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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第五章

      啪!

      腕子猛地被拧住,银铃上幽光尽散,铃音翩然消散。焦灵愕然偏头,只见心里转着圈骂了一百八十遍的死面瘫,正以一种带有责难意味的眼神盯着自己。与此同时易云阳也注意到,焦灵身侧悬浮于半空的水珠忽然散落,像是下了阵细雨般打湿了地面。而湿漉漉的青草之间,静静陈置着那枚名为“左臣”的墨玉珠。

      铃铛被紧压在腕上攥着,焦灵使不出力,又上天无门遁地无术,只得高声抗议:“你放开我啊!我又哪惹着——”忽然间叫声戛然而止,幽蓝的莲花映入圆睁的双目,紧跟而来的是更剧烈的挣扎——

      “放开!别拿那东西碰我!”

      他那近乎搏命般的挣扎令易云阳不由得加重了力道,连带捧着莲花的手也随之攥握成拳。然而娇嫩易折的花瓣如何禁得起揉捏,转眼间便烂作一团花泥。眼见靛蓝色的液体沿着易云阳的指缝溢出,焦灵神情一滞,紧跟着连声音里都带上了一丝恐惧:“松手!快松手!再不松手——”

      正欲出言责难,易云阳忽然顺着焦灵的眼神发现,对方不是让他松开自己,而是,花。

      下一刻,被莲花汁液浸泡过的手仿佛毫无保护的探入沸腾的油锅,惊人的灼痛瞬间炸裂。剧痛使得他无心钳制焦灵,撒手的同时掣肘护腕。然而他的腕子却反被焦灵一把抓住,疾声喝到:“别碰!你还想两只手都废了么!?”

      话音未落,沾满莲花汁液的修长手指被根须般的蓝色血线所缠绕。易云阳心头一惊,咬牙忍痛抽手封住臂上的穴道,及时阻止了血气上行。然那灼痛依旧焦心裂肺,正如将滚滚热油反反复复地泼在手上。额上的冷汗细密冒出,十指连心,痛不能语,真真就是他现下所经受的煎熬。

      焦灵无措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抄起地上的珠子硬掰住易云阳的下巴,撬开紧闭的牙关塞进口中,也不管那珠子白天是不是才被死人含过。名珠左臣,不但有延年益寿之功效,还可静心火,止内外伤之痛。含在口中,剧痛顿减三分。

      “你脑子被虫蛀啦?骨莲也敢直接上手拿!”焦灵眉心紧皱,言语间既嫌弃又无奈,还透着几分焦虑。再看易云阳含着珠子皱着眉,满眼的不解,他当下明了对方并不识得此种莲花的厉害之处:“这是从枉死之人的骸骨上长出来的毒物,种子十二年才发一次芽,久经尸毒浸染,汁液可透皮噬骨,待到气血将毒素带至心门,即刻暴毙!”

      明白了。易云阳强忍痛楚,含着口珠子,运气逼毒。然骨莲之毒过于猛烈,臂上的血脉又被封住,气运不到毒发之处,仅能勉强抵御住毒素的蔓延。另说这南疆之人确实善于辨识毒物,易云阳忍痛之余不由生出丝佩服。世间奇毒,他能识得大半,其解毒之法也大多熟稔于心,然而这种骨莲听都没听过,更罔提解毒之法了。

      “可……有解?”他嘴里含着珠子,说话略有含混。

      焦灵闻言翻了他一眼,刚刚那副焦急的语气,忽然间又趾高气昂起来:“你当我是谁啊,这么点毒都解不了,哪来的脸行走江湖?”

      言外之意,你易面瘫解不了,所以以后别混了。

      别说嘴里含着颗珠子,就是没含,易云阳也无意与他斗嘴。有求于人就得有个求人的态度,他顺势曲臂半抱了拳,敬道:“还请……赐教。”

      焦灵心性高傲不假,但吃软不吃硬。只要对方放低姿态,他一向照单全收。上下打量了一番疼得半个身子都木了,却还硬挺着站立于面前的易云阳,他抬起手腕将铃铛串展示给对方:“我有御水之力,你只消在腕上破个口子,我便能将毒血引出来,但——”

      他拉了个长音,眉梢挑起,神情得意:“今日我帮你,往后你可就不能再找我的麻烦。”

      略略思量,易云阳颌首。

      “还有,”焦灵顿了顿,眼底映出某人愈加紧皱的眉头,“你功夫不错,将来我要是有用的着你的地方,你可得随叫随到啊。”

      “一仆——”易云阳说“仆”这个字时差点将左臣喷到焦灵脸上,赶紧用舌头将珠子在嘴里挪了个位置,郑重道:“一仆不侍二主,易某乃朝廷命官,不可罔顾皇命为私事擅离职守。”

      说老实话,焦灵是真佩服他嘴里含着颗珠子还能一口气说这么多字。不过佩服归佩服,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承诺,他丁点不给对方好脸:“那你就挺着吧,骨莲之毒,即便是你封住了全身所有大穴,依然可在三个时辰之内毒气攻心,反正我可以好人做到底,送佛到西天,等着帮你收尸。”

      “……”

      易云阳搞不清对方是在唬自己还是真有其事,但就这个疼,已是灼得他贴身的里衣被汗水湿透。再煎熬三个时辰,不用毒发,他都得咬舌自尽。

      ——好汉不吃眼前亏,也罢。

      思量至此,他诚恳道:“待到在下办好皇差,可为你做一件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行,那就说定了。”焦灵悬腕而立,铃声轻轻摇响,“自己破个口子吧——”

      话音未落,九尺寒锋呛然出鞘,银光一闪而过,易云阳的腕子上便多了道血口。此剑名唤寒雪,乃寒潭之中的天落之石所铸,锋刃锐利滴血不沾。易云阳的剑术已达人剑合一之境,剑身倏地一晃,随即归鞘。

      看他割自己腕子决绝到连眼都不带眨一下,焦灵默默咽下口中的津液,凝神提气,腕间散出幽幽蓝光——

      “凡尘俗世,万物有灵,以灵之名,皆、可——御!”

      易云阳只觉腕间一紧,但见诡异的紫色血液从创口中缓缓溢出,不滴落,而是像条线一般飘向空中,弯弯曲曲宛如蛇行。这片铃声,恰如他梦中记忆的那版,清脆,甘凉,连带着痛楚也降了不少。但是他现在没有心思去探寻焦灵的铃铛串和自己做的那个梦到底有什么关系,彻底把度解了,才是他眼下最关心的事情。

      紫色的血蛇弯曲蔓延,一点点在空中盘起,形成像是庙里烧的盘香那般的形状。“香”盘的越宽,手上的灼痛便愈轻,到后面血蛇的颜色也变了,变成正常血色,猩红刺目。如此往复,约莫半个时辰不到,他看焦灵握拳收手,空中那盏用血盘出来的香霎时化作血雾,四散飘落。

      灼痛彻底消失,易云阳回手解开阻断气血的穴道,继而翻掌封住两个止血的穴道,再低头将口中的珠子吐出。就这么直接还给对方未免失礼,他四下寻了寻,走到一处杂草丛生的位置,蹲下身,掐了几片薄荷叶嚼入口中,又捡了片大一点的月桂叶,细细将左臣包好。

      回身行至焦灵面前,他恭敬地递上墨玉珠,奉劝道:“洗干净再用吧,多谢。”

      头一次听到易云阳语气温和地与自己对话,焦灵微微敛起高昂的下巴,接下珠子,不自在地搓搓眼珠:“你……你腕上的伤……不处理下啊?”

      骨莲之毒,灼皮噬骨,他不是没经过,那翻滚到力竭的痛楚实难忘却,所以方才看到易云阳手持毒物靠近自己时,他的第一反应是躲得远远的。可便是如此难耐的疼痛,包括以剑割腕破开皮肉之痛,他愣是没听易云阳喊出一声。这人的忍耐力确实值得佩服,只是,初见留下的印象实在不佳,若要他即刻转换对对方的态度,着实不易。

      “哦,没事,我睡一觉起来便好了。”易云阳边说边从衣摆上扯下根布条,谨慎绕到腕上,低垂着的眼睫浓长如扇,“我其实,是被你的铃声吸引过来的,我以前听过这个铃声。”

      “哦?在什么地方?”焦灵未免好奇。

      扎好遮挡伤口的布条,易云阳抬起眼,因着身量的差异,视线正好落到焦灵的头顶,“应该是在战场上吧,我也记不太清楚了。”

      听他提起战事,焦灵眼里的光顿时黯淡了几分:“我们御灵师都有铃铛,不过前辈们死的差不多了,还流传于世的御灵铃也所剩无几。”

      “我能看看么?”易云阳再次向他伸出手,掌心向上,平缓摊开。

      “不行。”焦灵极其宝贝自己的铃铛,便是砸座金山到眼前,也休想从他身上摘下去。

      讪讪收回手,易云阳又问:“你真的只有十九岁?”

      焦灵翻出个“我骗你有银票拿?”的白眼。

      “年纪不大,修为不浅。”易云阳衷心赞道。

      焦灵轻哼一声:“你不也是么?年纪轻轻,剑气双修,还是朝廷命官……我听那个府尹老儿说,你这个官,生杀大权一手掌握呐。”

      “我没杀过人,以后也不会杀。”易云阳倒是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不能说的,“焦公子,在下还有个问题——这大半夜的,你跑这干嘛来了?”

      他不用问焦灵是怎么从牢里跑出来的,刚见对方御水纵血,便可窥知一二。而且不管怎么说,焦灵救他一命,虽然提出了苛刻的条件,但他还是打从心底里感激对方,过去的事,不提了。

      焦灵沉默半晌,默默地摊开手,让包裹着左臣的月桂叶伸展开来,露出其间凝聚了天地之精的珠子——

      “我来做法御灵啊,我阿姐就是在这一片遭劫的,他们……他们说我阿姐很有可能已横遭不测。”

      说着,焦灵的眼眶微微泛红。

      TBC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奔着,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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