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三十七章 清 醒（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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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车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TNND！你发什么神经！想死也别害人啊！”司机探出车窗怒吼，然后咻地开走了。
我跌坐在原地，一时有点怔怔的，手肘有些疼，抬起来一看才发现稍微破了点皮，手掌也是，有些火辣辣的。
我茫然地继续坐着，维持着刚才倒地的姿势一动不动，过了好久才断断续续地笑了。支离破碎的笑声，渐渐变得疯狂，在静谧的夜空中听起来变得有些恐怖，即使笑岔了气猛烈地咳嗽起来，可还是继续笑着。
脸上泪痕犹在，却止不住有些揭斯底里的癫狂笑意。
这样的凄苦苍茫不久前也有过，不止一次，只不过不同的是这回却更多了分绝望。
我知道自己现在很狼狈，甚至是疯癫，可我还是又哭又笑，侧头看见不远处安安静静躺着的早已关机的手机，因为刚才的小小意外而摔出了电板，分尸般孤零零地分散在两处。
无所谓地收回了视线，继续着疯疯癫癫的笑意，仰头望向那片夜幕，看了许久。
哭得累了，再也不哭了。笑得乏了，就收起了张狂的笑意。
我慢慢恢复了冷冷的神情。
最后一次。
以后我宁风的生命里，再也没有东方御三个字！
就放纵这最后一次，然后让我彻底遗忘。
我要毫不留情地剥开那些伤口，不管是久远的还是新生的，即使鲜血淋漓，即使痛彻肺腑——为了我最终的忘却。
东方御！这让我咬牙切齿的三个字！
为什么原本在三年前就该结束的一切，原本已经可以遗忘的伤疤，再一度被撕扯得鲜血淋漓？为什么时隔三年，当以为那段年少轻狂的岁月早已如过眼云烟般成为往事，却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颠覆了一切！
在风扬大厅的意外重逢，你执意地再度闯入我的生活圈，不顾我的惊慌失措，不顾我的意愿，如同三年前一样，彻底扰乱我的宁静。你的强势一如既往，只不过你变得更加沉稳更加莫测，也更加圆滑，你依然清楚我的弱点是什么，并擅加运用。
你，更加得出色，耀目的光辉将我深深蛊惑。
如同三年前一样，在不安的同时，我却也无法否认的确因为你的到来而赶走了我一直刻意漠视的寂寞。
我爱慕着你，害怕着你，也怨恨着你。
可是我清楚如何能真正保护自己，所以我一径地漠视，拼命地否认，克制自己将对你的所有感觉都深深埋葬。我懂得越是恨，其实越是在乎，也越是爱。我不想再爱你，不想再陷入漩涡，所以我选择冷漠，选择距离。也不去恨。
我以为我真的可以……
可你始终都那么蛮横啊！那么自私，又那么狡猾！明明清楚你的本性，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受到蛊惑，为你自然流露的温情和亲切。
那抹对待别人的疏离和作假你从没用到我身上，在我面前，你始终是那么真实得表现出你的喜怒哀乐。即使是我所痛恨的霸道！你总是毫无掩饰地在我面前任性，气得我七窍生烟，却还摆出那副无辜的脸孔，嬉皮笑脸地厚着脸皮继续跟我蹭和，让我拿你毫无没办法。你把自己变成一块带水的海绵，将我所有的怒火和冷漠照单全收，让我所有的抵抗都变得绵软无力，明明狠狠地丢了出去，却见不到应有的巨浪，只是扔进了个无底洞。
你能缩能伸，大方地给我一块自由地，在那范围里面你包容我的一切情绪，可一旦超越了你认定的底线，你就会毫不犹豫地将我拖回去。
也许本质上是我给了你纵容放肆的权利。
也许，归根结底还是我斩得不够坚决，不够狠绝。没法完全忽视你的感受，以及我内心深处自己的感受——无论我怎么自我建设，已经忘记了你……
一起吃大排档的那晚，感冒发烧你彻夜看顾的那晚，以致到你真实流露的歉疚和对我自始至终保持界限的愤怒，种种都将我心底的灰烬轻而易举地点燃，熊熊燃烧，成燎原之势！
本来深记着你曾带来的伤害，我以为不会再怎样，可是你为何偏偏又那么暧昧不清，对我流露那种真实的情绪，真实的在乎，刚柔相济，将我牢牢捕获！
你的坏，你的好，我都深深感知着，越是相处，越是觉得自己会被你牵着鼻子走。
我终于意识到，你对我依然那么危险，让我不得不选择逃离。终于将重逢第一天就作的决定付诸实施，将老早就准备好的简历和资料都在网上发了出去。
那天早上，收到了对方公司的回应，也去了面试，一切都谈妥了，只等结束风扬的工作。我递出了辞呈。
不顾你扶摇直上的愤怒，不顾你冷漠无情的威胁，我逃了。一如所料，你穷追不舍，冷酷地实践自己的诺言，不惜一切，把我逼入绝境，再救世主般地出现在我面前，用事实来告诉我你胜利了。
你可知道我那时多恨你！
可你却又改用了怀柔政策。
当时没能深思你种种举动下的深意，现在想来，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经过计算的，硬和软之间，你掌握得太好了！所以你万事成功不过信手拈来！所以更造就了你的自负狂妄！
我总是分不清你的话里，你的神情里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你比任何一个人比任何一只狐狸都要狡猾。
那个时候，十多天，你夜夜在那片空地上望着我房间的方向。我浑身酸疼地躺在床上，几乎都睡不着，那么清楚得意识到你的存在，让我每夜都辗转反侧，直到车子的引擎响起又消失我才能真正入眠。你天天都来，却从不打扰我，只是安静地从傍晚一直站到深夜。
清晨起来的时候，看见的是地上那清晰的轮胎印和一地的烟蒂。
天之骄子的你，居然会做到这种程度！
我不由自主地会想这么漫长的等待里，你到底都想了些什么？是在计划着下一步对付我的举动，还是你稍微有那么一丝后悔把我们的关系弄到这么僵？或者你只是什么都不想，只是就那样安静地站着，就如同我不知道你做这些的最终动机是什么，你自己也不知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每晚每晚，每夜每夜，我虽然从不去主动关注你的举动，但还是从你的肢体语言里感觉到了你的执著，你的寂寞。
你固执得用这种极端的手段要我回到你身边。
原本你可以选取更圆滑的做法，我或许一样逃不出你的手心，可你偏偏用了这样极端、这样明知会让我厌恶你的做法，是因为我让你觉得自己被背叛了？所以你让我也尝到那种愤怒？
呵呵！东方御就是东方御，对错待自己的绝对会以十倍报复回去！
可是，你懂不懂我为什么要这样？你根本不听我的，你执意按着你的喜好来，我痛恨这种暧昧！既然我无法让你了解，既然你始终都不顾及我的感受，那么我就只有这样，只有背着你逃亡！这些你都不懂……
无奈、挣扎、疲惫，终于我还是动容了，为你的坚持，为你的示弱，为你狂暴绝情举动下丝丝缕缕的忧伤，所以在一个月又零一天后我收拾了东西，跟你回了风扬。
一个月又零一天。呵呵！你当初斩钉截铁地说不出一个月我就会回去，结果是一个月过了一天。终究我还是输了，你也输了。只是我不知道你是以什么心情来看待这些的？我们都清楚我逃不出你的手心，所以，你再度慷慨得卑鄙得以这种看似输了实际却赢了的手法让我自动投降。我不得不佩服你走的每一步棋都蕴含深意哪！你把你对付敌手的伎俩毫不犹豫地用到了我身上！
可叹我应该早就清楚你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应该早就预料既然你可以这么冷酷地对付我，那么以后你还是同样可以继续对付我！可笑我终究还是不够清醒，不够理智，竟然就这么乖乖跟着你回去了！
只因为我还是顾虑到了你的心情，漠视不了你远远遥望的眼神，克制隐忍，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是遥遥而对，一次次看着我一身脏污地走回农舍，将你神伤脆弱的眼神抛弃于后。
只为我真的累了。和你斗智，太累，我也不想。我从没想要和你争个长短，我只要平静。可是我又怎么想不到跟你回去并不是一切的结束，而是一切的开始！
可笑又可悲的，我心疼你！即使在你作出了这种事后，我还是会心疼你！在看见你那种目光后，那种我永远无法忽视和抗拒的目光和神情！
对你的感情纷繁复杂，爱慕过、怨恨过、愤怒过，却种种仍旧敌不过两个字——心疼！因为我看得见你无所不用其极下隐藏的忧郁和清淡得随时会消散在夜风里的那抹轻愁。
你对付了我，可你不快乐，你其实并不想这么做。
你总是无言地诉说着你也寂寞，很寂寞……
你要的，不过是我的陪伴……不过是那份推心置腹的感觉……
呵呵！我宁风何德何能，让你如此在意？
然后，你用一句简简单单光明磊落的话解释了你的行为：“朋友！”
哈哈！朋友！你把这一切都归于朋友！
不论我表现得怎样冷漠，不管口头或者脑子里多么义正词严地否决爱你，可心底深处始终有道微弱的呼唤：爱着你！我对自己催眠，让自己刻意忽视那道声音，但毕竟事实还是事实，不论我如何否决，如何不承认，我自己其实很清楚。我不过是懦弱地在逃避。正因如此，我才万分坚定做不成朋友。你却比我还固执，我落败，于是我只能克制自己。
东方御啊……
好吧！我总是无法反抗你，无法真正拒绝你，朋友就朋友吧！如果能安安稳稳呆在你身边，如果能始终被你毫无保留地信任着，被你真实地需要着，那么当你一辈子朋友似乎也没什么，反正我这辈子也不会拥有自己的生活了，那么就陪着你，当你左右臂，协助你，也没什么。
至少，恋人会有翻脸的一天，而朋友的话，也许某一种程度上更长久吧……
虽然我已经同意做朋友，但我自己知道我心底总归还是有点疙瘩。尤其在你利用职权和金钱做出那种事情后。我对你的感觉始终那么复杂啊！说不清道不明的爱与恨！
只有忘记那年的事情，忘记曾有的伤害，忘记我爱你，我才可以这样和你谈笑！
我的自若，我的坦然，建立在不去爱，不去恨，因为刻意遗忘，放弃过去。才有现在的清冷自制！才有你看见的宁风！而不是疯狂丑陋的宁风！
这些你从不知道，从不关心，也从不在意！
一次次地，我最终愿意妥协，不过仍是出于那个唯一的理由，那个一直被我刻意漠视甚至否认的理由，那个我自欺欺人了许久的理由——爱！
自始至终，也许恨过，但还是爱贯彻了始末……
直到现在我才愿意承认这么明显的事实！我，一直在逃避……
现在想来，多么好笑！我竟是如此懦弱！
那个时候，依然是逃避，依然不承认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实。
该断的时候没断干净，该追逐的时候又不敢投入全力，落得如今的下场！
现在想来，我错就错在爱上了你！错就错在明知你是个怎样的人，还是义无反顾地爱上了你！做了飞蛾扑火的愚蠢行为！只为了你在我面前表现的那可笑的真实，可笑的不一样，只为了你似有若无流露的温情和孤寂！只为多年来，你是唯一一个闯入我内心世界的人！要忘记你，忘记你带来过的关怀，忘记那份我曾经不愿承认却始终从心底渴望贪恋的温暖，太难！
我之前从不曾深究，也是不敢，当初为什么不一直坚定保持距离的信念，为什么还是会不知不觉地接近你，受你吸引，明知道会受伤，然而现在我明白了——原来我不过是遵循了心底最真实最热切的渴望，希望能够再度接触到你。
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借口！没错，我逃了；没错，你让我逃无可逃——可我终究没有选择鱼死网破的做法！
原来我从不曾忘却对你的爱。
我其实知道的，从来都知道，你是我够不到的存在，永远高高在上，天生就是让众人仰慕的，而我不过是蝼蚁之一。
有时，站在你身边，看你谈笑自若、翻云覆雨，成功是如此轻而易举。你在人前永远都那么自信优雅，稳重从容，即使你心里多么愤怒或者多么紧张，你依然表现出无懈可击的自若泰然，完美得掩饰你的真实情绪，好好地带领着众人在逆境中披荆斩棘，勇攀高峰！
为你这样执著不屈的风采折服，却也为你底下别人看不见的疲惫而心疼！
每每看着你成功后微笑地接受众人的景仰敬畏，我却不禁想，你自己愿意站在这么高的地方吗？高处定然不胜寒。你冷么？会寂寞么？
你耀眼，你明亮，你是发光的日月，但是，这样意气风发的你却没有真正的可以交心的朋友……
每当这时，就觉得如果真的永远默默陪伴在你身边，也真的不是什么坏事。
然后，不经意间，你对我露出那种释然信任的微笑，仿佛我们间从没发生过那些阴暗的记忆，仿佛我们真的拥有融为一体的默契。和你形影不离，没人比我更了解你，真实的你；也没人比你更了解我，真实的我。
往往不约而同相视的一眼，不经意回眸的一笑，你我心意就能共通。虽然从不曾点破这份微妙的关系，但是的确有什么改变了。不管我再怎么佯装漠然，佯装不在意。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三十七章 清 醒（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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