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驯养》一芥星

28、第二十八章

　　分班考试之前一个星期，学院组织进行了一次身高测量，结果显示沈云汀比刚入学时整整高了八厘米。舒年记数据时也被惊到了，笑眯眯的让她回去找宋虞要奖励。

　　奖励嘛，肯定是要的。沈云汀高兴的想。

　　带着这种莫名骄傲的心情去找宋虞，最终沈云汀在机械修理室找到了人，像花蝴蝶一样围着她转了一圈，喊：“宋虞。”

　　宋虞抬眼：“怎么了？”

　　沈云汀不说话，而是挺直腰杆，一个箭步窜到宋虞眼皮子底下，宋虞觉得自己的鼻子都快碰到沈云汀的额头了。

　　“咦，长这么高啦？”

　　沈云汀这才咳了两声，双手背在身后，无法掩饰语气中的炫耀：“嗯，长了八厘米呢，很快就要超过你了！”

　　“我又不高，你和我比做什么。”宋虞嗤之以鼻。

　　“切，你管我。”沈云汀心情很好，把桌上杂乱的图纸卷起来堆在旁边，拉住宋虞的胳膊往外走：“我饿了，你请我吃饭！”

　　声音还是小孩子独有的软糯口音，语气却是命令的。宋虞叹口气，调整速度跟上她的步伐，在心里想着，到底是谁惯出来的毛病，整天没大没小的。

　　到了食堂，沈云汀拿了宋虞的卡去买单，宋虞则寻了两个空位置，刚刚坐定，有个穿着校服，长相清清爽爽的男孩子跑过来，低着头给宋虞鞠了一躬。

　　“宋上校，这是我想送给沈云汀的礼物，可以拜托您转交一下吗？”

　　宋虞定睛一看，是一盒包装精致的巧克力。她原想说等会沈云汀就回来了，你可以亲自当面交给她，但是看男孩子脸色涨得通红，便接过那盒巧克力，道：“好啊。”

　　男生如蒙大赦，又冲宋虞深深地鞠了一躬，这才转身跑走，因为没注意路，没跑两步差点被桌椅绊倒，看起来笨拙又可爱，宋虞没忍住笑了笑，看了看盒子，放在一边，给自己和沈云汀倒了一杯饮料。

　　身后响起脚步声，沈云汀端着两个堆满食物的盘子坐在了自己对面，口渴的喝了一大口饮料。

　　宋虞看了看自己的盘子，又看了眼她全是肉类的盘子，板着脸道：“沈云汀，不准挑食。”

　　“我不喜欢吃嘛。”

　　“营养摄取均衡才有助于长个子。”宋虞说。

　　沈云汀撅着嘴，一脸嫌弃地在宋虞的盘子里夹起两根青菜，放进嘴里嚼了几下。

　　“怎样，我听话吧？”乖乖咽下去后，她笑得洋洋得意，一脸求表扬的小孩样儿。

　　这样的臭屁小孩，到底哪里有魅力啊。

　　宋虞摇头，笑说：“嗯，听话，给你奖励。”

　　然后把盒子推给沈云汀。

　　“巧克力？”沈云汀拆开包装，撕开一块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就在口腔里蔓延开来。她不明所以的问：“你什么时候买的？”

　　宋虞问：“好吃吗？”

　　“嗯，好吃。”沈云汀点头。

　　宋虞掰过沈云汀的脑袋转向一个方向，正对上一个男孩的视线，看见她们望过来，男孩惊慌失措的收回目光，差点把脑袋埋进餐盘里。

　　“喏，那位小帅哥送给你的，记得谢谢人家。”

　　沈云汀愣愣地扭回头，宋虞已经低头开始吃饭，勺子里倒映出宋虞的脸，面无表情，无精打采。

　　几天后，学校组织了一次旅游，将全体师生打包带去了度假海岛。

　　度假海岛是后方最有名的度假胜地。那里环境优美，四季如春，娱乐设施齐全，是所有士兵度假或者疗养的好地方。

　　一帮学生还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又惊喜又高兴，高呼联盟万岁，接着就四散而开，各自找乐子去了。宋虞连着几天熬夜，身体禁不住再蹦蹦跳跳，于是躺在椅子上晒日光浴，看那些精力无限的小孩们在柔软的沙滩上撒了欢的追逐打闹。

　　温度适宜，阳光明媚，宋虞越发困了，眼睛都要睁不开，于是惬意的睡了一小会儿，到了傍晚才清醒过来。

　　太阳渐渐西沉，海边生起篝火，师生也不避嫌坐在一起有说有笑。这种情况下自然是不欢迎宋虞的，她想了想，为了不造成困扰，便没上前凑这个热闹，从躺椅上坐起来，隔了一段距离观察那边的动静。

　　沈云汀正和向明月忙着烧烤，远远看见宋虞一动不动坐在人群之外，光线不亮，也看不清她的表情。想着拿几串已经烤好的送过去，可是刚放进盘子里就有人过来端走，不禁有些懊恼。

　　几天前就是这样了，看起来不太高兴，连笑容都比平时少了好多。

　　沈云汀想着，抬脚往宋虞那边走，却被叫住了。

　　是上次在食堂看见的那个男孩。

　　男孩拍了拍身旁的空位，不知道是被篝火衬得还是怎么，脸色尤为红，他小声道：“要坐这边吗，沈云汀？”

　　“为什么？”沈云汀问。

　　“因为......”男生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沈云汀想问的是为什么我要坐在你身旁，我和你又不是很熟的样子，但男孩子眼睛亮亮的，有点害怕的样子让她不忍直言拒绝，只好耐着性子敷衍了他几句。再抬起眼时，宋虞已经不在位置上了。

　　心突然慌张了起来，她急忙站起来看，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宋虞一个人走到了海边。

　　匆匆结束了话题，沈云汀没再看那个男生，起身往那边走。

　　海水是温热的，比身体的温度略低一点，宋虞的脱下鞋和袜子，双脚浸入水里，四周有微微吹来的海风，静悄悄的撩过她的脚踝。

　　从口袋里掏出通讯器，自从去前线之后，路以茗便很难联系上，最后一条信息是两天前，三个字。

　　路以茗：不乐观。

　　呼吸有些重了，宋虞按灭通讯器，闭上眼，静静的按摩自己的精神领域。

　　忧虑，焦躁，惶恐，不安。

　　所有的情绪起伏一遍遍被抚平，温柔而又细致。

　　再次睁开眼睛，身体的温度已经和海水趋向一致，她干脆坐下来，把有些碍事的外套脱下，连同通讯器一起扔到身后干燥的沙滩上。

　　远处篝火晚会进行的有声有色，热闹的欢笑声随着夜风的过滤，若有若无的送进宋虞的耳中。

　　心情变得惬意放松了一些。

　　她只穿了一件轻薄的白色衬衣，坐在沙滩上，身后传来脚步声。

　　“宋虞你干嘛！”是沈云汀焦急的声音。

　　宋虞扭头，笑了起来：“不用担心，水是暖的。”

　　“你衣服呢？地上那么湿你就这么坐着？！”沈云汀上前，二话不说拉她起来，宋虞皱眉，甩开了她的手，语气重了一点。

　　“你不要管我！”

　　沈云汀的动作僵住了，手抓着宋虞冰凉的手臂，半晌也没说话。她不软弱，可是只要宋虞情绪不好，说话重了一点，她就会很难过。

　　况且她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如果关心也算是错的话。

　　宋虞看了一眼她，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抿嘴露出一个笑：“我在想一点事情，想一个人静静。云汀你和同学们去玩好吗？”

　　嘴角是弯的，眼睛里却没有一丝波澜。沈云汀看出来了。

　　宋虞心里有事，所以情绪低落，但是她并不愿意和自己倾诉。

　　正是青春敏感的时候，沈云汀一下就察觉到了，宋虞只把她当小孩，其中暗含的轻视和不信任态度，让她有些生气。

　　她转身要走，可两步后又回头，跑到宋虞正对面，跪在沙地里。

　　“就算我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也知道要爱护自己的身体，你现在这样，时间长了肯定要生病，你连对自己负责都做不到，还不要我管。”

　　沈云汀是真的在担心。

　　就算抛下青春期高于一切的自尊也没法做到，不管宋虞。

　　远处的篝火旁在大合唱，是上战场前用来鼓舞士气的前进歌，激昂的曲调在沙滩上回荡。

　　宋虞直视沈云汀的眼睛，眼中的火光明明灭灭，最后浅浅的笑了。

　　“我知道了。”

　　“不管怎样，我们先回去，海水太冷了。”沈云汀说。真的有些冷，风也渐渐大了起来，吹得眼泪都快往下落。

　　“好。”

　　宋虞站起来，双脚冻太久麻木了，走路一下子站不稳，沈云汀反应迅速，一把搂住她的腰，扶住了她。

　　“小朋友真是长大了。”看着眼下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宋虞笑。

　　沈云汀不好意思，催促快点走，宋虞笑的愈加开心。

　　只比自己矮小半个头，懂得关怀和体贴，不再是一味的索取。

　　原本就很漂亮，现在长开了一点，越发英气耀眼。

　　小孩儿，好像真的长大了不少。

　　也确实到了，好好谈一场恋爱的年纪。

　　两人先行回了酒店，沈云汀耍赖跟进宋虞的房间，宋虞收拾衣服洗澡，回头看见小孩儿在东张西望。

　　“找什么？”

　　“你一个人睡一间房？”沈云汀指指房间里仅有的一张大床。

　　宋虞回答：“对啊，不然呢。”

　　“哦这样啊。”沈云汀笑了两声：“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说着就跑出了房间，还不忘带上了门。

　　青春期的小孩子，都这么喜怒无常？

　　宋虞摇摇头，关上了浴室的门。

　　洗完澡出来，坐在床上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沈云汀的踪影，想着可能是玩嗨了忘记了，正准备睡觉的时候，沈云汀气呼呼走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盘子，一屁股坐在床边，怒气冲冲的说：“向明月太过分了！她是猪吗？！”

　　“啊？”

　　“那么多鸡腿，全进了她一个人的肚子里！”

　　宋虞恍然大悟：“哦，不就是烤鸡腿，这不是还留给你几串鸡翅嘛！要大度一点啊沈云汀同学！”

　　宋虞又摆出了老师的样子。这样气鼓鼓的沈云汀挺好的，符合她的年纪，像长不大的孩子，总比一开始过于成熟的样子好。

　　“偏心！”沈云汀气，不说话，抓起烤串一口一根，结果被噎到了。

　　“慢点，没人和你抢。”宋虞一边倒水给她一边说：“你吃烤串跑我这儿来干嘛啊沈云汀，这会儿你们应该要集合了吧？”

　　沈云汀摇头，递了根烤串给她。

　　“来，趁热吃！”

　　宋虞接过，看看沈云汀又看看手里的土豆串：“你又挑食！”

　　“吃啊。”沈云汀催促。

　　宋虞叹了口气，乖乖吞下，土豆软软糯糯，味道不错。

　　“哼，好心给你吃还说我挑食。”沈云汀遍吃鸡翅边抱怨。

　　宋虞无奈的笑，沈云汀哼了一声：“还以为你心情不好，看来是我多想了。”

　　“青春期嘛，多愁善感喜怒无常很容易理解啊，就像你一样。”

　　“咦。”沈云汀嫌弃地起身，却道：“我今晚跟你一起睡。”

　　宋虞：“你在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