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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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眼瞅着易云阳的面瘫脸难得露出震惊之象，焦灵好奇道：“你知道是谁寄的？”
“……”
易云阳并未答话，而是将纸筒揣进怀中，回手提剑归鞘，居高临下地看着尚未缓过劲儿的尤岱连，一字一顿地问：“那些刺客，可是萧氏派来的？”
趴在自己的尿上，尤岱连是又气又臊，可四肢瘫软浑身无力，眼珠子前面还顶着尖锐的精钢虎齿，饶是他有统军数万的本领此刻也发挥不出来，只得照实说道：“我根本就不知道是谁派的人，这信笺是方碧晖给我的，你要想问个明白，找他去啊！”
方碧晖即是当日在河边领人打捞骨莲及兵士骸骨，还牵了两匹被喂了毒的军马给他们的统领。易云阳对此人印象不深，只在河边相处过几个时辰，当时觉得此人指挥有度，是个做统领的料子，却未想那时便已杀机暗存。
焦灵也想起了那个人，问：“方碧晖人呢？”
“你们出事之后，他也不见了踪影。”尤岱连的脑袋终于能扬起来寸许了，偏头躲开山魈抵到眼前的虎齿，皱眉道：“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易大人，你要是觉得我欠了你条命，反正我现在是动不了，要杀要剐，你随便。”
“我不伤人性命，你的罪过，理当按律处罚。”易云阳沉下气，又问：“军士里有人假扮山贼袭击来往客商，你可知道是谁？”
他不用问尤岱连知不知情，直接问是谁。手下人干什么，要是做都督的一点风声不知道，早就于睡梦之中被人斩杀于榻上了。
尤岱连硬扛出来的气顿时泄了几分：“……嗨……都死了……别说人，连他们带出去的马都死了。”
“死了？”焦灵一听就炸了，本想上手薅人，可尤岱连身上连丝布条都没有，“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
“就……就前阵子，以为是疫病……”尤岱连跟牙疼似的嘬了下牙花，“等那几个有份劫道都死干净了，马也死了，我这盯着查下去，才查出他们都干了什么。”
焦灵唰的红了眼圈，若非易云阳拦着，他得一脚给尤岱连从榻上踹下去：“那我阿姐呢！他们有没有说把我阿姐弄哪去了！”
尤岱连琢磨了一会，谨慎地问：“你是说……那个一身绿衣的女子？”
“对对对！就是她！”
“她……她好像是被卖去花月楼了……”
焦灵没逛过花街柳巷，可一听这名字就知道不是好地方。气血冲头而上，他腕上腾地凝起如焰的蓝光，周身彷如炸开一团气浪：“花月楼！你们把她卖花月楼去了！？你——”
“焦灵！”易云阳按住他的肩膀，只觉掌下一片颤抖，不觉加重了点力道，“知道人在哪就好办，别着急。”
“可那是什么鬼地方啊！？我阿姐——我阿姐——”
焦灵气得浑身直抖，腕间的蓝色火焰随着紊乱的气息时而腾起，时而收紧。易云阳拍拍他的肩，偏头示意山魈给尤岱连捆好。山魈寻了根绳子，捡过被劈裂的半张毯子将人一裹，打上山贼结捆扎结实。易云阳又叫来守在门口的狼牙，让他扛上尤岱连先行离开军营，到刚才焦灵施展宁心之术的地方稍作等待。
处置统军都督，不可张扬，万一引起兵变怕难以收场。嘱咐山魈带焦灵离开，易云阳独自去了副都督的营帐，朝那个还睡眼朦胧的家伙宣读了尤岱连的罪状，随即将掌兵的兵符交予对方。另行告知，不日朝廷的任命将会下达，嘱他暂为代行都督之职。
副都督捧着兵符，眼神发直，心说今儿真是走了狗屎运了，睡着觉呢，嘿，升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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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灵一出兵营就闹着要去找绿影，被易云阳拦住了。花月楼在哪，尤岱连不知道，他更不知道。倒是山魈听说过这个地方，说是在据此四百里之遥的南越府，也是一座边境之镇。那地方因着与南疆总有冲突发生，很乱。
焦灵哪管乱不乱的，于他来说找到绿影才是首要之事，当下推开挡在身前的易云阳：“你别管我，我要去找阿姐！狼牙！咱们走！”
“焦灵！”易云阳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我说过要帮你找到绿影，一言既出，驷马——”
“先操心你自己吧！不是有人要杀你么！”
焦灵拧臂挣开他的钳制，正欲施展轻功，不想又被易云阳一把拖住，差点一跟头栽过去——“你容我点功夫，先把尤岱连押送至府衙，发书信让朝廷派人来押他回去受审，行不行？”
“放手！你快把我胳膊拧断了！”焦灵吃痛皱眉。
见状，狼牙猛冲上前，利爪直冲易云阳的胸口挖去。然易云阳并不躲闪，二指一绕寒雪出鞘，御气指挥佩剑和狼牙去纠缠。如此一来他倒是松开了焦灵的胳膊，如墨的发丝从指间滑过，五指收拢，却是什么也没抓住。
一瞬之间，他望着抱臂抗拒自己好意的焦灵，莫名的失落凝上心头。这种感觉以前从未有过，而现在，就像是从心底里抽出根藤蔓，根茎紧紧扎住心脏，裹得难以呼吸。
焦灵也看着他，那双灵动的眼中，拒意鲜明。
“我说三位，有话好好说，都是自己人，动什么手啊。”山魈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出言相劝。
易云阳闻言退开两步，招手收回寒雪。侧头对上狼牙虎视眈眈的视线，他默默压下心头的悸动，微微颌首：“得罪了，你们走吧。”
话音未落，焦灵和狼牙皆已隐入夜色。山魈尴尬地戳在易云阳身后，半晌才吭吭哧哧地挤出声音：“易大人，还有需要在下效力的地方不？若是没有——”
“你也走吧，哦，回去跟铁锋说，别让我再知道你们打家劫舍，否则大律伺候。”撂下话，易云阳招来枣花，提起捆扎得像粽子一样的尤岱连扔到马背之上，牵过缰绳朝与焦灵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去。
——嘿！你跟他们置气，朝我放什么狠话？
瞧着那愈行愈远的玄色背影，山魈俩眼瞪得比满月还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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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回白扈的住所，焦灵噼里啪啦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将事情缘由告知对方，末了鼻子一酸，急道：“老白，你快收拾收拾，咱赶紧去接阿姐。”
白扈面露愁色：“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就天亮了，我走也走不了多远，少主，既然已经打听到绿影的下落，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等明日日落天黑，我再和你一起上路如何？”
“我能不急么？你听听她被卖去的地方——花月楼！那不是——不是——”吭哧了半天，焦灵还是耻于将“妓/院”二字说出口。
狼牙磕磕巴巴地接下话：“要……要……不……我……我……我……先……先……”
“谢了，狼牙。”焦灵听他这语速直冒火，干脆截断他的话，“不过你这副样子去那种地方，怕不是得被那些美娇娘给吃了。”
自知不擅与女人打交道，狼牙垂头退到一边，连带肩上的狼头耳朵也一并耷拉了下去。
起身摸了摸狼牙的头顶以示安慰，白扈轻道：“就明天晚上出发吧，少主，绿影有本事保护自己，一般人轻易近不得她的身。”
“她要是能保护好自己，何至于让那些个臭当兵的给卖去妓——”焦灵打了个磕，随即负气背过身。
白扈淡笑：“她是蛊灵师啊，不经允许就碰她的人，莫不得死状凄惨。”
焦灵脑中忽而闪过一丝清明，回身道：“对啊，老易调查的那个案子里，人都像是中蛊而亡，而且死者皆是假扮山贼的士兵，老白你说，会不会是阿姐下的蛊？”
“……”白扈凝神微思，反问：“那……那个客商又作何解释？”
“保不齐是正好撞上了，阿姐的蛊毒随风飘散，让他吸了去呗，那些士兵带去的马也死了，这不就是最好的佐证？”
“嗯，是有这个可能。”
“哎，老易要是在就好了，好歹能少查个案子。”焦灵说着，嘴角微撇，灯影打在脸侧，拢出副惋惜的模样，“有人要杀他，好像是他认识的人……要说他这一天天的啊，惹上的麻烦还挺多。”
“内审司司衙捉拿的贪官污吏不计其数，结仇多，不是很正常？”白扈顿了顿，又道：“不然我写封书信让狼牙给他送去，将原委告知，也算答谢他替你寻绿影下落的恩情。”
焦灵一下来了精神：“还是我写吧，老白，给拿笔纸来。”
白扈应声进到里间，不多时，捧了文房四宝出来置于桌上，铺好纸用镇纸压上，挽袖研墨。焦灵落座执笔，蘸饱墨汁，笔尖奖落未落之际堪堪悬于半空——开头怎么写？老易？易云阳？易大人？不不不，都不太妥当。思量半晌，他执笔勾下“易兄敬启”四字。不管怎么说，要是没易云阳的帮忙可能到现在也打探不到绿影的下落，称对方一声兄长，算是他最大限度的尊重。
他写，白扈在旁侧头看着。应家主——焦灵师傅——的要求，自小他便盯着焦灵临摹书帖，那一笔龙行之体练得炉火纯青。字与字之间，悬腕而落的笔锋首尾相连，宛如一条条游龙跃然纸上。
灯油之上的豆黄忽的一跳，白扈忙伸手护住，此时卧于墙边的狼牙猛然睁开眼，纵身跃出窗外——
“嗷——”“狼牙！是我！”
狼嚎与人声同时响起，其间还夹杂着利爪与兵刃相触的脆响——
“焦灵在么？我来履行帮他去找绿影的承诺。”
TBC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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