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代好妈妈》参果宝

3、第三章：还来得及

　　她和赵明杰的感情算不算好，如果从情爱角度上来看，秦丽华答不出来，她和赵明杰结婚前虽然也认识，但是并不算熟悉，结婚也是听了父母的话，觉得各方面都合适就结婚了。

　　两人与其说是结婚，不如说真的算是搭伙过日子，都是实心眼的人，都想把苦日子过好，所以也算的上是志同道合、并肩作战的伙伴。秦丽华的上一辈子过的太苦，所以偶尔回想起来和赵明杰生活的六年，她都会一遍遍忍不住想，如果赵明杰没走那该多好，两个人一起把孩子拉扯大，都是勤快人，也肯定能把日子过好。

　　可以说，在那些苦闷的日子里，赵明杰可能是她记忆里为数不多的温暖回忆。

　　可是实际上，赵明杰也不是一个善于言辞表达的人，他从小流浪吃百家饭长大，吃的苦头比秦丽华还要多，只知道埋头干活，最大的生活目标就是吃饱穿暖，从来没有上过一天学也不识字，和初中毕业的秦丽华很多话其实也是说不到一块去的。如果真的说夫妻情感上的交流，其实也是没有多少的。

　　只是那时候的日子太苦，大家都挣扎在温饱线上，精神层面上的东西都是被忽略的，更何况有后面的徐建设做比较，在一次次被挨打的折磨中，赵明杰的好就被无限放大了。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人已经走了三十年了，再次回到他离世的第二天，秦丽华哭的那么伤心的原因。

　　可是现在即使重生，也没有挽回赵明杰已经走了的事实，秦丽华目前的情况确确实实如同张翠平说的那样，需要负担起这个家，也需要负担起两个孩子的未来。

　　对于她妈说的改嫁，她的内心深处是并没有那么抗拒的，生活在贫瘠年代的人，总是将眼前的实际生活摆在第一位，情爱之类的不去考虑太多，否则前世也不会听从她爸妈和哥嫂的安排去相看又挑中了徐建设。

　　可是徐建设带给秦丽华的阴影实在太重了！这辈子她秦丽华就算是带着两个孩子苦死、累死，也不会再去改嫁一个不知根底的人！她知道现在已经八零年了，以后整个国家的政策会越来越好，老百姓的日子也会更加好过，她秦丽华虽然文化不高、力气不大，但是只要舍得吃苦，以后哪怕干点老本行，出去摆个小摊再去做做保洁，保障两个孩子的上学和温饱，她还是有这个信心的！

　　思索到这里的时候，秦丽华不安定的心稍微稳了稳——还没到山穷水尽的那一步，暂时不要慌张。

　　略略理了理自己的情绪，秦丽华走到一个掉了漆的五斗柜前，拉开倒数第二个抽屉，在抽屉的最里面放了一只铁皮盒子，里面是他们这个家里现在所有的积蓄。

　　在赵明杰生病前，里面有三百多块钱，但是这一年来为了赵明杰的病，这三百多块钱花了个干净，还问秦丽华的爸妈借了八十五块钱的债。

　　现在赵明杰一走，村里人都来送葬，在乡下送葬都是要送钱的，一般普通的邻里邻居就送1块或者2块钱，像秦丽华的爸妈还有大哥大嫂、姐姐姐夫这种就要送的多一点，起码要5块钱。所以这次除掉办白事的钱还多了一百五十块钱。

　　点完了手头的钱还有以前剩下来的一点票据，秦丽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个家确实是一穷二白，除了目前住的两间瓦房，一点不值钱的家具，就剩下手头这么点钱了。去年粮食也吃的差不多了，今年为了专心照顾赵明杰和两个孩子，秦丽华也来不及下地，都给娘家人去种了，前段时间刚刚给她这边搬过来了三百斤的粮食，省着点他们娘三个还能吃上个半年。

　　只是这以后是继续先待在三河村种地还是到外面去看看机会，秦丽华有些举棋不定。

　　正在思索前路时，家门口就响起了秦浩和秦甜两个孩子的声音：“妈妈，妈妈，你好点了吗？”秦浩今年五岁了，说话口齿都非常清楚，自从他爸走了之后，这孩子也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对秦丽华更加的依赖同时小小的人儿也担心起了妈妈的身体。

　　秦甜刚刚三岁，本身说话就有点晚，去年才开始开口，到现在说长句子还磕磕碰碰的，因为年纪太小，对生死这些事也不是很能理解，只知道最近家里来了好多人，爸爸一直在睡觉，妈妈也生病不管他们了，此刻看到秦丽华忍不住小嘴瘪了瘪，扑过去抱住秦丽华的大腿就委屈地哭了起来。

　　秦丽华的心微微有些抽痛，想要抱起女儿但是现在自己身子也没什么力气，只能对着她大哥秦建业扯出了一个笑：“大哥，这两天麻烦你和大嫂了，你要不喝口水再回去？”说着就准备转身去柜子里找糖罐子给他大哥泡一杯糖水喝喝。

　　秦建业连忙摇摇手，推脱道：“不喝了不喝了，地里还有点活，我得马上回去了。”这几天李红霞天天抱怨秦丽华这边事情多，耽误了他们家修整地块，他还是赶紧回去把活弄完，省的今天没弄好还得听这婆娘叨叨。

　　见秦建业要走，秦丽华还是手脚利索的用油纸包了小半斤红糖让秦建业给带回去，以前她可能想不到这些，但是上辈子经历了这么多事，她心里很清楚就算是娘家人，也不可能总是义务帮你的。

　　“大哥，这个你带回去给大宝小宝甜甜嘴。”

　　秦建业知道现在他小妹这边苦的很，照理也不该要这包糖，尤其是看到甜甜和浩浩满眼渴望地看着他手里的糖。但是想到自家两个怎么吃都吃不饱的小崽子，秦建业还是动了动嘴角把推拒的话咽了回去，朝着秦丽华点了点头，这才走了。

　　秦甜一直盯着那包红糖，看着被秦建业拿走了，忍不住喊道：“妈妈，饿，喝糖水。”

　　其实这个时候秦甜、秦浩两个孩子还不姓秦，乡下人办户籍晚，秦丽华记得是在明年才给两个孩子上的户籍。

　　当时两孩子的亲爸都不在了，所以上户籍的时候就跟着她姓了，为了这个没少被村里人说闲话。

　　秦丽华想到这一茬，准备到时候给孩子上户籍的时候还是随她姓——这两个孩子就是她的全部，以后她也不准备再找，和她姓也是应该的，至于别人想说什么，那就去说好了。

　　看着秦甜软软糯糯说话的样子，秦丽华心里就忍不住一阵疼，虽然碗柜里的红糖罐子里只有一小半了，还是狠狠心给两个孩子一人一个碗里掏了两勺，给两个孩子冲了红糖水喝。

　　原本以为秦甜说饿只是嘴馋，但是看着儿子秦浩也是顾不上烫嘴，咕咚咕咚地喝糖水，秦丽华忍不住就开口劝道：“都慢点喝，小心烫着嘴巴，中午饭没有吃饱吗”

　　只是随口一问有没有吃饱，没想到秦浩直接点了点小脑袋皱着眉头说道：“中午没吃上饭，而且大舅妈家吃饭每次都吃不饱。”

　　秦丽华愣了一下，现在都快下午一点了，她和娘家住的也近，带着两个孩子走过来最多也就十几二十分钟，乡下人吃饭又早，怎么会没吃上午饭？而且每次还吃不饱？

　　只是秦丽华知道，秦浩这孩子从小到大都一个性子，是不会随口骗人的。

　　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但是秦浩秦甜才几岁？根本还没到要发育的时候，饭量也就那么一回事，不说吃的多好，至少也混个饱吧？这几年娘家日子怎么样，她心里也不是不清楚，顿时脸色也有那么点不好看了。

　　不想在两个孩子面前表露出来，秦丽华拖着还有点不舒服的身体，去灶台下点了火，然后把中午的玉米粥重新热了热，又把碗橱里还剩下一海碗丧事席上留下来混在一起的杂菜，倒出来一些也热了一下，给两个孩子端过去吃。

　　孩子小，能装下的心事也不多，看见有吃的又回到了自己家里，心就安定了下来，捧起碗筷就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秦丽华看着两个孩子，忍不住想到了儿子女儿上一辈子的情况。

　　上一世，两个孩子在学习上都有天分，但是当时家里的经济大权都掌握在徐建设手里，那时候秦浩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但是离家远要办住校，一年学杂费生活费加住校费要八百块钱，徐建设不想出这个钱，就让秦浩上了镇上普通的高中。

　　镇上高中大学升学率一向很低，秦浩虽然每次都考年级第一，但是老师也不能保证他就能上大学，上个大专倒应该是稳的。只不过镇上高中里，不读书的学生也多，有个女同学喜欢秦浩，又招惹了一个同年级混社会的一个男生，就约了人把秦浩堵在小巷子里打了一顿！

　　秦浩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回到家里，没想到那天徐建业在外头也受了气，指着秦浩就是一顿臭骂，说他不好好读书费了他的钱还在外头和人打架，根本不听他辩解，就操起手边的家伙又把人打了一顿！
　　那时候秦丽华刚刚买菜回来，就看到徐建业在打秦浩，秦浩也在不断地找机会反击，两个人就要扭打在一起了。徐建业毕竟年纪上去了，秦浩此刻又发了狠劲，竟然一下子没占到便宜，一看到秦丽华进门，就几步绕过秦浩，一把揪住秦丽华就劈头盖脸地打下去：“让你生了个贱儿子，现在居然还想打老子！反了教了！今天我就要打你，好好给你长长记性！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还敢和我动手！我打死你这个臭娘们！”

　　秦丽华这么多年都被打怕了，只知道躲根本不知道反抗，一边躲一边还尖叫着让秦浩回房间去，习惯性地想着不让他看到她挨打的场面，也不想让她儿子再挨打。

　　可是她没有意识到的是，这个儿子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缩在角落里怕的瑟瑟发抖的小男孩了。

　　当时秦丽华记得秦浩气的额头青筋都暴起了，一把将饭厅的桌子掀翻在地，对着徐建业和秦丽华大声吼道：“住手！够了！这个家我真的是待够了！够了！够了！够了！”

　　然后秦浩就背起自己的书包一下子冲了出去！

　　再后来，秦浩直接离开了这个家，跑到了广州去打工，也没再上过学，学了一手修车的本事，在外头讨了个老婆，只有逢年过节才回来看看她，偶尔给她打点钱，母子两个就是见了面也没什么话讲。
　　而秦甜，可能是吸取了她哥哥的教训，初中毕业后就考了护校，出来后也去了外地医院当了护工。因为学校不好，学历也差，总也拿不到护士证，后来草草结了婚，偶尔秦丽华听到一些风声，知道秦甜的婚姻生活也过的不顺畅。

　　看着两个孩子现在还那么小，还和她那么亲、那么依赖她的样子，秦丽华就不禁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