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人格]遗照》羊笔笔羊

54、4.重返欧利蒂丝

　　灯光，近乎华丽的灯光。大厅正中悬挂着的枝形吊灯将整间屋子照得亮如白昼，除此之外还有几十盏精致的煤气灯散落分布在桌台上、墙壁上，如同无数闪耀着的星火。

　　卡尔还没有睁开眼睛，就先听到了热烈的笑声、兴奋的交谈声与缓缓流淌的乐声。这些声音如此鲜明，几乎让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并不是在做梦。

　　然而这的的确确是个梦。

　　卡尔缓缓睁眼，欧利蒂丝庄园那熟悉的景致便再次映入眼帘，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在梦中重返故地，但这回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一个托盘，里面摆着许多散发着香气的奶油蛋糕，还有装在一只只玻璃杯里的香槟酒。卡尔低头凝视着手上的东西，然后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一身剪裁妥帖的黑色西装，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现在成为了一场宴会的侍者。

　　而且他的口罩不知道去哪里了。

　　“嗨，卡尔先生！”一个金发姑娘笑着跑向他，挥舞着双手的样子让她看上去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你来啦，周年庆快乐！”

　　卡尔沉默地点了点头，稍稍后退半步拉开机械师和自己的距离。然而对方的喜悦也感染了他，卡尔将托盘朝机械师递了递，示意小姑娘拿一块蛋糕。

　　“哇，宴会还没有开始，我真的可以吃吗？”机械师眼睛闪闪发亮，手指点着嘴巴，一副渴望的样子，“真的可以吗，卡尔先生？”

　　卡尔颔首。

　　“太棒啦！”机械师立刻伸手拿了一块蛋糕，然后又拿了一块，笑嘻嘻地说，“我去分给玛尔塔，她好爱吃甜甜的糕点的。”说完蹦蹦跳跳地朝着来处跑了回去。

　　卡尔则举目四顾，他以往在梦中只见到过求生者，但却没有遇到过任何监管者，更没有与约瑟夫见过一面。然而此刻的大厅中并不只有求生者们在寻欢作乐，卡尔清楚地看到那位外号叫做“蜘蛛”的瓦尔莱塔小姐正央求红蝶替她将摆在高高桌面上的一个礼盒拿给她。

　　“美智子夫人。”卡尔在谨慎思考之前便脱口而出，他的声音虽然在喧闹的大厅中并不洪亮，但红蝶仍旧立刻朝他扭过头来。一旁的蜘蛛则发出一连串咯咯的笑声，迈开义肢迅速走开了，丝毫不见游戏场上的戾气与狠辣。

　　卡尔不禁咬住了嘴唇，片刻后硬着头皮抬脚朝对方走过去。

　　红蝶轻笑一声，半开的折扇掩住美丽的面庞，她说道：“真是少见啊，我还以为你之和约瑟夫说话呢。”

　　“周年庆快乐。”卡尔结结巴巴地说道，然后把托盘朝美智子送了送。

　　红蝶笑容不减，她用遗憾的口吻说道：“可惜了，这样的东西对于一位女士来说是甜蜜的毒药呢，尤其是在晚上。”说着看了卡尔一眼，“能让你这样害羞的家伙主动来找我，恐怕不是只为了请我吃蛋糕吧？”

　　“不是。”卡尔摇头。他扫了一眼周围，将托盘放在桌台上，然后抽出手帕垫在桌上，用随身携带的笔迅速勾画起来。

　　红蝶一开始还含笑看着卡尔，然而渐渐的，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仿佛带上了一层僵硬的面具。

　　“这是、这是我在某个地方见到的。”卡尔将画好的手帕递给红蝶，多年的入殓经验以及约瑟夫的培养与教导，让他没费多少力气便还原了那张寻人启事。虽然算不上栩栩如生，但却一眼便能看出所画的是谁。

　　良久，红蝶才慢慢伸出手，然而指尖还未碰到手帕便停了下来。她凝视着卡尔，缓缓问道：“什么地方？你在什么地方见到的？”

　　卡尔摇了摇头，把手帕塞给对方，然后重新拿起托盘转身离开。他的心脏沉重地在胸腔跳动着，滚烫的血液在皮肤下奔腾。这一举动多多少少是出于冲动，然而卡尔并不如何后悔。

　　至少，至少让她知道，那个人其实从未放弃寻找。

　　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卡尔清楚，即使是身为监管者，想要离开庄园也并非易事，或许比求生者还要困难。无论红蝶是否知道曾经的丈夫仍旧深爱着她，恐怕都无法再去见他一面了。

　　卡尔轻轻扯了扯嘴角，无声地自语：不过是个梦罢了。

　　美智子永远不会知道丈夫是否能够意识到自己并未背叛他，而迈尔斯也永远无法找到他已经永远失去的妻子。

　　比起这对有缘无分的夫妻而言，他和约瑟夫真的要幸运得多。卡尔心想着，抬脚朝着某个人少的角落走去，穿过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一面闲谈一面耐心等待宴会正式开始的与会来宾们。

　　当他隐约看到空军几人的时候，一阵不寒而栗的感觉忽然从脊背蹿了过去，一个陌生的声音低笑道：真的吗？你以为你真的能够得到这样的幸运吗？

　　卡尔脚步一顿，然而当机械师清脆的笑声传到耳中时，那种诡异的感觉顿时便消失得一干二净了。他不禁摇了摇头，暗笑自己居然在梦里都会杞人忧天。

　　“我说玛尔塔，”佣兵靠着墙冲空军坏笑着说道，“宴会还没开始你就吃上了，你们女孩子不是最怕胖了吗？”

　　机械师忍不住叫起来：“就吃一块，怎么可能胖！”然后嘀咕道，“何况游戏里那么累，根本胖不起来的。”

　　“我知道你这是羡慕我，萨贝达。”空军耸了耸肩，“虽然身为一个男人喜欢吃甜食的确太过可爱，但我相信，你那一位只会因此更喜欢你的。”

　　佣兵脸不由一黑，不自在地低声嘀咕道：“别瞎说。”

　　“不信？”空军冲佣兵挑了挑眉，“不信你可以在他面前吃啊，看看他会是什么反应。”

　　机械师忍不住咯咯笑起来，似乎正在脑海中想象那一幕。

　　“你们啊，真是太闲了。”佣兵虽然故作无事，然而脸上的红晕还是出卖了他。当空军开始冲他吹口哨的时候，奈布终于扔下那两个拿他取乐的女人，转身朝着卡尔走过来。

　　卡尔见状便在一只巨大的花瓶旁边站住，等奈布走过来。

　　“嗨，卡尔！”佣兵冲他利落地挥了挥手，“怎么，宴会上的人手难道已经少到这个地步，竟然把你抓来做壮丁了？”

　　卡尔抿了抿嘴：“周年庆快乐。”虽然只是个梦，然而卡尔还是很高兴能够见到老朋友，并说上几句话。

　　“是啊，时间过得可真快，这一转眼竟然都一年了。”佣兵耸了耸肩，“庄园里的人来来去去，不过常驻的就是那么几个家伙。对了，你听说了吗，最近来了几个厉害角色。”

　　卡尔微微扬眉，然后摇头。

　　“诺顿·坎贝尔，据说之前是个地质勘探员，不知道为什么跑到这个鬼地方来。”佣兵说着笑了笑，压低声音，“那家伙是我见过的、除你之外最不爱说话的了。不过虽说刚参加游戏的时候他给我们找了不少麻烦，不过现在表现得还不错。”

　　“还有个叫做帕缇夏·多里瓦尔，”佣兵说着冲某个方向努了努下巴，“就在那边，是个擅长用咒术的家伙。”

　　卡尔一边听一边点头，他离开庄园也并没有多久，然而再听奈布提起游戏、提起求生者，竟然觉得恍如隔世。

　　“给我蛋糕！”一个稚嫩的声音忽然在两人身边响起，“给我蛋糕！”

　　卡尔低了低头，就看到一个脑袋上扎着草包的小男孩正站在自己脚边，他倚着一只几乎和自己一样高的斧子，正冲卡尔的托盘伸手。

　　“呦，罗比，小孩子不可以吃太多甜的东西哦，不然牙齿会坏掉的。”佣兵在男孩面前蹲下，笑嘻嘻地说道，“而且宴会还没开始呢，大家都没吃，你一个人吃多没意思。”

　　小男孩一听佣兵这么说，非但没有乖巧地点头，反倒往地上坐，呜呜地哭起来。

　　卡尔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看着佣兵一脸呆滞。

　　“呜呜，不给我蛋糕。”小男孩抹着眼睛，手里还拎着那把大斧子。

　　佣兵忽然看到了离这里不远的杰克，急中生智从卡尔的托盘上抓了一块蛋糕，对小男孩说道：“看，给你看好玩的。”

　　“啊？”小男孩立刻抬起头来。

　　奈布抓着蛋糕背到身后，冲杰克扬声道：“嗨，杰克！”

　　杰克几乎是立刻朝这边扭过头来，然后正好将迎面呼啸而来的蛋糕接了个正着，“啪”的一声被砸了个满脸开花。

　　一时之间周围的人都安静了下来，眼睁睁看着碎掉的蛋糕顺着杰克的面具滑落，弄脏了他心爱的礼服。

　　“哈哈哈。”小男孩拍着手大笑起来，果然不哭了。

　　而站在原地的杰克缓缓抬起右手，在脸上抹了一下。奈布冲他挑衅地吹了声口哨，还拍了拍手。
　　杰克无声地笑了，缓缓将右手食指送进嘴里，将上面沾着的奶油都舔干净。

　　不知怎的，奈布居然直接看得涨红了脸，低声说了句：“搞什么鬼。”然后扭头就走。

　　“蛋糕！”小男孩才不管佣兵在不在，爬起来冲卡尔继续伸手，“给我蛋糕。”

　　卡尔看了看对方身后的斧子，默默将一块蛋糕递给了小男孩。

　　“啪”小男孩却没吃，而是直接一扬手，砸了卡尔一脸，接着拍手哈哈大笑起来。

　　卡尔无奈地去掏手帕，摸了个空才想起来手帕已经给了红蝶夫人了。就在他左顾右盼想找个能擦脸的东西的时候，忽然有一只冰冰凉凉的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嘘。”熟悉的嗓音，带着笑意。

　　卡尔惊回头，就看到了约瑟夫。他穿着的仍旧是在庄园中常穿的那身衣服，仿佛从未离开过。当卡尔张嘴想问些什么的时候，约瑟夫迅速一低头便舔上了他的嘴唇，然后用舌头将奶油送进卡尔的嘴里。

　　一时之间，卡尔所有的感官都被甜蜜的气息所占据。

　　咕咕咕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