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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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易云阳、焦灵、狼牙在前，山魈带着三个兄弟紧随其后。奔行了一段，易云阳顿住身形，转身跃至已经气喘吁吁的山魈面前，气息平坦施然道：“为何跟着我们？”
“那个……老大……咳——”山魈喘得快接不上气了，他身后的三个兄弟也没好到哪去，“他说，说护你们出林海，这地方——这地方——咳咳——有异兽。”
“那条潭蟒？”未待山魈回答，易云阳微微颌首，“我们遇见过一回，不碍的，请回吧。”
山魈一边倒气一边摆手，干咽了口唾沫说：“不光那个家伙，这林子里的飞禽走兽都比其他地方的大，还有好多陷阱，老大怕你们误踩。”
事实上铁锋交待的是——“保护好那位蓝衣公子即可”。山魈是真想不透，他家老大打哪看出来这位白面公子是女扮男装的，又没扒人家衣服。不过话说回来，看脸，是挺嫩的，无怪铁锋心猿意马。寨子里从上到下清一水的秃和尚，也没个女眷，想散火唯有去喝花酒。可想喝花酒就得进城，麻烦。铁锋倒是早想娶个媳妇，问题在于，谁跟他啊？一活土匪，俩眼一瞪，吓都给人家姑娘吓软了。
“还走不走啊！再不抓功夫，天黑了都出不了林子。”远远的，焦灵扬着脸抱怨。
易云阳闻声示意他立刻走，随即转头对山魈道：“我们此行是要去军营，若你不怕被抓，那就跟着罢。”
语毕，靴底点地，玄色身影旋即跃远。山魈愁眉苦脸地看着前头那仨没插翅膀还跟飞一样的人，末了一拍大腿，接着追！老大交待了，无论如何得问出那蓝衣公子的名讳，以及家在何处、今年岁数几许。山魈看他那意思，跟问明白了打算上门提亲似的。
行至昨夜歇脚处，枣花居然还在。易云阳忧心那潭蟒摸来，离开时没拴它缰绳，也没打着它不会跑走的谱。不过有马总好过没有，焦灵的体力比不得他和狼牙，于林间奔行数十里，额角早已泛起汗光。嘱焦灵上马随行，他回头看向山魈他们被甩下的方向，稍事休息顺便等人。
跟的上就让他们跟着，正好多几个帮手。自遭遇持有萧氏标记的刺客暗算，已过去两日有余，知他们未死，必然会有搜捕的行动。现下还不知道军营里的人和这事有什么瓜葛，加上焦灵阿姐的那件事，此时贸然去找尤岱连，恐会自投罗网。
等了约莫一刻，才见山魈他们的身影出现。要说这山魈虽其貌不扬，身量瘦小，却有付鬼精的眼，箭术也相当厉害。之前短短的交手，易云阳便看出此人有点本事。一弓搭三箭，还能指哪射哪，非有十几年的功夫练不出这准头。还有那个铁锋，身具劈山之力，斩气浪如切菜，且心思玲珑，称得上是个人物。可惜落草为寇了，若是能为国效力，不啻为一桩好事。
距离军营约莫还有六十里路，易云阳决意慢行，趁夜入营。不惊动夜间的守卫，直奔尤岱连的住处。山魈箭术虽高却不善奔行，眼见易云阳他们终于肯踏踏实实走道了，不由得松了口气。
紧走几步追上易云阳，山魈试探着问：“易大人，您这两位同伴，怎么称呼啊？”
“哦，这位是焦公子，那位——”就错个眼珠子的功夫，狼牙又不见了，易云阳只好随意往前晃了下手，道：“他叫狼牙。”
姓……焦？山魈闻言转了转眼珠。听闻南疆有个焦氏一族，专出御灵师，而御灵师多是少年形貌，所以……莫非这焦公子是南疆人？哎呀不知道这南疆人提亲有什么规矩，回头我们老大别再——呸呸呸！还没搞清是男的女的呢，提什么亲！
余光瞥见山魈的眼珠子提溜乱转，易云阳多了份提防，岔开话题：“你知不知道，平日里东西‘铁’字营的军士，可有何乱纪之事？”
“嗨，他们啊，那可真是——”山魈话说一半，突然顿住声音——虽说内审司名声远播，处罚起贪官污吏铁面无私，但谁知道这姓易的和军营里管事的交情如何？万一说错话，别回头再被灭了口。
易云阳自是知他顾虑为何，略略平下语调：“但说无妨，我们内审司司衙奉皇命行事，如遇为乱纲常之事，定是要拿人的。”
稍作思量，山魈嘴角一撇，嗤笑道：“嗨，要说这东西‘铁’字营啊，那可真是土皇上，百姓交税得交两份，一份给府衙，一份给他们……您可知道我为何会落草？还不就是因为交不出税金，官府要拿我去问罪，我啊，只好去拜了山头。”
易云阳闻言眉头微皱，又问：“家里可还有人？”
“没了，就一个姐姐，嫁给个路过的客商，早已断了联系，老娘病死了，老爹被下了大狱，没多久也死在里面了。”山魈嗤声摇头，“哎呀你们这些京城里来的官啊，是真不知道百姓的疾苦……当年那场仗，烧了多少田地，害多少人流离失所？歌舞升平太平盛世，也就是皇上眼皮子底下的那点儿地方。”
“嗯？”易云阳不悦出声——辱没皇威，其罪当罚。
意识到自己话忒多，山魈赶忙将嘴闭上。平日里兄弟们凑一块骂骂皇上骂骂当官的，说话荤素不忌。可眼下当着京城里来的官，这嘴上必须得有把门的。
焦灵在马背上晃晃悠悠，一直支着耳朵听他俩说话，又见易云阳拉起张面瘫脸，当下讥笑道：“人家也没说错啊，老易，山高皇帝远的，底下的府尹啊都督啊如何折腾老百姓，你们上哪知道去？你不是想体察民情么？人家说实话，你凶人家作甚？”
“陛下爱民如子，便是百姓受苦，也是地方官员渎职之举。”易云阳持续面瘫，语气隐隐有丝不悦，“还有，焦灵，你一个南疆人，莫妄议我北疆的国事。”
旁边山魈耳朵一支棱——焦灵，南疆人，嗯，记下了，待会派个人给老大把消息递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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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军营之中一片静悄悄的。行动前易云阳叮嘱狼牙，无论发生何事万不可杀生。狼牙看上去不是很理解，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不过依然在焦灵的督促下表示应允。对于在狼群中混大的狼牙来说，杀人和杀兔子，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只是他不会抓个人烤来吃罢了。
行至靠近军营的地方，众人隐入树荫庇护之处，随后，一抹蓝光幽然而亮。铃音融入周遭，轻如虫鸣，但见夜雾中的水气渐渐凝结成珠，飘然游向营地外围的守卫，转瞬间将其放倒。
“嚯，焦公子，这什么招数，厉害啊。”山魈边拍马屁，边暗搓搓将装有蒙汗散的瓷瓶揣回腰间的袋子里。这玩意撒手上一捂口鼻，至少能让被蒙住的睡上三个时辰，但焦灵的招数显然更安全。
被马屁拍舒服了，焦灵翩然一笑：“此术名唤宁心，中招的，可做美梦，你要不要试试？”
焦灵那副对旁人娇俏的笑颜落入眼中，令易云阳心头莫名不爽。他抬手轻推了把焦灵的肩，催促道：“莫耽搁，等下换岗的来了。”
“哎呀别推我！铃音乱了就失效了。”
焦灵不耐推掉他的手，继续悬腕摇铃。易云阳凝神细看，只见绿豆大小的蓝色灵珠滚于铃/口内，随着摇动轻轻敲击铃壁。随着铃音，更多的雾气凝成水珠，徐徐钻入营地周围的木围栏。水珠遇热却凝冰，贴到人的皮肤上，眨眼间封住血脉流动，使人因体温骤降而陷入昏睡。
不多时，里里外外的守卫皆被放倒。山魈带来的三个人已经派走一个回去给铁锋传消息，还剩两个都守在原地放风，一旦被发现有异，即刻通知他们。狼牙率先跃过一丈有余的围栏，落地轻巧，丝毫没有引起声响。观察了一番周围确无醒着的守卫，他拢唇发出一声鸟鸣，召唤焦灵他们进来。黑影纷纷落地，随即弓身哈腰，一路摸向尤岱连的睡帐。
尤岱连怀抱温香软玉，正耳鬓厮磨之际，忽听门外一声传报：“都督，刚抓了几个盗马贼，请您出来过堂定罪。”
兴致正酣，尤岱连不耐道：“各打二十军棍，活着的扔出去，死了的喂狗。”
门外一片寂静，正当他以为手下领命而去、翻身爬上娇软香躯之际，帐帘忽的无风而起，九尺寒雪“呛”的一声，正正钉到他的脸侧。然尤岱连不愧为统军都督，只是瞬间的惊讶，置于榻边的长剑已握入手中，剑身一晃，挑起薄毯朝门口甩去——
呲啦！薄毯被剑气撕裂，从正当中裂成两片。易云阳飞身而入探手取喉，一把将光不溜丢的统军都督脸朝下压在了榻上。旁边的女人惊叫尚未出口，便被他点了睡穴瘫软下去。焦灵紧随其后，一看有个光着的女人横陈于榻上，脸登时涨得比猴子屁股还红，仓促转身差点和跟在身后的山魈撞一满怀。
山魈一把扶住他，探头看看，入眼白花花一片，不由自主地干咽了口唾沫。
“你——”只看插在榻上的剑，尤岱连便知后脑上按的是谁的手，又顾及自己眼下的状况若是喊人来有失体面，不由低声怒道：“易大人，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如此对我？”
“尤都督，在下前日险些遭人毒手，这事，你不会不知道吧？”那按在脑后的手指宛如铁钳，易云阳稍一使劲，便钳出尤岱连的闷声痛呼——
“哎呦！还——还有这事？我不知道——我真——诶诶诶——”
“想好了再说。”
易云阳一手压着尤岱连脑后的鬼枕穴，一手捡起落于榻边的衣服给那女人盖上。打从进屋起他这视线就没偏过，余光只有一片白肉。另说他压着的那个穴位，乃是躯干与头部衔接之处，只要在此处施力，大椎就跟脱了节一样。
尤岱连满身铁打一样的腱子肉，此时竟是全然无力四肢瘫软，动弹不得。他自是晓得内审司首卫司衙的厉害，又见床头多了个尖嘴猴腮的家伙，指间翻出的虎齿与自己的眼珠子不过寸把之距，当下明了今儿是栽了。然他放不下身段，又顾及所言之事会招来杀身之祸，仍是硬扛着不肯言语。
“说不说？”
易云阳低声质问，同时凝气打进尤岱连的穴道。焦灵闻言回身，只见不可一世的统军都督腰上颤了几颤，身下压着的毯子随即洇湿了一片，顿时铃目圆睁——这是……吓尿了？
“士可杀不可辱！易云阳！你——”尤岱连那动静听着跟恨不能从易云阳身上撕下块肉来一样，“没想到你这厮竟如此下作！”
听闻对方辱骂自己，易云阳面上依旧八风不动，只是微微弓下身，耳语道：“对付什么人，我用什么手段，尤岱连，你的所作所为配不上‘士可杀不可辱’这六个字，若还想留存点颜面，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我说过我不——”尤岱连的骨气眨眼间就被刺进尿袋里的锐痛击垮，苦着脸讨饶：“好好好！别弄了！我说！我说！我接了一封密信！信上说，只要帮忙杀你，便可不追究我私自课征税款之罪！”
眉骨倏地一压，易云阳厉声质问：“谁发的信！”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信在哪？！”
“在我的……我的甲胄里……”
易云阳闻言朝焦灵一偏头，焦灵见状立刻跨过脚边的两条长腿，直奔立在帐角的秘银甲胄。里里外外翻了一通，终是从内甲和外甲的夹层间翻出了根细细的纸筒。易云阳松手起身，接过纸筒，只一眼，剑眉登时立起——
混着金箔的纸，此乃皇上御用的东西！
TBC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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