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你太丑了！》山茶猫

24、蛇语惊娇娥

　　午后温暖无风，苏茉院中的粉樱灼灼开了一树，仿佛有什么天大的喜事似的。可她自落水后就萎靡如阉猫，见了花开，心中亦不快。
　　她命人拉了一张竹屉放在树下，自己盖着薄毯，打算在花香中好好睡一觉，驱逐这几日的羞耻感。半梦半醒之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云雾缭绕的地方，她听到龙血树后有两个人在激烈地争执，偷偷探头，只看到一角黑衣，心想，这便是上次引我的那个小童了，且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都是你！你干嘛把龙姑娘推下水！”
　　黑衣小童争辩道：“将军肯定会救她的，我不也是着急么，只剩三年了，要来不及了！”
　　“那你也不该用这么危险的方法，龙姑娘现在可是凡胎，将军也对她无情，万一将军因为之前的事没救她呢？万一别的郎君跳下去救了她呢？万一救晚了呢？我们可就完了！”
　　“你光会埋怨我，你怎么不出力……当年本想着你身为麒麟，身有祥瑞，结果出了那样的祸事！”
　　“我的祥瑞也架不住将军那么大的煞气！你真是个狼心狗肺，居然怨起我来了！”
　　“我可是一直在想办法的，你看他们不都亲上了？”
　　“蠢材！蠢材！那是救人，你还沾沾自喜！”
　　两个人于是你一言我一语，相互埋怨起来。苏茉却听得清楚，她落水原来是那个黑衣小童使得坏！她正要跳出来给他们捉个正着，冷不防被人一推，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来，就看到萧泠儿一脸鬼祟的笑。
　　苏茉本就睡得不深，此时很快便清醒过来，笑着揶揄她道：“萧大姑娘，我竟不知道做女官能这么闲，你如今比在女院时报道得还勤些。”
　　萧泠儿挤进她的竹屉里：“我长姐给了我个好活计，要我做医药女官，专管药材药膳。可这药膳有专门的御厨处理，我也插不上手，还不如出来逛逛。倒是你，睡得很踏实么，这么老实，还是你么？”
　　“不老实怎么办！”苏茉瞪着树缝之间的天空，双目放空宛若死鱼：“我流年不利啊……”
　　“那你就那么放过木景瑶了？”她支起身子来，“你不气她给你使坏？”
　　苏茉正要说是那个黑衣小童做的好事，这才回过神来那不过是黄粱一梦，于是咬牙笑道：“我当然气，气得肺都要炸了！何况我那日其实已经对她手下留情了，她自己的哥哥去年和一个贩夫走卒的女子闹得满城风雨，给木相气得要死，我都没有拿这个说事，她倒还敢上赶着来惹我！”
　　木相家中的事，萧泠儿也略有耳闻，他的长子木品兰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整日和朱家那不成器表弟混在一起胡闹，尚未娶妻，家中已经姬妾成群。可也不知怎么的，一日在路上见了个俏丽姑娘，登时痴性大发，非要娶入府中来不可！木相为此颜面尽失，大发雷霆，将木品兰关了三月，而那姑娘也就此人间蒸发，不知去向了。
　　“说得是啊，哎，木相那么心狠手辣，那姑娘八成没什么好下场，可惜了她仿佛是个孤女，也没人敢去查……”
　　“总之木景瑶如此整我，我不能放过她……”
　　萧泠儿笑道：“看你这模样，仿佛已经酝酿了几个坏招？”
　　苏茉窃笑：“看你这模样，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好点子！”
　　两人心有灵犀，相视一笑，脑袋凑在一起叽叽咕咕起来。
　　待到傍晚，苏茉和萧泠儿一人肩上背着一个厚厚的油纸袋子，穿着黑色的衣裙，显然是要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纵然苏茉院子里的奴仆早已习惯了她的惊人之举，却还是不肯放她走，说一定要得了苏旭首肯才行。
　　苏茉眼看天要黑了，急道：“你们少要在此蘑菇了，你们若此刻放我走，我过一个时辰也就回来了，爹爹发现不了！”
　　青悦苦着脸道：“祖宗，你这一去定然没好事，再加上萧姑娘，那就是要拆了玉都了！”
　　“青悦，你怎地这样难说话了！”苏茉哭笑不得，“我都说了，去去便回。”
　　“去去便回？那怎地你和萧姑娘一人背了一袋子蛇？”青悦直跺脚。
　　萧泠儿急忙帮腔：“好青悦，你不知道，我俩近来受佛祖托梦，要去放生灵物，这蛇，是用来放生的！”像是为了佐证她的话一般，袋子里的蛇发出了嘶嘶的声音。
　　青悦简直汗毛倒竖，拦着门道：“不行，不禀报老爷，也要和夫人说一声。”
　　两个混世女魔头对视一眼，再度彼此会意，突然一人从袋子里捉了一只蛇出来！
　　“啊啊啊啊——”丫鬟们吓得尖叫连连，抱头鼠窜，俩人一路笑着，一路夺门而出。
　　她二人倒是打得好算盘——每日傍晚，木景瑶都有沐浴的习惯，再加上她是庶女住得偏，守卫较少，两人翻了墙头进去，竟然很容易便摸到了她房间。
　　萧泠儿低声笑道：“年前我来木家做客时踩过点，可见我多有远见！”
　　苏茉忙拍马屁：“要不说，你是我的好军师呢！”
　　此时丫鬟婆子都聚在木景瑶的浴室里准备巾帕皂脂，外面只有几只猫在玩闹，两人便给窗户推开一条缝，将两袋子半死不活的蛇都倒了进去。
　　“你猜她们要多久才能发现。”苏茉在窗缝窥着。
　　“六个数。”
　　“我猜三个！”
　　两人遂一起数了起来：“一，二，三……”
　　“啊——！有蛇，有蛇！啊啊啊——！”木景瑶突然尖叫起来，她从盆里一下子跳了起来，也好似一条白花花的蛇似的乱舞着！房间里登时一片大乱，尖叫声此起彼伏。
　　苏茉和萧泠儿简直笑得喘不过气来，手拉着手往外跑。刚好侍卫被这边的叫声吸引过去，给她们提供了绝佳的机会。
　　只是她们才骑上墙头，冷不防被侍卫大叫道：“什么人！”
　　“快跑！”苏茉大叫一声，拉着萧泠儿跳下墙头，于是墙里一片乱糟糟的叫声道：“抓刺客！有刺客！”
　　两人跑到玄武大道上，听到远处传来相府侍卫们的高呼声。
　　“不……不行了！”苏茉对萧泠儿道，“分开跑！回家！”
　　“好，你……你小心……”
　　两个黑色的纤细身影，一个奔向了纹心街，一个钻进了小帽儿胡同。
　　苏茉跑得一身香汗，只觉得脚上灌铅，脑袋发涨，她听得身后的呼喊声越发清晰，心里连连叫惨——该不会是这些侍卫，全来追她一个了吧！
　　她实在是脚软力乏，再也跑不远，只好钻进了一旁的一个店铺里避一避。
　　这一掀帘子跑进去，一股浓重的药味便侵占了她的嗅觉——竟然是一家药铺！
　　那药台后一个瘦高的清俊男人看她冒冒失失闯进来，倒也不生气，笑问道：“姑娘是问诊，还是抓药？”
　　她扑过去急道：“大夫救我！有人要杀我！”
　　“哦？”他面露玩味之色，“有趣，我在这里这么久了，还未遇到过追杀这么刺激的事呢！”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情打趣她！苏茉急忙哀求道：“您好心有好报，帮帮我！”
　　“我没记错的话，你是……昌宁郡主吧。”他修长的手指在台子上“哒哒”敲着。
　　苏茉情急之中也不去想他是如何知道自己的，反而大喜过望：“你认得我？那你愿意帮我么？”
　　他修长的手指指了指侧边：“当然可以，那里有个仓库，你可以……”
　　他话还没说完，苏茉已经一阵风似的刮走了。
　　他笑着轻声补充了后半句：“你可以问问里面的人，让不让你躲。”
　　苏茉一头钻进药材仓库里，只见里面都是用琉璃罩子护着的灯火，一排排药架高约两米，空气中都是淡淡的药香。她匆忙关了门，想要赶紧寻找一个躲避之处。
　　“谁！”一个冷峻的声音突然在里间响起。
　　苏茉一下子石化了，呆在那里不敢吱声。
　　一个高大的身影自仓库深处走了出来，玄衣翠带，羽冠黑靴，脸上一个半面的牛皮面具遮挡着容颜，竟然是王行云！
　　在看到那绝美的小脸的一刻，王行云也变了脸色，不料她会出现在这里。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时竟都说不出话来。
　　这时外面传来了相府侍卫的吵闹声：“我等奉命追查刺客！这玉春堂虽然是将军的产业，但是许大夫不会故意要包庇刺客吧！”
　　苏茉听了，也顾不得什么，冲上前来可怜巴巴道：“将军可愿救我……”
　　王行云眉目隐藏在面具的阴影中，看不出什么情绪，半晌才道：“你随我来。”
　　她不敢多停留，跟个尾巴似的缀在他身后面。这是这仓库四四方方，除了药架子再无别的藏身之处，他打算带她躲去哪！
　　王行云在偌大的仓库里熟门熟路地走着，最后带她来到两个柜子面前，指着其中的缝隙道：“拐进去，躲后面。”
　　苏茉瞪着眼看着上面的蛛网和厚厚的灰尘，结巴道：“这这这……也太脏了！”
　　王行云似乎不想和她多呆一刻，转身冷冷道：“那你在这等着被抓吧。”
　　“诶诶，你别走，还有没有别的地方可以躲啊？”
　　“没有。”
　　“王将军……”苏茉咬牙切齿地威胁道，“你要知道，我现在的身份是刺客，要是我被抓住了，第一个就先供出你来！我知道木相一直不喜欢你的。”
　　王行云身子一顿，没料到她是个如此忘恩负义的家伙，也对，他竟然忘记了她是个小人！现如今木相多疑，他并不想和他之间再有更多猜忌，只得低喝道：“只有这里可以藏，不然你要如何？”
　　“你……帮我擦擦……”
　　王行云听到门外许鸣显然是要顶不住了，咬咬牙，随便从旁边抓了块脏抹布，将那柜子囫囵擦了一下。
　　“你得擦仔细些，别有虫子！”
　　“你少废话行不行！”王行云终于受不了她鸡婆至此，低声呵斥。
　　苏茉抿抿嘴，很是委屈道：“你这么凶我干嘛啊！”
　　正在这时，仓库的门骤然被打开，吵嚷声变得清晰起来！苏茉一惊，登时也顾不得干净和脏了，急忙把王行云往里面推：“快进去！他们进来了！”

作者有话说

　　苏茉：有轻微洁癖是错么！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