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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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请遍了云柯寨的郎中，无一不是号了把易云阳的脉象便连连摆手，直率的还得附赠一句“准备后事吧”。然易云阳中的是失传的蛊毒，寻常郎中治不了实属正常。送走最后一位郎中，阿橘找铁锋商量，拜托他和山魈去白虎寨请位蛊灵师过来，便是解不了毒，起码能把人救醒。
柳靘听了，心里一面埋怨阿橘多管闲事，一面提点道：“从云柯寨到白虎寨至少得走十来天，一来一回，怕不是人都凉了……不然雇辆车送过去得了。”
人死在店里，晦气。阿橘自是明了柳靘的用意，但看易云阳那半死不活的样子，着实忧心他扛不扛得住车马劳顿。正是为难之际，忽听窗外有什么拍打窗纸，忙过去推开窗户。迎头拍来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惊得阿橘连退几步，正撞进铁锋的怀里。
铁锋一把扶住他，手里攥着那纤细的胳膊，橘香沁入鼻腔，引得心头一跳，心说南疆的男人咋都这么细瘦？
乌劾进屋直冲易云阳而去，落于床头“咕”了几声，未见人睁开眼睛，又扑棱着翅膀单脚支着跳来跳去。山魈眼尖发现这黑鸽子脚上拴着传信的铜管，上前就要抓乌劾。可乌劾哪是轻易能被抓住的傻鸟，看山魈朝自己扑来，猛一扇翅膀窜起，害对方扑了个空。再抓，还是扑空，上下左右折腾了好几个来回，气得山魈恨不能开弓给它射下来才好。
铁锋看它光在屋里扑腾却不朝敞开的窗户飞，当下明了此鸟在房间里有熟人，只是不肯信任其他人。又见它进屋就奔易云阳去了，当下也猜出个大概，于是走到床边，一手扣上易云阳的肩，一手朝乌劾抬起，耐心等它自己落下。
乌劾落在房梁上，歪着小脑袋打量了一番铁塔似的铁锋，谨慎许久才跳下去落在那抬起的臂膀之上。铁锋解下鸟腿上的铜管，倒出一条细卷，展开扫了几眼，眉头随之皱起。
看题头落款，信是焦灵写的。中间的内容，虽然铁锋认字不多但大意能看明白，而且看完牙根酸溜溜的。山魈几乎不识字，凑上前问道：“老大，这写的是啥啊？”
“没啥要紧的。”铁锋回手把信揣进怀里，顺势斜楞了双目紧闭的易云阳一眼——你小子行啊，还挺招人惦记。
信中写道，焦灵决定留在家里成亲了，却是放心不下易云阳情况，擅自决定用对方赠与的鸟哨招来乌劾传信，盼他能和自己联络，告知目前的状况。
他转头问阿橘：“这地方离青龙寨有多远？”
“和去白虎寨差不多的路程。”阿橘道，“怎着？你要去那边？”
铁锋又问：“那有蛊灵师吧？”
点点头，阿橘道：“青龙寨人才济济，南疆有名的蛊灵师和御灵师大多出自哪里。”
“那就成，正好我也要去那边办事。”
“可是……”
与柳靘对视一眼，阿橘忧心道：“青龙寨家主是出了名的讨厌北疆人，你们愣头愣脑地闯，怕不是连城寨门都进不去。”
铁锋闻言眉头微锁，山魈眼珠子一转，指了指躺在榻上挺尸的易云阳：“老大，要不咱也换身南疆的衣服？”
“嗯，我看行。”
“光换衣服可能不行，青龙寨那边和云柯寨不同，外人少，本地人多讲南疆话，你们一张嘴就露馅了。”阿橘提醒他们，“最好能找个会说南疆官话的人带你们。”
铁锋一愣：“啊？我上哪找去？”
阿橘正欲开口，忽听柳靘在一旁道：“阿橘，随我来。”
跟着柳靘出房间到走廊上站定，见对方光是运气不张嘴，阿橘心虚道：“坊主？”
“你想去是吧？”柳靘问完不等他回答，直言道：“不值当的，阿橘，他是说过要替你赎身，可你在沉岳楼这么久了，见过真心实意、言出必行的恩客么？便是有个把心血来潮真给人赎出去的，何尝不是买个玩物？待到年老色衰，又没个子嗣做依靠，下场多惨不用我说吧。”
柳靘说的，字字都是大实话，阿橘无可辩驳。莫说恩客无情，又有哪个萤花艳草不是算计人家的钱袋子过活。说到底，何谓风尘？陷入这里的人，命比尘埃更低贱，风一吹，便散了。可即便是如此轻薄的命运，又有谁不想留下些痕迹，又有谁，没过有朝一日成为某人生命里重中之重的念想呢。
“坊主，阿橘跟您二十年了，您是看着阿橘长大的，从小到大，我没让您失望过吧。”阿橘凭栏而望，一一扫过大堂里和客人打情骂俏的艳草们，眼中盈满落寞，“我没被谁伤过心，是因着他们不值得我付出，我看的透，来这里的人，莫不是追求刺激，寻欢作乐，可易公子……他从一开始就不是来寻欢的，更非贪图些什么才许下承诺，这样的人，怕是此生难再遇到……我想为他做点事，我想让他知道，他许下的承诺是有分量的。”
“哎……”
柳靘幽幽地叹了口气，无奈摇头。他并不担心阿橘一去不归，毕竟，怎么从沉岳楼的大门走出去的，将来注定还得怎么回来。想当初他红了心的要走，老坊主连留他的话都没说一句，只说“靘儿，什么时候想家了，就回来吧”。他也曾认为自己没看错人，可事实证明，那些海誓山盟不过是幻梦一场。
抬手拢过阿橘散在颊侧的碎发，柳靘怜爱道：“你啊，就非得撞上南墙，尝尝遍体鳞伤的滋味才肯低头……他心里有人，你就是把心都掏给他，又能得到什么？”
阿橘不自在地笑笑：“他能伤我什么啊，我又没跟他睡。”
“从你觉得他和其他人不一样的那刻开始，就已经在心里烙了个伤疤，他真跟你睡了，回应你的心意，反倒容易两清……”细眉微蹙，柳靘满目忧伤，“阿橘，佛说八苦，求而不得最苦呐……说句实在的，我倒觉得那姓铁的更值得托付，易云阳面上看着直率，其实心思比九龙山的十八道弯儿还多。”
阿橘抿了抿嘴，开起烟花巷里的玩笑：“山贼的床好上不好下呀，那帮人野惯了，哪有怜香惜玉的心思。”
“呦，你不给人折腾死就不错了，别到时候人家得求着你怜香惜玉。”柳靘被他逗笑，笑过，却是忧心依旧——
“去吧，累了便回来，只要有我柳靘在一天，沉岳楼就是你的家。”
TBC
作者有话说第39章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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