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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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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开学以后,李季经营的城南包子铺生意很火,赵忱经营的城北包子铺生意更火,当然,没人会把城南包子铺和城北包子铺联系起来。当然,张吉他除外。作为快递员,他开始为赵忱递送包子外卖,后来又为李季递送包子外卖。二十块起送,有些人家就是十几二十几个包子地买,还要捎上豆浆稀饭。特别是有些工地,有时候甚至是几百个包子地买,还要外加上几十杯稀饭豆浆。张吉他把包子送过去之后,让他们自己分。看到他们用沾满泥灰的手提过装包子和稀饭豆浆的塑料袋,然后,坐在地上或阶上或一截木材上大口大口地吃包子,大口大口地喝稀饭豆浆,这个送快递的小伙子竟一阵感动。他把自己的感受说给赵忱听,说给李季听,赵忱和李季不约而同地把包子馅加大了三分之一,把装稀饭豆浆的杯子也换成大一号的。价钱不变。
渐渐地,赵忱的包子铺和李季的包子铺就都忙不过来了,不得已都得请人。赵忱请了张大嘴巴和全家福,李季则请了肖文书家的两个亲戚。
自从张吉他开始为城北城南两家包子铺递送外卖以后,这座西部小城的市民就仿佛都爱上了吃包子。李季和赵忱因此都很忙,两人谁也没空去看谁。然而,陈教授去世的消息却把两人从各自的包子铺里拉出来,走到了一起。
他们和张大嘴巴、全家福、肖文书、张吉他一同去陈教授所在的大学探听消息,听来的版本大致相同,让人震惊不已。学校前门饭店老板似乎最熟悉陈教授的事情,他表情含悲地向他们说起了陈教授之死。
“人都死宿舍两个多月了,没人发现,因是暑假嘛,大家都以为他回北方老家了,这大学这么大,又没上课,谁会留意一个老师的去向啊。再说了,老陈至今都没成家,没老婆儿女,孤苦伶仃的,得个伤风脑痛也就自己对付着熬过去。这次不知怎么的,就没熬过去。大家发现他时,尸体已经严重腐烂,暑假天那么热,他又把门窗捂得那么严实,结果你们可以想象。要不是学校开学,他就是失踪几年怕也没人会察觉吧。就算我们这些人察觉,怕也只是以为他调工作或回老家了,没人会觉得他是失踪了吧!”
大家听了饭店老板的陈述,都没作声。饭店老板又自言自语道:“老陈讲了一辈子丧葬学,自己终了却没能按一般的丧葬礼仪下葬,真是遗憾得很!”说罢他又摇了摇头,也坐在那里不再作声。李季眼里早已泪水盈盈,只是没有流出来。赵忱则眨巴着眼睛,好让泪水流得顺畅些。张大嘴巴则耸拉着脑袋,手里不住揉搓着一截半抽完的烟。全家福脸色铁青,眼珠一动不动,像是停止了思考。肖文书则抱着大肚子,依靠在张吉他身上。张吉他紧紧地抱着她,生怕失去。
“老陈他葬在哪里?”李季问。“已经装了棺材,但还没下葬,按有关规定,他得火葬。”老板回答道。“就葬这里,还是葬回北方老家?”李季问。“老陈死了这么久,北方老家都还没来一个人,怕是没人愿意为这么一个没有积蓄、没有子女的人料理后事吧!倒是有些学生为老师的去世感到伤心,不过,好像也还没人起头来料理他的后事。单位已经替他做了很多事情,如果没亲人到来,怕也只得按照规定火化下葬吧!”老板道。
“下葬总要有一块墓地吧,买墓地的钱,我出!”这是赵忱的声音。大家一齐望向赵忱,才发现她一直在流泪。“墓地不便宜,好歹要几万,我也出一半。”李季道。那饭店老板看了看大家,疑惑道:“你们是陈教授什么人?”大家一齐回答道:“亲人!”
老陈火化后,骨灰被葬入城北公墓。老陈下葬那天,李季领着大伙儿,带上一包包子、几碟咸菜、四壶白酒和两大袋爆竹纸钱去了墓地。他们不懂那么复杂的丧葬学,只能按照自己的方式来祭奠朋友。待工人散去,他们开始了对老陈的祭奠。青山无言,爆竹有声;亲人无情,朋友有义。“老陈你最爱吃包子、咸菜和白酒,来,老兄,吃吧!”李季在墓前摊开食品,对老陈说。他相信,老陈此时来享受他的美食了!
处理完老陈的后事,城南包子铺和城北包子铺照常营业,全城人民照常生活。
突然有一天,李季包子铺来了一个漂亮的女人。大家都认识,她是李季的老婆。她仍旧漂亮着,微笑着。大家说,你回来啦。她就回答说,是啊,我回来了。
她仍旧理直气壮地站在包子铺里卖着包子,好像她从来没离开过一样。但是有人听说,她外面的那个男人投资失败,已经变得身无分文,她是嫌人家穷才又跑回来的。
赵忱听说李季的老婆回来了,心里很难受,竟然病倒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对李季有多爱。但是,她又不能说出来。她平日里只能把自己对李季的爱融入一个个包子里,这样,别人吃到的不仅仅是包子,还有她满满的爱情。赵忱这病生得蹊跷,肖文书听张吉他一描述,就知道她这生的是心病,于是,她就又挺着大肚子,走到马路对面把这消息告诉了李季。李季一听赵忱病了,嘴里没说什么,心里却一咯噔。当天晚上,他把自己的面粉发酵技术传给了他老婆。他老婆问他:“你还爱我吗?”李季笑而不答。
第二天,大家在城南包子铺里没见到李季的身影,却在城北包子铺里见到了他。城北包子铺的生意照常很好,城南包子铺没有了李季,生意瞬间冷清了许多。
后来,大家终于明白,李季把包子铺给了她老婆,却把自己交给了赵忱。
“我想,我这样做是对的!”李季一边做包子一边自言自语道。
谁知道呢?或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