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梁》林玄

54、battle

　　“啧，这屋就这么大，你俩喊个啥呢？”
　　乐文华一句话打破原本温馨的氛围。
　　“你把耳朵闭上！”经永言回道。
　　“你先表演一个。”两个人坐在两边，互相怼了起来。
　　姜芷兰揉了揉太阳穴，抬头望天感叹道，“唉，两个小学生。”

　　在他们小学生吵架时，舞台中间升起一个巨大的方形盒子。四壁透明，正面是若隐若现跳动的时钟，里面被雾气笼罩，看不清藏了些什么。
　　四壁缓缓升空，白色的雾气从底缝溢出，在舞台上缓缓铺散开来。隐约之中，有光从雾气中透出，光影斑驳，是编钟的剪影。
　　地面上的雾气还未消散，四人踩着如云朵的般的雾气出场，在编钟两侧站定。

　　“这个亮相就赢了。”经永言说道。
　　这个仙气十足的出场也让在场观众集体“哇”了一声，整个舞台云雾笼罩，宛若天宫。

　　《钟》是李斯特根据帕格尼尼的小提琴协奏曲改编而成的钢琴独奏曲，其中一系列高难度的演奏技法，使其成为世界上最难演奏的钢琴曲之一。
　　用编钟来演奏《钟》有利有弊。编钟音色较钢琴更为清脆净透，在表现钟表的机械感和律动时更胜一筹。原本在钢琴上高难的大跨度跳跃、轮奏、颤音等，一经分工后难度都直线下降，倒是原本简单的刮奏极其考验演奏者之间的默契程度。
　　这几天里，为了练好这一首四分多的曲子，他们四人几乎要住在琴房，总算是将它完成。
　　正式表演的这场，可以说是他们最满意的一次，私下排练时的小瑕疵系数消失。丁咪没有漏拍，尹正初没有抢拍，苏清逸控制好了轻重，杜宇彤依旧稳如老狗。

　　乐曲结束后，周全选择起立来为他们鼓掌，发自内心的祝贺他们做到了。
　　“完美！特别完美！你们真的是太厉害了！！！”
　　“这位出品人老师，你冷静一点。”
　　周全在蔡方音的斜视下，压抑住激动的心情坐了下来。
　　蔡方音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想法非常有新意，结合的很巧妙，改编得适合编钟演奏之后也没有脱离原来的曲子。你们太棒了！我太爱你们了！！！”
　　说道最后，蔡老师也站了起来，神情激动，相比周全不逞多让。

　　钟意欢捂脸看向旁边两个疯掉的男人。出品人里就她一个正常的了，虽然她内心也不比他们少激动，但还是要克制自己，免得让观众认为出品人没一个正常的。
　　“听说你们把乐队老师集体得罪了。”
　　三人飞快看了苏清逸一眼，然后集体摆手，“没有没有。”
　　“不要伴奏这点很大胆啊！没有伴奏之后，编钟的声音就完全出来了，反而表现力更强了。我看编曲是……苏清逸，好像之前有你的节目都是你编曲的，而且苏苏你是节目里第一个换乐器的人吧……”

　　一通长篇大论的点评之后，四个人拿着四张首席建议回到了小黑屋，分别替换掉了边彦哲、郭豆、乐文华。
　　最可怜的是代门，刚在首席位置上坐了十分钟，眼泪都还没来得及擦干就被挤了下去。
　　姜芷兰看着在替补区团聚的经文组合，“这下好了，你们两个小学生慢慢吵吧。”

　　“哎哟~洛老师这张琴好好看啊！”
　　洛隽永一行已经在舞台上准备，乐文华透过转播电视看到后，不由得赞美一句。
　　苏清逸接茬，“我的琴不好看么？”
　　“你的琴黑漆漆的，哪里好看了？”
　　“黑底带朱砂还带血。”姜芷兰纠正道。“搁在修仙文里，这就是上古神器滴血认主了。随着功力增长，朱砂范围会越来越大，等到琴身通红之时，便是琴魔修成之日。”
　　严绮琴双手摊平举过头顶，“太太，笔给您，您请。”
　　“少看点乱七八糟小说。”经永言靠在椅背上翻了个白眼，一只手还搭在乐文华身上。

　　“华哥，你喜欢屎黄色的琴啊？”尹正初帮着插刀，但明显没插明白，被苏清逸一巴掌打在胳膊上。
　　“别瞎说，你们学校古琴教授用的也是这位老师的琴，他的琴大多是这个颜色的。”
　　“额……我就是喜欢他的那个形状，周围还有起伏的波浪，线条特别好看。不像你那个，四四方方，一点都没有美感。”
　　“那样的叫蕉叶式，琴头的位置还有把呢。”
　　“咳咳！”这边话音刚落，小黑屋里顿时响起一片咳嗽声，“车速有点快啊……”
　　苏清逸：？？？

　　《水龙吟》发挥稳定，没有受到台下原版大佬和作曲的影响，只是演完之后的点评环节，四个人都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尤其张宗俊张道长，圈内男神坐在台下，他连话筒都快拿不住了。
　　洛隽永：慌啥？古琴界里数得上名的，小一半都在台下坐着了，我慌了么？我早就慌过了！！！

　　莫欢带着宫囿一和张宗俊回到小黑屋，两位年轻人回到替补区，莫欢则替换丁咪坐到了台上。
　　《水龙吟》这样的曲子，只有对自己十足十的自信，才能弹出这样的盛世长歌、侠义争鸣。宫囿一和张宗俊都还只是在校生，纵然天赋卓然，也努力大开气场，但始终弱了半分。
　　莫欢经验老道，自不必提。洛隽永……
　　“洛老师呢？”有人问道。

　　“蔡老师，这可第六期了。”在蔡方音戳印章时，钟意欢出声提醒道。
　　周全也后知后觉，“对哦！这两期的曲子都有点少啊，没听够啊！”
　　蔡方音老神在在的收起席位卡，交给莫欢。
　　“有一个席位我们还有点争议，我们申请加赛一轮。”

　　苏清逸一脸懵逼的走到台前，和洛隽永并排站在一起。
　　“苏清逸在她的那组里面表现是比较弱的，毕竟打击乐不是她的专业。所以我们加赛一轮，刚好两人是同一种乐器，比起来也算公平。”蔡方音解释道。

　　十分钟的时间，只有一张琴，两人要各自准备一首曲子。
　　苏清逸不得不怀疑这是导演组早就安排好的阴谋，从古琴名家团入座观众席那一刻他们就安排好了，哪怕她这一轮敲编钟都逃不过battle的命。
　　那是不是唢呐名家团坐在下面，他们今天就能看到唢呐battle？

　　“你弹什么？”
　　洛隽永想了想，“《春风》吧，这两天刚练过，弹着顺手，适合表演。”
　　“那我得弹个《楼兰散》或者《三峡船歌》才能接上你这招啊！弹这么难的不给我活路啊！”
　　“得了吧！”洛隽永一个白眼，手上弹琴动作不停，“你认真比啊，别给我放水。”
　　“那我弹《楼兰散》还是《三峡船歌》好？”苏清逸问道。
　　“《秋风词》好。”
　　“你刚刚还说让我别放水的。”
　　“真正的高手，弹个散音版的《沧海一声笑》都能让对手心悦诚服。我学生说的。”洛隽永一曲收尾，起身给苏清逸让地方。

　　“弹什么？”洛隽永问道。
　　“给你放个水啊！”苏清逸随手拨了一串泛音，洛隽永听出来是成公亮老先生创作的《袍修罗兰》组曲中的《水》。
　　真·放水。

　　“你认真的？”
　　单以难度来论，《春风》的难度远在《水》之上。现场演奏上，新疆舞曲风格的《春风》也比《水》更能带起观众的情绪。
　　‘袍修罗兰’是佛教词语，地水火风空见识的概念，是为宇宙七大元素，这「七大」汇归「如来藏」，如百川汇归大海，追求生命的终极关怀 ，袍修罗兰象征真理，袍修罗兰也就是如来藏。（引自豆瓣简介）
　　组曲由《地》、《水》、《火》、《风》、《空》、《见》、《识》、《如来藏》，共八首曲子组成，《水》是其中第二首，表现的是上善若水、天真纯洁的美和飘逸灵动的感觉。
　　会弹不难，弹好难。
　　组曲整体渗透着佛家禅意，即便是其中最为热烈的《火》，节奏的欢快也是无法与《春风》比较的。

　　“你刚刚说的，真正的高手，弹个《沧海一声笑》都能让对手心悦诚服。”
　　“我一直很服……”
　　“我最近有练这首曲子，敲编钟敲的心烦了就弹弹，清心静气。”为了避免被认为故意放水，或是拿低阶曲子吊打，苏清逸开口解释道。
　　“《普庵咒》更有这个功效吧？”
　　“《水》好听……”

　　十分钟到，琴桌带琴被一齐搬回舞台中央。
　　根据在底下二人石头剪刀布的结果，洛隽永先行演奏，苏清逸次之。
　　两首现代创作古琴曲，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也满足了大家多听几首的诉求——若不是导演拦着，三位出品人还想商量着再来一轮。
　　最终，苏清逸守擂成功，保住了首席席位。

　　至此，这一期的首席人选确定。
　　携手走过四期的常驻首席经永言和乐文华，终于被斩落马下，让出了首席的位置给新人。
　　努尔阿洪、姜芷兰、邵建柏有惊无险守住了上一轮的首席之位，严绮琴和莫欢则是重新归来。
　　苏清逸带领三位新人首席上位成功，却在最后关头被莫欢挤掉了一人，也算是战绩可人。
　　本轮公演，宣告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