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杀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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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床前，珠帘坠地，暗香醉人。李戢独自站在窗前，羽睫微垂，神思难辨。烛光从侧边擦在他的脸上，淡化了眉梢间暗藏的锋芒。
这里，一切都很好，品味高雅、一尘不染。笔墨纸砚、床单被褥都是崭新的，从来都没有人用过。如果不是之前玉人心所言，他都要认为这是从未招待过人客房。
玉人心从来没有住过这里，他没必要骗自己。这里就是玉人心的房间。其实，不难理解。处于玉人心这个位置，一切还是要小心为上。
来到这朝天宫后，李戢总是心绪不宁。还是头一次有这种感觉。玉人心胁迫自己来朝天宫，不知有何目的。可不会仅仅只是请自己喝茶。
难道是因为青龙秘宝？
青龙秘宝，可能是现今江湖最热门的话题。
青龙秘宝，很难有人听了会不心动。天下第一的秘密，前朝皇室的财富。不过玉人心要是对青龙秘宝感兴趣，不会是因为这两个原因。
既来之则安之，想那么多也是无用。这玉人心难道还能吃了他不成？就算他有什么动作，他李戢也不是吃素的。
屋顶一阵轻微的响动，来者是个轻功高手。虽然刺客竭力隐藏，但还是被李戢发现。若是他人，则轻易察觉不到，但在房间里的是他李戢。这种程度都应付不了，在他下山的第一年，早已尸骨不存。
一枚闪着寒光的环形飞镖自刺客手中激射而出，直指李戢心口。飞镖未中，刺客手持寸芒向李戢攻来。李戢肩膀向后微撤，避过一击，以掌成刀，迅如电走，自内而外劈开刺客持利器手腕。
右手掌化鹰爪，李戢牢牢扣住刺客手腕，运气使劲，以左脚为轴，以人为鞭，往地上大力一甩，刺客顿时失去了气息。
不过短短瞬息，一场危机消弭于无形。李戢拔出地上的飞镖查看，并无特殊标记，江湖上最普通的货。
“啪、啪、啪”掌声自背后传来，玉人心笑着夸道：“好慈悲的手段，李大侠。”
李戢面色平静，“玉宫主。”
“手法娴熟，处理干净利落，看来李大侠经验不少嘛！不知道这么多年可睡过一个安稳觉。”
李戢回敬，“玉宫主，彼此彼此。”
“呀！李大侠脾气渐长啊！”
“多亏了玉宫主。”
“这样吗？那李大侠不用太感谢我，我一向是很乐于助人的。”
“玉宫主前来所为何事？总不是与在下闲谈。”
玉人心点点头表示肯定，“自是有事，有要事要办。李大侠不妨猜猜看。”
他并不是玉人心肚子里的蛔虫，在此也无熟识之人，只能顺着玉人心的话问道：“何事？”
玉人心微微笑着，缓步向李戢走去，他向前走一步，李戢便退一步。直至退到床边退无可退，“睡觉啊。一个人来自己的房间自然是来睡觉的。李大侠怎么会连这个都不知道。”
“是我多想了。”
“多想？”玉人心面色愉悦，声音又轻又飘，“其实也不算多想，在自己房间里，不只可以干睡觉这件事。良辰美景，气氛正好，光睡觉太可惜了。”
李戢有些不自在，“是在下想的那个意思吗？”
“那要看你想的是什么意思。”
“其实在下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李戢自己不知自己现在的样子，却全被玉人心看在眼里。他不仅面色通红，耳朵红、脖子红、眼睛红，反正能红的地方全红了。
一双莹白玉手，带着些许凉意，抚上李戢耳垂，不能不重揉捏着，“李大侠，你就这般怕我？”
李戢捂着自己刚刚被玉人心捏过的耳朵，跌坐在床上，直愣愣看着玉人心。
玉人心笑着说道：“李大侠怎么和个小姑娘似得，这么容易害羞。”
李戢微微皱眉。
玉人心大笑，坐在李戢旁边，整个人靠在李戢的肩膀上。
李戢整个人都僵掉了，他现在不敢动，一点儿都不敢动。这样不会觉得不舒服吗？
刺客遗体还没有处理，李戢看向玉人心，虽然是死于他之手，但是玉人心是此间主人，应该知道这种情况安置在何处比较妥当。
“天气还不是很炎热，放一夜应该不会发臭。夜深了，累了一天了，明天在处理不迟，好生歇息罢。”
李戢满脸疑惑，“玉宫主是认真的吗？”尸体放在自己房里一晚上不处理，这……这也太不像样。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这可太不拘小节了。
玉人心笑着道：“接下来便是你我两个人的时间了，我险些忘记李大侠比较害羞，有第三方在场确实是不习惯。”
李戢正欲说什么，门外传来敲门声。李戢一阵恍惚，只觉如闻仙乐。
飞花恭敬清脆的声音传来，“宫主，温泉已经准备妥当，可以沐浴了。”
玉人心环着李戢，拍拍他的另一边肩膀，“李大侠不如与我一起……”
“这，不太好吧！”
玉人心仰头，下巴垫在李戢肩膀上，看着李戢的眼睛，“怎么不好，你我一见如故，再见面坦诚相对，加深感情，更加了解彼此，岂不更好。”
“这……”
“何况，我朝天宫的温泉，对李兄的毒有缓解、压制的功效。”
“这……”
玉人心做恍然大悟状，“该死该死，我又忘了，李大侠生性害羞，这样也确实是过于亲密。”
“这……玉宫主莫要如此。”
玉人心语调轻快，“那便明日吧。李大侠好好准备哦！”
说完，玉人心便真放过李戢，唤一位侍女领着李戢去往朝天宫药泉。
“有趣，有趣。飞花，你觉得如何。”
飞花神色淡淡，语气淡淡，“不如何，宫主欺负老实人。”
“哈，老实人。”玉人心看了一眼刺客的尸体。
神机阁收银买命，神机九品，至高九品，只一人。没人见过神机阁的九品，据说见过他的人都死了。有好事者质疑他的存在，毕竟谁都没有见过。
这躺在地上的刺客，就今天的战绩而言，一点也看不出是神机阁八品刺客，“老实人可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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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凄雨，微晴，风又起，乌云侵日。
演武台，台上一左一右站立两人，一黑一白。黑衣者面背光，白衣者向光，衣袖随风起舞，猎猎青丝。连死带活的，台下跪着身带镣铐的一百一十八个形容落魄、面色灰败的囚犯，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如果有人此刻问李戢有什么想法。呵，能有什么想法呢？重要吗？
本应嘈杂的环境，却静得只听得到风声。他们就像已经枯死的木头，看不到一点生的希望。这些人，正是那日沧州大牢逃出来的。朝天宫将他们全都抓回来。
旗杆上串着七八个人头，有液体淅淅沥沥滴落。被枭首的尸体无序的垒在墙角，满地都是刺目的红。
“玉人心！”李戢一身黑衣，长身而立，死死盯着玉人心。
“我在。”
“你！！！”
玉人心叹气，“李大侠想说什么。”
这些人，即使有罪，也不该是这样的结局。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到，只怕这些人全部要被杀。这些人里有人根本罪不至死。
“你怎能如此！”
“坏人，只要通通杀掉就好了，不是吗？”玉人心把玩着手中折扇，含笑看着李戢，“难道不是杀掉我，就可以救这些人了吗？李大侠不是这样想的吗？”
“最后一次。”
玉人心问道：“什么？”
李戢语气有些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有杀你的想法。”
血腥味丝丝屡屡，侵蚀人的理智。七八寒鸦点落，像极了横死的游魂。
怎会如此。
“那么，李大侠，你不想救他们吗？”
李戢看着玉人心，他从来都不懂，“你到底想怎么样？”
玉人心伸展双手，与肩平行，好像对李戢敞开怀抱一般，“坏人，就应该通通被杀掉。你是大侠，我是坏人。一出戏的落幕，就是大侠杀掉坏人，拯救世界。”
“玉人心，你真是个疯子。”
玉人心闭上双眼，毫无防备的模样，笑着道：“杀掉我，还是……”
“你根本就没有给选择的余地。”
这里，是朝天宫。谁可以在朝天宫杀掉玉人心？
“不赖嘛！李大侠。”玉人心睁开双眼，叹气，背对着李戢缓步走下演武台，“你的剑呢？”
致命的破绽，只要一招。
朝天演武，九层石阶，一步一步，每一步都扣在李戢心上。玉人心转过身，重新面对李戢，又叹气，“你在犹豫。或者我又该问你，你在犹豫什么？”
李戢，你在犹豫什么？你忘记了吗？你的心愿是什么？踏尽天下不平之事你忘了吗？
别傻了！玉人心是在戏弄你！
戏弄？那又怎样！这是你犹豫的理由吗？戏弄，这就你为自己动摇了找的拙劣的借口？这就是你的所坚持并且自傲的武道？
他是玉人心。
是又如何？
他很强。
所以？
我。
所以，你下不了手。
演武台上黑色的身影直挺挺的站着，身体在微微摇晃。紧紧握住手中的剑，仿佛这一切，只能手中的剑给出答案，只能用剑终结。
“不要让我等太久。”
长剑嘶鸣，破开风声，剑指玉人眉心。这一剑锐不可挡，纵然是无痕化有痕，威力也不可小觑。这一剑，有必杀的决心。
快，快剑，江湖上再也没有比李戢更快的剑。比剑更快的，是剑者的决心，是不容动摇的决绝，是踏尽人间不平事的意念。
人，无法完全果断，犹豫一旦产生也无力取舍。若无法放下心中之犹豫，若因犹豫而苦恼，若想放下这份犹豫，便会陷入执着。
那就如你所愿，李戢要杀了玉人心，为了这一百一十八囚犯的性命。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杀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