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过眼神》温的海

4、有人装不懂

　　“来来来，终于结束了！高中的苦逼生活终于结束了！”黑子站起来，举起被浑黄的啤酒装得满满的杯子，因为太满还有液体混着白色的泡泡溢出来滑落在黑子黑黝黝的精壮手臂上，挣脱苦海的好心情让黑子对此毫不在意。
　　大家都应声快活得大喊着举杯，好像这三年来积攒的怒气怨气在最后这一刻这杯酒里全部喷发出来了。
　　“欸，你今天怎么也喝酒？”秦轩看着旁边端着酒一饮而尽的林羽文，简直比男生还豪爽。
　　林羽文自己也愣了一下，马上就反应过来：“最后的狂欢嘛。”
　　“你说你，人家女生都喝了，你一个男生还不喝。”有人看到他杯子里的白开水鄙视道。
　　“你懂什么，爸爸这叫养生。”秦轩翘起二郎腿，万分从容，没有一丝窘迫。
　　林羽文好像从来没有看见他有过窘迫，那张俊朗的脸庞总是笑着，就是遇到什么突发事件，比如打瞌睡被老师点起来回答问题，或者被老师恶作剧地故意为难，那神色也只是微微一滞，然后嘴角又勾起笑来，叫人看不出一点软弱。
　　两年的暗恋，林羽文好像找到了源头。
　　“欸。”
　　秦轩循着声音偏头，她翘着二郎腿坐在竹椅上，身子几乎完全对着他，一只手撑着下巴支在膝盖上，另一只手两指夹着啤酒瓶的窄口，胳膊从小臂开始自然下垂，头微微仰着，脸色红润，眼神微醺，模样撩人。
　　他们吃的是大排档，不远处大树里已经有知了叫个不停，但秦轩不觉得呱噪，夏天夜晚的室外偶尔有丝丝微风沁人心脾，但秦轩裸露的皮肤被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知不知道……”
　　“九点多了，我先送林羽文回去了。”秦轩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躲避似地急忙起身，甚至碰倒了他坐的椅子，椅子已经很老了，倒在地上时发出年代久远的吱呀声。
　　“走吧。”林羽文无所谓地笑笑，跟着站起身。只是酒精作用让她动作有些迟缓，还撑着桌子，真像个饱经风霜的老人。
　　“你刚刚都没吃什么，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吧。”等林羽文上车坐好他说。
　　“好啊。”不知道是因为酒精上头还是觉得来日无多，林羽文想让秦轩就这样一路开着，开到一个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可以不管的地方去。
　　“要喝点什么嘛？我去买。”秦轩带她到一家很小但还算干净的餐馆找了一张小桌子坐好，指了指对面的奶茶店。
　　“我跟你一起。”像是怕被丢下似的，林羽文听到他要离开蹭得站起来，又因为太快导致头晕眼花。
　　幸好秦轩眼疾手快地将她扶住：“好好好。”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带你到这里来吃？”
　　林羽文不知道，此刻什么都察觉不到，除了刚刚和她的手悄悄相扣的温暖手掌。
　　所以那些可能，不是她完全一厢情愿的臆想，而是真的可能？
　　“不止因为这里味道不错，还有，和你家是相反的方向。”握着她的手走在她身侧的人好像不知道她现在醉的厉害，不止因为酒，还有他掌心的温度，也并不知道她此刻的一切感知都因为他的手的温度和质感而封闭，她根本没有听他逐渐袒露心意的告白。
　　但行动已经很明显了。
　　秦轩要了两杯柠檬茶，转过身来看牵着的人还愣愣的。
　　是太惊喜了还是单纯的酒还没醒？
　　那只有她自己知道正确答案。
　　这顿宵夜两人吃的都心不在焉。
　　“你刚刚准备说什么，就是在大排档的时候，你说我知不知道，我知不知道什么？”迎着风，发丝飘扬，声音似乎还来不及落进人耳朵里就要随风远去了，秦轩不得不加大嗓音问道。
　　和往常一样，去林羽文家的那条路还是冷冷清清，路很宽阔空虚，你要认真看才能看清一辆小电驴在路上“飞驰”，一个男生载着一个女生，虽然夜很深你可能看不清，但你应该能感受到那是青春的模样。
　　“我说……”林羽文微微抬起身，把嘴巴凑到他耳朵边，柔声道：“你知不知道，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帅。”
　　从林羽文嘴里呼出的热气闯进他的耳廓里，变成一根小羽毛飘进秦轩心上挠痒痒，很酥，全身都要麻掉了。
　　秦轩抿嘴憋笑，却不知道身后的心上人是什么心情。
　　“坐稳了！”秦轩转头交代，立马转过去调车龙头，把这辆不起眼的小电驴开到马路中间去，风驰电掣，他要全部人都看到，都知道他此刻的心情。
　　此刻，这条街道被不知名的东西塞得满满的，一点也不空虚。
　　“坐稳啦！”林羽文高声应和，甚至举起了本应握紧秦轩衣服的双手。
　　风可以带走一切烦忧，但她知道只是暂时的，她的家就在前头，而他终会掉头驶离，能面对的只有她一个人。
　　“高中再见！！”林羽文突然发了疯，不怕死的扶着他的肩膀站起来疯狂地喊。
　　“高中再见！！！”秦轩也不拦她，任她发泄，还跟着她喊，好像想凭一己之力让这条街热闹起来。
　　“秦轩再见。”林羽文将脸贴在他的脊背上无声道，挤挤眼努力把眼泪咽回去。
　　“喂，你是不是忘了说什么。”
　　林羽文闻言停住脚，转身看见他还是勾着那么一抹让人无比安心的笑，从容不迫。
　　乖乖走回他车边像往常一样嘱托：“路上小心，到了给我短信。”
　　“嗯，我要去外公家住一段时间，等出分数的时候才回来，到时候一起填志愿？”
　　“好啊……到时候再说吧。”
　　“嗯，电话联系。”
　　秦轩，明明你是因为我而开心的，可我此刻牵强的笑你为什么没有察觉呢？
　　而我无忧的青春，到这里也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了吧？结局和他，也不算太差。
　　林羽文笑笑，不在乎一颗接一颗她无法控制的泪滴下来，随着青春消散在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