “辛苦你了。”

      她躺下去,帐内透出昏暗的火光,像极了她方才梦里在主帐外看到的那般,她抬起手张开五指,怎么也不困了。

      ——————————————————

      “阿姊。”谢姝来到她身边坐下,谢薇靠在榻上手里握着针线,一针一线的绣自己的嫁衣。“这些事,交给别人来做就好了。”

      “我想自己做,别的他们都绣好了,我总该自己做点什么。有的时候我会觉得像一场梦一样,只有看到它我才会真的觉得原来我要成亲了。”她躺在榻上病的浑浑噩噩,有时醒来已是半夜,十九个春夏秋冬,她始终被困在这高墙碧瓦之内。

      谢姝从她手中取过嫁衣,衣袖上针脚密实的牡丹花混着金线,闪烁着,细细的摩挲着那金线处,“真好看。”

      “你成亲时的嫁衣一定还好看呢。”谢薇低下头,凑过来细细看她的嫁衣,眼底也染上了温柔的神色。像看着一件宝物,又像在看她的一生。

      “阿姊喜欢那个人吗?”

      谢薇轻轻摇头,“阿父说他好,便是好吧。小九,当初我曾以为我会嫁给门当户对的高门庶子,后来我以为我不会再嫁人,没想到,是他。”

      她一下子红了眼眶。

      “怎么,你也替我难过,你放心,阿姊会好好活着的。”

      “嗯。”

      谢姝一低头,眼泪滑落下来。怎么会变成了这样,她喜欢□□,□□却娶了阿姊,可阿姊又……

      同为谢家女儿,连阿姊这样也要为谢家牺牲。

      “扶我起来走走吧。”

      她上前掺起谢薇,柳碧在一旁挽着谢薇另一侧,扶着谢薇往外头走。

      “再过十日我就要出嫁了,一想还真快。我这一生,总算是完整了。”

      “阿姊别这样说,你还能活好久呢。”

      “你们都不必骗我,我早就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其实咳……我也不想活了,每天躺在病榻上除了喝药无事可做,和死有什么区别?”

      “阿姊别整日死不死的,怪晦气。”

      “我还怕什么晦气。”

      屋檐下垂下来薄如蝉翼的竹帘,方才下了一场雷雨,如今雨过天晴,她向廊下走去,柳碧仔细拖着她胳膊,提醒谢薇小心脚下。

      梅儿上前卷起竹帘,廊下瞬间亮了,竹帘下淅淅沥沥的滴着水,谢薇伸出手去,手掌接住雨水,一滴、两滴、三滴落在她掌心。

      她指着远方屋檐上的一道飞虹,“你看,真好看。”

      谢姝顺着她指间望去,苍穹之中有一道白色的光穿过金乌。

      长虹贯日……

      ——————————————————

      太史令对着高台上的玄色帝王冕服之人拜下,“臣观天象,昨日午后现长虹贯日,这是上天给陛下示警,再不久必有灾祸降临!”

      高坐在帝王宝座上的司马攸顿了片刻,“这如何是好?”

      “臣恳求陛下下罪己诏,以示诚意,望上天看在陛下诚心之上减免我晋国灾祸。”

      “爱卿所言吾记下了,那……灾祸具体指何事上天可有示警?”

      “臣观星象,见天狼星隐隐显现,是侵伐之象。”

      “可是上天在预示秦国又要来犯?”

      “臣并不能如此断言,但天狼星在西北……”

      “报!大司马到——”

      大殿之外小黄门尖细的嗓音打断了太史令的话,同时也惊扰了停在宫殿飞檐上的乌鸦,乌鸦振翅飞走,只见远远从外头一人戴武弁着朝服,龙行虎步,不紧不慢的踏入殿中。

      他对着司马攸微微一拜,“臣,王徽参见陛下。”

      司马攸在高台上跽坐而起,“赐坐。”

      “谢陛下。”

      王徽在武官最前列坐下,与文官之首的王丞相对视一眼,满朝文武这才回身看向高台之上。

      “臣前些时日察觉秦国有异动,昨日见长虹贯日,便斗胆猜测灾祸与秦国有关。”

      “爱卿与吾所想略同,不知爱卿可有对策?”

      “臣驻守荆州,若秦国发兵上游,臣定当竭股肱之力以报陛下,是以上游不足为惧,但若秦国攻打江州或是北府,臣只怕鞭长莫及。”

      司马攸略微沉思了一会儿,“依爱卿的意思是?”

      “臣闻卫将军久围会稽而不克,若秦国此时举兵,内外夹攻之下,恐怕难以抵挡,故臣求陛下另派贤才平叛。”

      司马攸心底冷笑,只怕大司马是怕谢石攻下会稽之后,失了对会稽的控制。不过谢石这个废物围了这么久的会稽还没攻下,白费了那么多粮草,若是秦国南下,倒的确是个棘手的问题。“大司马可有人选?”

      “犬子王彧,或可一试。”

      “只是卫将军已在前线,大司马行伍出身,自然比朕明白临时换帅是大忌,朕便再给他十日时间,若是十日之后不能克,那朕便撤了他卫将军的职如何?”

      “臣,无异议。”

      司马攸靠回凭几扶手之上,转眼看向位列文臣第二的谢广,“谢卿以为如何?”

      谢广握着玉圭对着他一拜,“臣无异议。”

      “好。谢卿,朕听说你的小女儿已许配给桓家了?”

      “是。”

      “来报的人说聘礼铺了十里,可是比朕嫁公主都风光。”

      谢广握着大玉圭恭敬地垂手立在下方,司马攸心底存着一口气,满朝文武,都是他们王谢桓庾的门生故吏,真正可为他用之人少之又少。这天下到底是姓王还是姓的司马。

      司马攸拂袖从高台上站起,“退朝。”

      众人对着高台上再次拜下,直到司马攸的声影消失在殿侧,满朝文武才活络起来,大多围着大司马去,王徽示意他们退开,走到谢广面前。

      他似笑非笑,“恭喜太傅了。”

      谢广对着王徽拱手微笑,“谢大司马。”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我生之后晋祚衰(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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