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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荒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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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守望暗嗤一声,气急败坏的骂道“作死啊,不会轻拿轻放!”
一屋子妇人本也没当回事,归置东西难免有个手滑,谁想才摔了一个茶碗,便得爷们一番训斥。
吴庸进屋,略一回忆,当下心疼的直抽抽,这可是原主为数不多的值钱玩意儿。
三姨娘屋里的油滴盏,算不上多名贵却也是极为稀罕的器物,不然原主也不会大老远的还往回背。
原本这茶盏有两个,来时路上不小心磕破一个,现下只剩一个,自然宝贝的厉害。
“这茶盏最少值十两银子!”吴庸沉声看向那名手足无措的妇人。
“爹……”吴周氏呐呐低头,不敢去看站在门口的吴守义。
“一个茶碗而已,哪值十两?摔就摔了!”吴守义一脸讥讽的暗喻他借机敲诈。
吴庸拾起摔成两半的茶盏,掏出一块娟帕仔细裹了,起身回道“值不值钱,明日进城一问便知,由不得你抵赖”
见吴庸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吴守义也不由脸黑,转头就训二儿媳“一个碗都拿不稳,滚回家呆着去,没大用的东西!”
“你俩也都回去,自家的房子还没拾掇干净,跑这来瞎添什么乱!”吴守义边赶女眷回家,边对二弟说道“反正也收拾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你们自个归置吧”
“大哥!那茶盏……”吴守望大惊,忙缀在后面发问。
吴守义头都不回的斥道“听他胡咧咧,我回家拿个汤碗赔他便是”
吴守望暗恼的握紧拳头,大哥一家来帮自己忙活,出了岔子,自然不好让他拿私房赔,只得抵赖道“不过一个茶碗而已,让她们仔细些便是”
说是这么说,但吴守望还是让媳妇领着儿媳先行回去,又嘱吴庸尽快搬离。
送别一大家子,吴庸临到门口不忘高声提醒“明个一早别忘随我进城,免得再错估了价”
吴守望气急败坏的留下一句“谁摔的你找谁讨去!”
“那我明早去府上寻你”吴庸笑眯眯的喊道。
他才不会傻到朝吴守义要钱,反正不赔银子休想让他搬家!
将衣裳被褥来回几趟搬回卧室,吴庸累的摊在床上喘气。原主还真是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难怪会被妇人掐死。
转头想想自己也没强到哪去,真要动起手来,未见就能打赢吴韩氏。生平仅一次反抗就酿成大错,很难想象自己跟人打架到底会输会赢。
吴双乖巧的靠过来,轮着小拳头似模似样的给父亲捶腿。
吴庸起身将她抱到腿上夸赞“双儿真乖!”
三岁稚儿尚不知亲人亡故,只懵懂的望向高大父亲。以往从未得到过夸奖,故此羞赧的缩起脖子,轻轻偎进吴庸怀里,小胳膊紧紧揽着脖颈卖乖。
环视这间仅有十坪大小的卧室,吴庸想起一茬,赶紧放下女儿四下翻找。
吴韩氏将钱藏在哪,原主不清楚他更不可能知道,这会儿只能瞎翻,免得走后便宜外人。
家里吃穿用度一直都是吴韩氏打理,三亩旱田交完税,全卖了也能换个二两银子,原主每月还会给她一些家用,虽不多,但买些米面精粮却是足以。
别看原主落魄至此,手里尚留有几件精细物件,随便卖卖也能换个十几二十两,若不然也无法支撑三年两次的进学会考。
现如今,吴庸不再是不食烟火的孤高书生,哪会不清楚吴韩氏定然是藏了钱的?
这些钱虽不多,但在吴庸手里却是发家保命的第一桶金。
吴庸猫腰撅腚的四下翻找,引得吴双也跟在后面有样学样。一会儿爬进床底献宝样翻出一个拨浪鼓,一会儿又从柜子后面摸出一支秃了毛的旧笔。
找了半天一无所获,吴庸泄气问她“知道银子藏在哪吗?”
吴双紧张的绞着手指,小声嘟囔“娘不让说”
吴庸一喜,忙哄着小丫头把藏钱的地方说出来。
“娘……母亲会打死我的”吴双可怜兮兮的掉泪,很怕被吴韩氏知道了打她。
“咳,她不会再打你了,相信爹爹”吴庸改了称呼,连哄带骗的保证不让吴韩氏知道。
小孩儿犹犹豫豫的指着柜子后面交代“在墙里面……”
吴庸赶紧费力挪开,用刀撬出一块略微突出的砖头,探手掏出里面的小木匣。
倒出来数数,不过五两三钱。
深吸口气,好在是找着了,眼下一文钱都得掰成两半花,五两银子真不算笔小钱。
想起明明有钱,吴韩氏却舍不得拿给女儿治病,心下一酸,摸着女儿的小脸柔声保证“以后爹会好好照顾双儿”
发丧那天,许是懂得埋葬之人便是娘亲,即使往日不曾疼爱过她,小孩儿仍旧哭的撕心裂肺,似是一夜长大般又懂事不少。
吴韩氏发丧花费了四两银子,其中棺木占去三两,余下雇人挖墓、陪葬等一应丧葬用品共用去了一两三钱。
再加上吴双生病所耗二钱,仅三天时间便花费四两五钱。
就这,还是能省就省的简略操办。
古时丧葬嫁娶向来都算个大事,富裕人家一下用去十两的也不在少数。
吴庸现在手里余钱不多,勉强够把卖出去的田产再买回来。
可眼下,买房迫在眉睫,即使手里有了闲钱,也不见得吴家肯把田地卖还给他。
原主不谙世事,吴庸也对当下房价知之不详,找了村长商量,正好有处老宅空置。
吴庸前去查看,发现泥砖常年遭受雨水侵袭,有些地方已经明显快要坍塌,一侧用两根木桩斜顶着,整体歪七扭八的不成样子。
这是危房吧?吴庸悻悻看向村长,很是怀疑这样的房子还能住人。
村长暗咳一声,解释道“这户人家年前才盖的新房,空置半年尚能住人,除了这处,就剩东面一座泥草房了”
土坯房有两种建法,一种是泥草房,顾名思义是利用木板将泥土夯实成墙,房顶铺设茅草盖成。
还有一种泥瓦房,也叫泥砖房,是用泥土混合稻草桔梗等制作土砖,砌墙而成,房顶加盖瓦片用于遮顶。
吴庸不死心,非央着村长前去看房,结果……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这也能叫房子?根本就是荒宅吧!除了主屋尚能住人,东西两侧均已坍塌,几个男娃爬上爬下的在废墟上玩耍,看见村长忙不迭的四下逃窜。
“几个皮娃子!死个丁的不听话!说过不许跑这瞎野还敢来……”吴守成气急败坏的骂完一串,见吴庸望来,才讪笑着改成官话“咱们这除了念过学的,大抵都不会几句官话”
吴庸心下了然,莞尔一笑“无妨,我听着乡音反倒亲切”
“呵呵……顺耳就好,落叶归根早晚都得习惯”村长听的心里熨帖,当下态度亲切几分,又帮着合计买哪处划算。
吴庸得知随便一处破宅都要十两银子,心下顿时未雨绸缪起来。
动辄就要花费五两十两,有多少钱也不够用啊!他手里一共十两八钱,买完房穷的就剩八钱傍身了。
等秋收粮食下来,刨除口粮和税收,最多也就能换个一两多散钱。
光吃老本也不是个事,孩子还小,他又不会耕种,凭现今这副体格,估计重活也没人雇他,眼下人力不值钱,长远打算还是得琢磨个来钱道。
吴庸心下计量,做买卖估计不成,不说商税过重,就是本钱他也拿不出来。二亩地放租一年到头不过一两,自己种尚且有分活路,租出去爷俩早晚都得饿死!
眼下唯一可行之计就是先学种地,吴庸暗暗告诫自己,温饱高于理想,其他的事先缓缓不急。
吴守望见他陷入沉思,还当是拿不定主意,在一旁分析道“南面那处靠近水源,吃水方便。东面虽有半亩菜园,但得大修,不然怕是挨不过两冬”
同样都是十两银子,吴庸也偏向南面那半亩宅基,但考虑现实问题,吴庸还是打算买下这处荒宅。
房子早晚都得推倒重建,能挨三年还是五载差别不大,与其花十两银子买个危房,还不如将就着住这荒宅。后院打理一下,种上庄稼也算多了半亩收入,而且菜园还不用缴税。
谈妥修缮事宜,交钱签契,拿着新到手的房契,吴庸斟酌发问“人工一天多少文?”
村长恍然想到,吴庸现在相当于外来户,以后雇人帮工都得花钱才成。
村里谁家没个需要帮手的时候?大抵都是有事招呼一声,管顿好饭就能互相搭把手,可吴庸这种情况,现下却是有些难办。
“外出做工大抵都是五文钱一天,管饭,不管饭的话要十文一天”村长把短工的工钱报完就不说话了。
“那就不管饭,十文一天,烦劳村长给请五个帮手”吴庸心下淌血,他不是不会做饭,就是掐不准烧柴煮饭的火候。
熬粥还好,多添水总归煮不糊,馒头就不行了,玉米锅贴更是散的不成样子……
想起糟心事,吴庸心下微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