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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泥瓦镇 ...

  •   有稻草引柴,火星落下后,没一会儿灶膛就冒起袅袅青烟。

      吴庸手忙脚乱的翻动稻草,又将细木棍轻轻搭在上面,折腾好一会儿才将柴禾引燃。

      叶瑾担柴回来,听他开口留饭,神色莫名的瞧他一眼,净了手上前帮忙。

      挤开笨手笨脚的小书生,嬉笑一句“我来吧,瞧你也是个不会做饭的”

      吴庸想说他会,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时代讲究君子远庖厨,除非家中无女眷否则是个爷们就不兴进灶房干活。

      正好听到双儿喊爹,吴庸连忙答应一声,快步抱起女儿闪进屋内。

      叶瑾一愣,这小子成家了?连闺女都会走了,那他到底多大?

      热水噗噗翻起气泡,叶瑾回过神来,将淘好的白米倒入锅内,蹲身添了把柴,愣愣的盯着灶火发呆。

      吃饭时,叶瑾来回扫视咋瞅都像兄妹的爷俩,半晌仍是不敢置信的问道“真是你闺女?”

      吴庸抬头瞪他一眼,快手给女儿剥了个鸡蛋“快吃,别理那个怪叔叔”

      吴双张嘴咬下一口,拽着爹爹的袖子小声发问“爹呀~怪叔叔是谁?”

      “外村的人,在咱们家借宿一晚,吃完早饭就走”吴庸事无巨细的告诉女儿,顺便提醒叶瑾吃完快走。

      叶瑾撇撇嘴,狠剜这以貌取人的臭小子一眼,要不是急着赶路没功夫收拾脸面,哪能让人把他当个恶人看?

      爷这面皮俊着呢,不说楼里的小倌,就是兵营里也有不少兵士上赶着给他暖床,爷能一眼瞧上你,那是你的福气,哼哼……可惜你小子成亲了!

      西里呼噜几息时间把早饭吞下肚,摸着依旧扁扁的胃袋起身拱手告辞。

      吴庸巴不得他快走,关上院门才整个人放松下来。他果然还是不擅长跟陌生人打交道,尤其是看着就危险的叶庒武夫。

      叶庒距此三十里地,快马加鞭有半个时辰就能到,若是不走大路,翻过山头约莫走上一个时辰也就到了。

      据传,叶家祖上曾出过一位异姓王,后经战乱举家搬至窑成县定居,又将下人的奴籍除了,以叶姓和庒姓合并为村。历经数代繁衍,隐隐发展成百十里内最大的村庄。

      凡是叶庒男丁,无论老少都尚武,多是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暴躁性格。而且这两姓人家均以身高体壮为长,这在君子动口不动手的本土人士看来,叶庒的人都是性格鲁莽骁勇善战的一群武夫。

      都说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在平均身高170的窑成县,叶瑾那189的个头扔大街上绝对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叶瑾打马归家,不等洗漱完毕,就一把摔了刮刀揪起叶童的领子逼问“此话当真?”

      叶童被表哥提在半空,皱个脸唉唉叫唤“干嘛啊?快放我下来!”

      “你先说是不是真的!那弃子当真杀了婆娘?”叶瑾单手将表弟提在半空,左右摇晃着逼他快说。

      “当真,当真!这么大个事,早就传开了!”叶童抬腿轻踹,示意先把他放下来再说。

      叶瑾一松手,叉腰呼噜一把头发,扭头喝道“不可能!那小子哪有胆子杀人!”

      “你见过他?”叶童惊奇道。

      事过十天,吴庸杀妻一事早在坊间传的沸沸扬扬。

      起早赶集的大爷大娘,嘴里无一不是在说官子如何如何。各村一交流,各种版本的案情分析那是道的有眉有眼,仿似自己就是那在世阎王,能抽丝剥茧的将案子判个水落石出。

      世人才不管真假对错,多偏向更有嚼头的流言八卦,什么吴韩氏不得夫心,按捺不住红杏出墙,官子盛怒之下,蓄意杀害以全名节……

      还有的说官子对那县城清倌柳如月动了真情,纳妾不成才加害正妻。

      亦有人说吴韩氏善妒,怕柳如月过门抢了他的夫君,暗害不成,反被官子一下砸死……总之什么稀奇古怪的死法都有,也多是跟桃色沾边的情杀。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叶瑾怒喝一声,一掌震裂身旁座椅。

      叶童跳开一步,拍着胸膛压惊“做什么发火?又不是我说的……表哥啊,你跟那官子到底什么关系?如何认识的?”

      叶瑾斜眼瞟他一记,依他所见,此事定然内有隐情,遂喝道“啰嗦什么!赶紧派人出去查查,竟听些坊间传闻,一点正事不干!”

      “这叫哪门子正事?跟咱们有啥关系……”叶童嘴里嘀嘀咕咕,见表哥猛然起身,连忙一高窜起,边跑边嚷道“查就查!省的那些乌七八糟的流言污了表哥耳朵”

      叶瑾眯起眼睛沉思,半响略带趣味的嘀咕道“看不出来他还有这血性~”

      摸摸下巴上的胡茬,捡起刮刀继续去刮密匝匝的胡子。心下臆想,不知那小子见到爷这副样貌该是何等表情?

      叶瑾揽镜对照,怡然自得的换了身衣裳去见长辈。

      吴庸这两天眼皮突突跳,总觉得有啥坏事要发生。

      昨个去了趟镇里,为省车钱硬是走了二十里山路。

      他活了两辈子都没徒步走过这么远!感觉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脚底硬是磨出两个水灵灵的大泡。

      刚一进镇,就被眼前的破败景象惊了一惊。

      原本以为镇里总归要比村里强,谁承想,泥瓦镇也就比吴家村的破土房好上一点,依旧是白墙灰瓦的土坯房,仅余主街首尾相连几栋上了年月的砖瓦房。

      一眼望去,甚至能瞧清下坡几处倒塌破败的院墙,灰突突的地皮扬起一阵尘土,吹迷了人眼,也吹凉了人心。

      沿街叫卖的商户多是泥腿子打扮,几根木柱支起个棚子就算一处摊位,有卖馄饨的、包子的、面条糕饼也多寻常,更多的则是摆了一地的盆盆罐罐。

      布料仅有一家贩卖,整间铺子不足十五平米,里面零零散散堆着几匹布卷,掌柜兼伙计拎着一柄长尺,手法娴熟的在为客人扯布。

      吴庸转了一圈,朝路边一个卖陶碗的店家打听哪有纸笔可卖。

      那汉子瞧了瞧他的穿戴,嬉笑一句“原是个书生,怪不得长得这般斯文。前走五十米右拐,巷子里的刘书生家有卖,不过咱这没啥好东西,笔墨还是去县里买的好”

      吴庸谢过店家,照着地址找去,果见门楣上架着块牌匾,木板上刻着寒酸的刘府二字,左右墙上还贴了一副对联,想是寒门学子府上。

      敲开门,进到里间,客气的与主家寒暄两句才道明来意。

      那书生看着四十多岁,刁眉细眼,面庞掺有一丝郁郁之色,听闻他要买纸心下一喜,忙将家中所藏拿来与他相看“多是前些年攒下的,有些发黄,但不碍用”

      吴庸心下是知道笔墨价格的,一张草纸A5大小,听他说一文钱15张,就毫不犹豫的掏了十文。

      县里一文10张,虽是新纸,但拿来练字仍显浪费。现世字体与前世繁体略有不同,虽能看懂,但想写出一笔好字,还是得多加练习。

      只做成10文钱的买卖老书生也不甚介意,又热情的推荐起私藏。

      生宣和熟宣因质地不同,湿染、吸墨的效果均有差异。又因生宣具有久放更易书写的特点,不少人都爱储存一定数量的生纸当做珍品。

      吴庸有些意动,练字用什么纸都无所谓,但想画画,还是得用宣纸。

      现代宣纸尺寸从三尺全开到一丈八尺不一而足。

      而这里的宣纸大小则按各人喜好裁定,最小的尺寸是二尺,整张八尺见方,二尺生宣25文、熟宣30文、再好一些的名纸,如硬黄、皓白等,则按品相区分价格,最便宜的硬黄纸也要250文,整张则要一两银子。

      最贵的不提也罢,以吴庸现有财力,别说动辄五两十两的名纸了,就是普通宣纸他都舍不得买。

      “真不要?县里一张生纸100文,我这才要90文,便是裁来写大字也划算啊……”书生极力推销,又滔滔不绝的介绍起自己是如何帮人代写家书,卖字度日。

      吴庸额角微汗,在原主记忆里,卖字是有辱斯文、自甘堕落的下作行径。只有落魄到一定程度的书生,才会抛却脸面,为寻常百姓代笔撰写家书、契纸、对联等换取微薄收入。

      吴庸虽不至于像原主一般不耻这种行径,但显然老书生是把他当做和自己一般的落魄学子了。

      婉言谢绝热情挽留,吴庸提起一沓草纸极快闪出大门,又对出门相送的老书生拱手道谢“晚生若有需求,一定再来讨教”

      老书生依依惜别,颇有点相见恨晚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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