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过眼神》温的海

3、有人心想事成

　　高三下学期了，座位照例还是一个月一换。
　　林羽文祈祷，她愿意用余生所有的幸运换来和秦轩同桌。
　　事实上每次换座位她都这么祈祷，但一次也没成功过，尽管如此，她还是没泄气。还有两次换位置嘛，她还有机会。
　　而这次，看着座位表上秦轩旁边的林羽文三个字，林羽文从来没像现在觉得自己的名字这么美！班主任的字这么好看！她这么幸运！
　　“哎，明天给你带什么？你吃的那家包子不做了。”黑子下了晚自习明明已经走了的，突然想起来这事，又急冲冲跑过来对秦轩说。
　　“啊，不做了？”秦轩把头从题海中拔出来。
　　“嗯，快点说吃什么，我校车要走了。”黑子一着急起来脸皱成一团，更黑了。
　　“我给你带包子吧。”林羽文插嘴道，看着秦轩说。
　　“好好好。”黑子把钱往林羽文手里一塞，跑了，也没管秦轩同意不同意。
　　“你家那边那么偏，有早餐卖吗？”
　　“有，我不是每天也在吃包子吗？”林羽文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似乎她并不是因为秦轩每天吃包子她才盲目跟风的，也不是让家里保姆做的，而是附近真的有什么早餐店。
　　“那……麻烦你了。”秦轩又埋头看刚刚解了一半的题。
　　“你吃什么馅的？”
　　“和你一样。”
　　秦轩埋着头，看不见有个傻瓜因为他刚刚稀疏平常的四个字抿嘴笑。

　　“给。”林羽文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保温盒和一个保温杯，放在秦轩桌子上。
　　秦轩看着一愣一愣的，打开一看，盒子里是码得整整齐齐的六个白花花的包子，杯子里是热腾腾的豆浆。
　　“还有豆浆？儿子你也太孝顺了吧，这太多了。”这热情让他有些吃不消，他一个男生，什么都没为人家做，不好意思让她这样为他付出，只好用搞笑的话肤浅的带过，以免尴尬。
　　“吃不完留着中午或者下午吃，这盒子很保温的，不会冷。”林羽文倒是一点都不觉得这有什么，也忽视了他看似亲近实则拉远距离的玩笑话。
　　“昨天的钱你没拿。”他也是做完题目扭脖子的时候，发现钱压在他书下。
　　“不要钱。”
　　“你这样我以后哪还敢让你帮我买早餐。”他知道她家肯定不缺这点钱，但一码归一码，他不能这么厚脸皮地占人家姑娘便宜。
　　“那我就收你这一次的钱，以后只要我们同桌，你的早餐我都包了。”她生怕他又说出泾渭分明的让人伤心的话，追加道：“不然你就是不拿我当朋友。”
　　秦轩看她认真的样子也是没办法，只好平时再找机会付出一些，“下次带一半就够了，太多了吃不了。”
　　“好。”林羽文也拿出自己的两个包子吃起来，呡了一口自己保温杯里的豆浆，“你怎么不喝豆浆？你放心，这杯子是干净的。”
　　“嗯，吃完了再喝。”
　　杯子确实是干净的，不过是她以前用过的一个。
　　林羽文觉得自己简直是有些变态，看见他用自己用过的杯子就好像他是她的，他们不分你我。
　　甚至变态地还有过趁他不在时把他放箱子的校服外套拿出来闻，想弄清楚他用着什么味道的洗衣液。
　　他也并不是一个有洁癖的人，也会在打篮球时水喝完了的时候和能接受的人同喝一杯水，只是比一般男生更爱干净而已。
　　和他做同桌的日子，一天比过去一个月了解他更多。
　　他是本地人，父母在别的省当中学老师，带着小他十岁的弟弟，他之前都和爸妈弟弟在外面，但是因为户口在这里所以高中回来读了，这边家里只有一个年迈的外婆，不想每天回去让她操心所以住校了。
　　还有很多，他的好习惯，坏习惯……她在一点一滴中积累的。
　　他比较怕热，但不很怕冷。
　　最讨厌生物老师，因为觉得她根本没有本事教好书还极其不负责任老让他们自习。
　　上课时经常会打瞌睡因为晚上有时会熬夜玩手机。
　　英语成绩不好是因为阅读理解不行。
　　语文考试在最后总会很赶，因为总是要想半天作文不知道怎么下笔。
　　物理和数学对他来说信手拈来。
　　化学生物因为有很多要背的东西他总会抓狂，但认真记一记对他来说考高分也不是难事，因为他脑子真的很好使……
　　他趴在桌上睡觉喜欢把头歪在右边。
　　讨厌排队所以有时候不吃饭。
　　和别的男生不一样身上总带着纸，而且一直用洁柔。
　　爱喝汽水。
　　他初中喜欢过一个女生。
　　林羽文假装只是突然来了兴致其实伺机而动问他详情，他说了一句：“那时候不懂事。”就不愿再说了。
　　“那你现在懂事了吗？”林羽文问。
　　“还行。”他不看她，不知在书里翻些什么。
　　林羽文知道他根本是在逃避话题，但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他早就不喜欢那个女生了的话。
　　相不相信又怎么样呢？难道知道他心里住着别人她就可以手起刀落地切断对他的一切感情吗？
　　答案是不能。
　　林羽文也就不纠结了。
　　还是每天给他带三个包子一杯豆浆。
　　就这样一个月过去，在看到新的座位表时，林羽文简直不敢相信那两个名字居然又排在一起，她是突然走了狗屎运，好运花都花不完吗？这就意味着高考之前剩下的日子她都和他同桌。
　　突然有一天，保温盒里包子的样子变了，没有以前那么圆白了，豆浆也变成了没有渣子的。
　　林羽文曾一本正经地说榨豆浆把豆渣过滤了豆浆就失去了它的灵魂。所以秦轩疑惑地想问清缘由。
　　“没什么，口味突然变了。”林羽文耸耸肩道。
　　彼时已经是距离高考仅剩三十天了，再不正经的人从神色也能看出些紧张来，像黎建余西这种说完全不在意高考要回家去种田的人也不再随便抖出笑料了。
　　秦轩想，可能是她压力太大了吧，然后又专注的练起英语的阅读理解。林羽文则打开了一本课外读物。
　　“这么厉害不复习？”秦轩做完一篇阅读对完答案，抬头发现同桌这节骨眼上在看杂志上的毒鸡汤。
　　“啊？”林羽文其实根本没看什么毒鸡汤，脑子里挤满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所以此刻秦轩突然凑过来问她，她是一副茫然无比的样子。
　　“不复习吗？”秦轩又问一遍，心想她平时看着也不是这样软弱的人啊，高考的压力好像一个月假之间就把她压垮了。
　　“哦。”林羽文动作迟缓的合上杂志，收到桌屉里，又拿出物理复习资料出来看。
　　但到底有没有看只有她自己知道。
　　“好好复习。”秦轩满意地嘱咐，然后又醉心于英语阅读去了。
　　是在特意关心她吗？还是只是同学间的平淡无奇的安慰？
　　林羽文摇摇头。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突然想起不久前她偶然问过秦轩为什么要努力读书。
　　“不想让我父母失望。”
　　那你让我好好复习，是不想我让父母失望，还是……不让你失望？
　　复习还是不复习对林羽文来说其实无所谓了。但她突然想为那么一点点可能，努力一下，尽管毫无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