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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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六月的天，孩儿的脸，说变就变。
狼牙正趴在房顶上小憩恢复连日奔波消耗的体力，忽觉一滴水打到脸上。睁开眼，却见原本瓦蓝的天空忽然乌云密布，远处滚起隆隆雷声，不消眨眼的功夫，雨滴撒豆般噼啪砸下。和狼一样的性子，狼牙最厌被水沾湿，所以给他洗个澡难于上青天。眼下大雨瓢泼而下，他倏地窜下房顶冲进花楼之内，横冲直闯的架势惹来一串惊呼。
闻得屋外的混乱，焦灵暂且压下质问易云阳为何要替阿橘赎身的冲动，推门而出喝止住把艳草们惊得四下躲藏的狼牙。此时前去打探方碧晖下落的小厮冒雨赶回，全身上下给浇得透透的。
“橘哥儿！橘哥儿！”
小厮唤着名跑上楼，身后留下一路水迹。阿橘忙出来给他让进屋内，唤人提了热茶过来给他暖身。喝了几口茶，小厮喘顺了气，将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告知：那方碧晖确实来过花街，但不是为了寻乐子，他去了采星阁，包了间香房却没点姑娘；老鸨子说，方碧晖在房里待着的时候，见了个行脚客，那行脚客前脚走，没等多会方碧晖也结账走人了。
阿橘听完只觉莫名：“怪事，来花街不买/春却是为见人，去客栈酒肆不得了。”
“花街的店不会被官兵随意排查，他不想暴露行踪。”易云阳自是明白其中的道理，顺嘴替自己澄清了一下，“再说不是所有人来花街都是□□的，在下不也是来办事的。”
——办事都办出赎身来了，你可真成。
焦灵白了他一眼，心里压着的那股子气一个劲儿的翻腾，而隐隐传来的雷声也正好和他心思的冲撞合上了拍子。狼牙挑眼瞅了瞅焦灵的表情，估摸这雨一时半会是停不了了。很早之前他就发现，一旦焦灵不高兴，老天必得是疾风暴雨一场。就好像前几天易云阳不告而别，那瓢泼大雨下的，堪称百年难遇。
心思都在方碧晖的行踪上，易云阳暂时顾不上解读焦灵阴沉表情所谓何故，继续问那小厮：“可说他后来朝哪去了？”
“沿河奔西了，”在花街待久了，小厮的心思自是玲珑剔透，办事办得井井有条，“我又沿路打听了一番，像是打西门出寨子了。”
“往西走是哪？”
“西峰寨，就是年初想赎阿橘那个当家大少的地盘。”柳靘进屋接下话，瞅见一脸不爽的焦灵，冲他眯了眯眼，又对易云阳说：“虽不知易大人寻那人所为何事，但西峰寨的家主这些年可不怎么安分，坊间一直有传说他想问鼎众寨之主，和你们北疆人来往密切。”
“柳坊主的意思是……那方碧晖是为西峰寨家主传递北疆消息的人？”易云阳在朝堂上也算混迹多年，结党营私的手段见过不少，听得柳靘所言再结合此前的种种，心下已拼凑出西峰寨家主满含阴谋的野心。
柳靘朝旁使了个颜色，小厮见状立刻退出屋外，并带上房门。揽起锦缎下摆，柳靘端坐于桌旁，举扇轻摇：“外面的事，我不懂，我只知道这小小的沉岳楼里藏不住大秘密，易大人，先前不知您是北疆的官爷，是我失礼，不过……”他顿了顿，执扇掩笑，“我们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这分明是不想被搅进浑水里，易云阳听得对方话里话外的意思，拱手道：“打扰了，柳坊主，在下这就走，多谢二位关照。”
“诶，可你的伤——”阿橘正欲阻拦，忽觉衣袖上传来阵坠力，低头一看是被柳靘所拽。
柳靘给他的眼神很明白——此乃身负血光之人，不可纠缠不清。
易云阳感激地冲阿橘点了下头，又道：“柳坊主，还请莫忘易某的请求，一年为期。”
“记得了记得了。”柳靘有心赶紧把人送走，面上却还端着笑。
没等易云阳再言声，焦灵忽而起身，喊道：“狼牙，我们走！”
外面雨下得正急，狼牙不愿沾水，可少主的命令又违抗不得，当下拉着脸跟在焦灵身后。易云阳见他不管不顾地走了，忙对柳靘和阿橘道了声“告辞”，大步追出屋外。
“易公子！”阿橘奔上走廊，却见易云阳已行至门口，高声喊住，在对方回首仰脸望向自己时叮嘱道：“多保重，他日必定有缘再见。”
易云阳颌首致意，转脸接过小厮递来的油纸伞，为已经一腿跨出门外的焦灵撑起。望着他们消失在雨幕中的身影，阿橘握在围栏横杆上的手指微微蜷起，只觉心中变得空空落落。
“人是不错，但你没看出来么，他心里有人了。”柳靘站到一旁，伸手扣住阿橘的手背，猩红的甲轻轻扣入细滑的肌肤，“这种人啊，便是能信守承诺来赎你，你也切莫痴想他能把心分你半颗。”
钝痛蔓延，阿橘咬了咬唇，强迫自己挤出丝风尘里洗练出的、毫无真情的笑意——
“看您说的，我可不想去过风餐露宿的苦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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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纸伞大半撑在焦灵头上，他却不管不顾的往前走，可苦了跟在身后的两位。狼牙被雨水浇得透湿，易云阳的半个身子往下嘀嗒水，唯有焦灵身上是干的。然风大雨急，裤管和遮裙下摆还是不免会被溅湿，见他鞋裤都变了颜色，易云阳好心建议找地方避避雨再走。
焦灵猛地定住脚步，转身与易云阳对视，压了好一会的火气倾泻而出：“老易，你可越来越本事了啊，几天不见连风流债都欠下了！怎么不把人当场赎出来？钱不够？差多少？我借你啊！”
连珠炮似的一串话给易云阳当场凿懵，缓了半刻才道：“你误会了，我只是——”
“别解释！越描越黑！”焦灵愤然打断，可心里那股气没处撒，憋了憋，突然抬脚猛跺了下易云阳。
易云阳吃痛抽吸，不由深感莫名，皱眉问：“好端端的你踩我干嘛？”
雷声滚过，焦灵的肩膀上下起伏了几下，到底没再说话。说什么啊？易云阳愿意买谁干他鸟事？他是他爹娘还是他媳妇？人家乐意拿钱砸着玩，他跟这咸吃萝卜淡操个屁的心！
还借他钱赎人，贱不贱！
“呜！”狼牙委屈透了，发出不甘的闷哼——有话找个带顶的地方说不行么，非得跟大雨里浇着，图凉快是不是？
眼看狼牙落汤狗般的模样，焦灵皱了皱眉，举起左手腕间凝亮。铃音荡起旋入天际，不消半刻，雨势渐小。乌云破散，日光重现，空中拉起一道亮丽的七彩虹光。
御灵师还能止雨？眼前所见令易云阳倍感震惊。天象难控，若是摇摇铃铛便能风调雨顺，旱涝之灾不是完全可以避免么？庄稼丰收，民众安居乐业，岂不是治国之士毕生所求？
他由衷赞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看来真是有龙神之力。”
“呦，不是你说我们御灵师是邪魔外道的时候了？”被夸了，焦灵心里的气散了点，“姓易的你听好了，御灵师的功夫既非巫术也非神力，水乃万物之源，我们不过是找到了操控它的方式，正所谓，万、物、皆、可、御。”
“也可祈雨？”
“可以，还会找地下水源。”
“若是日后某地有旱涝之灾，我定会奏请圣上请你去治灾。”
“我才不去呢，舟车劳顿，万一死半道上算谁的？”
“在下定会护你周全。”
“先护好你自己吧。”先前瞥见易云阳腕处的青色蛊线，焦灵便知自己被白扈骗了，蛊毒根本未解。念及此事，他又心软了半分，敛起先前那副被人欠了几万钱的语气，轻道：“我焦灵不是不懂得知恩图报的人，你既帮过我，我定会助你寻到解毒之道。”
易云阳心中感激，却仍是不愿将他拖入此事：“这份心意在下领了，可是你也见识过他们的歹毒，眼下我失了内力，若是再遭一次暗算，无法确保还能像先前那样护你周全。”
“有狼牙在呢，他——”
焦灵话没说完就看狼牙蹲到一旁，跟狗一样抖身上头上的水珠，当下忍不住白目。这狼崽子哪都好，战力强悍，衷心护主，就是行为举止太像狗了，带进带出的实在不方便。
易云阳仍是劝：“但你婚期将至，白扈定不能答应你为了我以身犯险。”
一提这事焦灵就满脑门子的官司：“哎呀我都说了我不想结亲！谁还能逼我洞房是怎么着？”
避雨的人见雨停了纷纷出行，焦灵这嗓门一吵吵，易云阳感觉周围射来异样的目光。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他揽上焦灵的肩将对方带向另一个方向：“这样，我先去接枣花，然后去西峰寨找方碧晖，等找到他，你就回去，行不行？”
肩头传来阵温热，焦灵耳根一热，错身闪开，问：“……他知道怎么解毒？”
“至少他知道是谁下的毒。”
随着话音，易云阳潇洒抖腕收伞，一泼水滴飞溅而起，晶莹剔透。
TBC
作者有话说第28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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