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帮闲客》857

10、强行借宿

　　走出小巷，吴庸又去买了一罐官盐、一小条红肉、一大块白肉，外加花椒大料少许，蒜头一串，干辣椒一包。

　　一罐官盐500文，估摸着有5斤沉。瘦肉60文二斤，肥肉80文二斤，花椒大料不值钱，2文钱买了一小包。蒜头辣椒都是地里种的，加起来也才3文。

　　出门一趟，就花了655文，吴庸心里一紧，再不精打细算，十两银子真撑不了多久。

　　农家日食除了油盐，当真没啥需要花钱的地方，吴庸也是搬到新家才需花钱买菜。

　　那头占了房子，菜园自然不许他进，这些天，吴庸都是用鸡蛋跟邻居换。

　　长此以往，买菜虽花不了几个钱，但一冬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况且母鸡是要吃粮食的，拿鸡蛋换，明显是自家吃亏。

　　这个问题暂时无法解决，吴庸也就放下不想。路过卖陶碗的摊子，打听了下价格，一个大口碗，最便宜的5文钱、平底陶盘8文、陶罐15文。

　　原主记忆中，泥瓦镇大大小小十几个村子都会制陶，放眼窑成县，泥瓦镇可以说是最早开始制陶的镇子。

　　最兴盛时，从泥瓦镇走出去的匠人没有一万也有几千，后来官窑兴建，垄断了所有手艺上好的匠人，又不许百姓私自贩卖，这才致使代代相传的手艺逐渐衰退。

　　直至近些年，朝廷才放宽政令，允许百姓私下贩陶。

　　在此之前，关马镇出产的瓷器也大大限制了陶器的生产。

　　富绅建的私窑，商贾占山盖的龙窑也在不断出产高档瓷器，隐隐将陶器的使用降低到平民百姓家中。

　　现如今，陶器不值钱，农家制作贩卖最多就能混个糊口。

　　一来民间手艺不敌匠人，二来但凡手艺好的，一旦崭露头角立马又会被官府和各大陶商招揽。

　　说是招揽，百姓私下里更愿意称之为卖身。

　　无权无势的百姓，惹不起官府也斗不过乡绅，一旦沦为匠籍，就相当于卖身主家的奴仆，终生都要受制于人。

　　所以说，民间不乏手艺上等的匠人，只不过大多不想惹上麻烦，不敢大展身手罢了。

　　以上是吴庸结合记忆与店家探讨出来的结果。

　　原本店家见他一身书生装扮，极力推荐一些稍贵的货品，后来聊来聊去，一不小心被套了话，不免心下打鼓，这人穿着上好衣料，怎不买东西竟打听些人尽皆知的事情？

　　吴庸见他生疑，忙是好言解释“对不住，实是小生不懂制陶，见猎心喜便想讨教几句。听你一言反倒不敢再想这门手艺了”

　　店家听他摇头兴叹，一时有些无语，规劝道“你个书生怎不思进取？竟想着玩泥巴，还是赶紧回家好生温书去吧！”

　　吴庸连连作揖，道了句受教便脚步匆忙的逃离现场。

　　咳~说起来有些丢人，倒不是他真想跟店家探讨，实在是囊中羞涩，买不起人家推荐的东西。

　　别看陶器比瓷器便宜很多，但一个稍具画工的敞口浅腹平底盘就要50文，他哪舍得买？还是暂且对付着过吧！

　　回去的路，吴庸打死都不敢再靠双腿了，将东西堆上牛车，递给赶车老汉2文钱，一路慢悠悠的晃回了村。

　　双儿托给邻居照看，下午接回来时，发觉似乎哭过鼻子，眼睛红彤彤的抓着他衣摆不放，令他一时有些心软，哄了好一会儿才将她逗乐。

　　做饭的时候，想着过几天新粮就能下来，自己多啃点窝头，把米面省给孩子，怎么着也能对付过去。

　　熬油的香味飘出老远，小孩馋的围着锅台直转圈，捻起一粒油渣儿吹凉了塞进嘴里，香的小孩笑眯了眼。

　　有荤食下饭，爷俩终于不用再啃咸菜了，油渣儿拌盐，二人都多吃下一碗。

　　第二天一早，吴庸就早早爬起来准备做饭。

　　今天是他第一次收秋，要干重体力活，伙食自然不能太差。

　　先熬一锅苞米面粥，加入剁碎的番薯叶煮熟，倒出来后用陶盆倒扣着保温。

　　想着中午估计没时间做饭，便将昨天买回来的瘦肉和少许肥肉洗净切块，挖了半勺荤油热开、炒糖、放肉、滋啦一声响，吴庸才发现他忘买酱油了……

　　肉都下锅了，现在说什么都嫌晚。快手翻炒几下，添水，扔下花椒、大料、葱段、姜片，盖锅小火焖煮。

　　趁煮肉这会功夫，用白面掺上苞米面团了二十个窝头，放在帘屉上摆好，入锅顺道蒸制。

　　取出带着肉味的窝头，再往肉汤里撒盐，继续焖煮，直到收汁才盛出来。

　　一顿没放酱油的红烧肉，配着香甜软糯的杂面窝头，香的人恨不能将舌头吞掉。

　　正吃着，门外马匹嘶鸣，吴庸起身一看……怎么回事？那借宿一晚的人又回来作甚？

　　叶瑾跳下马来，一身干净利落的劲装打扮惹的吴庸心下起疑，暗道认错人了？

　　大马依旧是前日那匹，只这人不似那厮……

　　也不能说完全不像，观身高、体态和走路带风的飒爽劲，与前日那人别无二样。

　　没想到刮干净脸，竟然长的这么……烧包！

　　对！吴庸心里就是这么评价姓叶的长相！

　　剑眉星眸，琼鼻樱唇，微翘的桃粉色唇瓣向两旁轻轻挑起，露出贝壳一般整齐无垢的雪白皓齿，仅一笑，便当的起刚柔并济的盛世美颜。

　　一个男人长这么好看干嘛？

　　明明是一张美人脸，却被硬安在个男人身上，真真糟蹋了一张好面皮。

　　若非那对剑眉过于张扬，黑亮双眸又太有侵略性，保不齐这男生女相的面孔就会被吹捧成祸国殃民的绝世红颜。

　　叶瑾扯出一抹灿笑，对起身相迎的某人说道“爷又来叨扰了……”

　　“你又来干嘛？”

　　同时开腔的二人隔着院子对望，吴庸是一脸不耐，叶瑾则是脸含薄怒。

　　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晓是再好的脾气这会也要炸了，更何况叶瑾压根就没啥好脾气！

　　满心急切的跑来帮忙，这小子不等把话说完就想将他往外撵，爷何时受过这般冷遇？

　　抬手摸摸下巴，明明刮干净了啊！

　　用力吸气再吸气，免得第二面就吓坏小书生，叶瑾勉强收起怒气，假装好脾气的拱手道“路过此地，可否行个方便！”

　　听这口气，三分恐吓七分威胁，哪像是求人的姿态？不知道的还当是在发号施令呢！

　　吴庸心下不喜，却被这咬牙切齿的模样唬的心底发毛……这人明明一副恨不能活剐了他的架势，却偏要装腔作势的欲行方便，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遂小退一步，反问道“什么方便？”

　　“暂住两日！”叶瑾挑眉，语气强硬不容拒绝，硬生生将吴庸吼的缩了三分胆气。

　　鼠胆书生磕磕巴巴解释道“不行！……呃……我是说不妥！……那个，既然急着赶路，还是趁天亮快马赶去客店投宿为宜，若……若因此耽搁了行程怕是不妥……”

　　叶瑾收了拳头，径直打开院门朝他逼近，冷飕飕的开腔“不必费心思量，爷是逃家出来的”

　　“啊？逃家？”吴庸跳开一步，狐疑望着错身而过的某人，跟在后面急忙阻拦“喂~我没说让你进来……你站住！”

　　叶瑾猛然回身，抬手接住撞进怀里的小书生，心里一乐，一脸的别有意味“你只说怕耽搁行程，没说不许借宿啊”

　　吴庸第二次“投怀送抱”，揉着鼻头退开一步，仰头无奈问道“你到底想干嘛？”

　　“说了要借宿啊！放心，爷会以劳抵宿的”说罢，叶瑾就径直进屋问道“爷住哪？”

　　“喂……喂……”吴庸眼看无赖直闯家门，欲哭无泪的想，他不缺劳力，也不想招待此人！

　　直到“客人”把爷俩预留的午饭吃光，吴庸才壮起鼠胆怒喝一声“借宿就借宿，谁许你上桌吃饭了！”

　　无赖一抹嘴，吧唧着道“肉炖的不错，就是太少了点，还不够爷塞牙缝呢！”

　　吴庸气的只余进气，满脸通红的看冤家一样瞪着他不说话。

　　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叶瑾也怕真把他惹急了，悠哉的起身说道“放心吧，爷自个带了粮食，待晌午借灶煮熟还你便是”

　　吴庸气到无力，瘫坐在桌前默默想着，他是不是应该再搬一次家？

　　搬家的时候真该查个黄道吉日，选房子的时候也该按规矩请人先看风水，若不是犯了忌讳，哪可能招来这么一尊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