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梁》林玄

43、编钟

　　吃过午饭，节目录制继续。
　　陈立云这次来替班主要是因为他恰巧在大剧院有一场演出，今天晚上七点，在哈尔滨大剧院歌剧厅，携手中国交响乐团带了的音乐盛宴。
　　所以下午的替补选拔录制，就由周全和钟意欢全权负责。

　　上午首席成员被叫走，已经进行了重新组队，两两一组，并且在替补成员中选择两人补位，组成四重奏。
　　而其余的替补成员，需要自行组成四人小队，在一个小时的时间内准备一首合奏曲，来争夺两个公演资格。
　　计时开始，洛隽永拿着谱子先找到了莫欢，苏清逸也径直奔向杜宇彤。

　　“彤哥，敲钟啊？”
　　“可以啊，有曲子么？”
　　编钟一般情况下都是六个人敲，小组套的随便打击专业的就能代劳，这几期的录制下来，他的情况很是尴尬。
　　“现在这个编钟不全，只能先敲《楚人谣》，这个我记得你敲过。”苏清逸已经做好了规划安排。“之后我有两个备选曲目，咱们再找导演申请，看能不能把你单位的那套借过来。”
　　“你认真的么？”他工作的地方可是湖北省博物馆，导演就是真把房子卖了也借不出来啊！
　　“开玩笑的……”虽然她也很想敲鄂博的那套编钟，但是人家可是在首批禁止出国的文物名单上。她要是敢提出来，导演得把她的头拧掉。
　　“那就再找两个打击乐的？你打击的东西练过么？”

　　“再找一个就行了！”尹正初从苏清逸身后蹦了出来，“苏苏的打击绝对没问题的，我用人品担保！”
　　“你又这个东西么？”苏清逸表示怀疑。
　　“苏苏姐，我是在替你担保啊！”尹正初委屈。
　　杜宇彤补刀：“不存在的东西是不能做担保的……”杜宇彤补刀。
　　“丁咪姐也还没上过台，要不找她怎么样？”苏清逸看了一圈，发现丁咪形单影只，正好拉入伙。

　　人齐了，那就开练，毕竟时间紧迫，一个小时就要拿出成品。
　　分好声部后，四人就抡起小锤敲了起来。只是编钟不但需要娴熟的技巧，还需要几位演奏者之间默契的配合。不然的话，原本好听的曲子就变成了一团乱麻，甚至会出现敲到别人手的情况……

　　丁咪：“尹正初你再抢拍，信不信这个锤子下一秒就落在你脑袋上？！！”
　　苏清逸：“丁咪姐，这快是八分音，你又敲快了。”
　　杜宇彤：“苏苏你力度再大一点，你现在力度和我们差的有点多。”
　　尹正初：“我又敲错了，咱们重来吧……”
　　丁咪：“我这八十斤的大锤已经跃跃欲试了，小阿初，你在错一次，嗯？”
　　杜宇彤：心累……

　　相较于这边四个人搞一个乐器，洛隽永那边就轻松很多了。
　　他先是找到了技术绝对过硬的莫欢，莫欢对这首曲子十分认可，拉拢来都还没登过台的宫囿一和张宗俊，谱子一分，各自练起。
　　时间刚刚过去一半，他们的节目就已经基本成型，剩下的时间可以扣一些细节的问题。
　　有莫欢这个定海神针在，洛隽永对这次的登台名额还是十分有信心拿到手的。

　　“时间到！”
　　周全和钟意欢回到排练厅，开始节目审核。
　　“第一组，温软、易向彤、舒永昌、耿辉……”
　　……
　　“下一组，莫欢、洛隽永、宫囿一、张宗俊。”
　　……
　　“最后一组，杜宇彤、苏清逸、丁咪、尹正初。”

　　十月末的哈尔滨已经开始供暖，长时间坐在这里，大家都被烘得睡意昏沉，打不起精神来。
　　杜宇彤和尹正初先上场，把编钟架子从一大堆乐器中拖了出来。他们练习时可以缩在墙角里，正式表演可就不行了。
　　见到编钟被搬到了舞台中央，原本昏昏沉沉的众人提起了点精神。
　　这套编钟一直被节目组放在乐器堆的最角落的位置，除了偶尔有人闲的没事去敲两下，还没有人把它用到正式的表演里呢。

　　“哇，四个人一起敲编钟啊！”周全见状也提起了兴趣，顺便把旁边神游的钟意欢叫回神来。
　　钟意欢：“这套编钟终于有人动它了。”
　　“是啊，我好期待啊！”周全伸了个懒腰，坐直了身子，满眼都是期待。

　　编钟，是中国古代大型打击乐器，兴起于西周，盛于春秋战国直到秦汉。
　　它由青铜铸造，依照大小不同的扁圆钟按照音调高低的次序排列，悬挂在巨大的钟架上，使用丁字锤和长棒分别敲打会发出不同的音色。
　　现斤最著名的是于湖北随州出土的曾侯乙编钟，现藏于湖北省博物馆。曾侯乙编钟由十九个钮钟、四十五个甬钟和一件大镈钟共六十五件组成。经专家研究发现，每只钟都可以发出两个不同的乐音，整套编钟几乎能演奏出现代钢琴上的所有黑白键的音响。
　　节目组的这套编钟，规模和曾侯乙相差甚远，只有二十六件，音位也不全。苏清逸删删减减，改了又改，才把这首《楚人谣》改成适配这套编钟的版本。
　　这首曲子是由德国作曲家老锣创作，诗文只有短短的八个字，“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但却是一个时代的悲歌。

　　“怎么办？好纠结啊！”
　　苏清逸小组表演完，就该轮到周全和钟意欢纠结了。
　　这一轮也不知道大家是受到了什么刺激，还是终于到了有点规模的合奏，都纷纷拿出了大招。
　　“纠结也得选啊……”
　　钟意欢虽然不是专业学音乐的，但是小时候也有七八年学习二胡的经历，在节目准备阶段又做足了功课，还是有足够的鉴赏能力的。但是此刻她真的是做不出选择，每一组的编排都有亮眼的地方，但也都有这样那样的不足，综合下来并不能分出高下。

　　“导演，不能再加两个名额么？真的选不出啊！”钟意欢揪着头发看向导演。
　　导演无情的摇了摇头，“不可以。”
　　“好残忍啊！”她看向周全，在对方的眼里也看到了同样的纠结，“好想念蔡老师啊……”有他在恶人就轮不到他们来做了。
　　“早晚都是要说的，来吧！”周全站起身来宣布，“大家的表现都很精彩，但是能够公演的名额只有两个。最终我们决定……莫欢、洛隽永、宫囿一、张宗俊，以及杜宇彤、苏清逸、尹正初、丁咪这两组获得本轮公演资格。”

　　念到名字的八个人站在了舞台的中央。
　　苏清逸用手肘怼了一下尹正初，示意他该说话了。

　　尹正初往前站了一步，轻咳一声，“咳！那个……导演，这个公演名单是不是就定了？无论发生什么都不改了是吧？”
　　“是，怎么了？”导演站在摄像机后面，举着小喇叭回答道。
　　“这个……就是……现在的这套编钟吧，音域不太够……能不能申请换一个音域全一点的？最好是彤哥他们单位那套……”
　　“周老师，你看一下其他组有没有比较好的，咱们换一下。”导演对在一旁观战的周全喊道，周全也配合的翻阅起刚刚的记录。

　　“别别别！导演我错了！”尹正初扑了过去，抱着导演的大腿，“不要那套也行，换个音域全的就好，湖北省博演出用的那套也挺好，高仿！”
　　“备选项还有随州市博物馆、台湾鸿禧美术馆还有陕西黄帝陵这三个地方的馆藏编钟，都是曾侯乙编钟的复制品。虽然效果不及湖北博物馆演出用的那个声音好，但是我们也是可以接受的！”苏清逸也站出来抛出了几个备选项。
　　杜宇彤：“最近不是旅游旺季，我们单位那套应该还是可以借出来的。”

　　“你们都替我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了，我还能再说啥么？啥前要？”
　　导演无语，这一环扣一环，一句顶一句的，他拒绝都没法拒绝。不过整套编钟的呈现效果肯定要比现在这单薄的一个架子要好，收视率上来了这些也都值了。
　　“越快越好，编钟来了我们才能开练。”
　　“行吧……”他算是被套路进去了。“还有啥要求么？”
　　“和乐队老师们说一下，我们不要伴奏……”

　　“啊！下雪了！！！”
　　方晓桐坐在窗边，一转头就看见外面飘舞着片片雪花。
　　“真的哎！走啊走啊！我们打雪仗啊！”
　　“好啊！走起！”
　　“我人生第一次见到雪！！！”

　　正式的录制已经结束，一群南方人开心的穿上棉服跑出去撒欢，洛隽永走到窗边，想看看今天的雪能不能够让他开车去学校。
　　“……哪里有雪？？？他们是怎么看见下雪的？？？”
　　透过窗子，他眯着眼睛才能勉强看到外面飘洒的盐粒儿大小的雪沫，方晓桐居然随便瞟一眼就能看见？！
　　“哈尔滨冬季限定——下雪天的南方人。”经永言溜达过来，看着窗外的风景和在广场上玩耍的成员们说道。

　　“不过耿辉不是工大的么？怎么也跑出去了？”
　　“他家是贵州的。”
　　“都大四了，还这么激动……”
　　“这叫保持纯真，像你这种岁数的人是不会懂的。”三十三岁的经永言对三十五岁的洛隽永如是说。
　　丹云：“都是老黄瓜了，你俩谁也别嫌弃谁。”

　　尹正初套路完导演给他搞全套的编钟后，还把导演的小喇叭拿过来，唱起了歌。
　　“白雪发亮铺满我的过往
　　没有脚印的地方
　　孤立国度很荒凉
　　我是这里的女皇

　　漫天飞霜 像心里的风暴一样
　　只有天知道我受过的伤
　　不让别人进来看见
　　做我自己就像我的从前
　　躲在现实梦境之间不被发现”

　　“Let it go, let it go”
　　唱了几句中文版的《Let It Go》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不适合这首歌，把小喇叭塞给了在一旁一直跟唱的苏清逸。
　　“And I\'ll rise like the break of dawn
　　Let it go, let it go
　　That perfect girl is gone
　　Here I stand in the light of day
　　Let the storm rage on
　　The cold never bothered me anyway.”

　　“鼓掌！！！”
　　尹正初十分热情的捧场，浑然不觉自己刚刚又给人挖了个坑。

　　“收~冰箱彩电洗衣机，废铁纸壳子易拉罐喽~”
　　成功搞到了编钟心情好，苏清逸拿着小喇叭想到哪唱到哪。

　　“你们有没有觉得今天好像缺了点什么？”高鹤思回过味来，发现今天的排练厅有点安静的不同寻常——虽然也是一如既往的吵闹。
　　於和玉想了想，发现了关键点，“大概是因为吹唢呐的都上首席了，今天他们没亮嗓。”
　　“没错！”高鹤思一拍大腿，点头称是，“就是他俩，我说今天怎么感觉这么安静呢？少了冲破天灵盖的声音！”
　　“想我啊，我现在给你吹一个？”代门凑过来问道。
　　江之槐在隔着老远喊，“高鹤思！你要是敢让他吹，我就弄（neng）死你！”
　　“听见了没？哥哥我还想多活几年了，这事儿就算了啊！”
　　“唉……艺术家都是孤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