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先生》苌磐文

4、第 4 章

　　第四章

　　那个女孩儿靠在窗边，面无血色，跟那张照片上的样子是如此相像。她用手托着下巴，靠在窗台上静思，阳光透过纱帘射在她的侧颜上描了一层金色的花边。她的睫毛发颤，上面仍有未擦净的泪珠。

　　我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她正在跟她的情人对视，那是她朝思暮想的关先生，而我终于见到了关先生的模样。

　　“你想认识他？不如我帮你介绍。”她眯着眼看向我。

　　“不用了。”我摆摆手摆出尴尬的微笑问道：

　　“那人应该是某个班的老师吧。”

　　“嗯。你以前没有谈过恋爱？”

　　“没。”

　　“我不信！”她一把拉我坐下，然后开始给我讲述她的感情史。

　　“你知道吗？爱与被爱是世界上最令人开心的事，我以前谈过四次恋爱，尽管每次都不欢而散但是每当想起以前的开心事，内心还是不由自主的激荡起一种欢快的情绪，每当那个时候，我都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感觉到自己还活着，有时候也会因这种情绪太强烈而觉得孤独，是的，我存在着，存在于一片虚无，一片荒芜的沙漠。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皱了皱眉头，她不再看我，而是继续补充道：

　　“你从来没有爱过，所以不懂这种感觉。”

　　她转过头继续望向她的关先生。

　　“你走！”

　　“那个，呃，王艺羡她们...”

　　“你走！你快走！”

　　我叹了口气便离开了。

　　我走在楼梯拐角处，刚好与关海靖擦肩而过，闻道他身上一股老辣的香水味，还有那欲盖弥彰的欲望。

　　“这么浪漫，喂喂喂，你们听说没有？艺术节办在七夕前夜，七夕夜里是学校组织的开学舞会！”小地精出现了，连蹦带跳的在我们三个足球宝贝儿身边窜来窜去，传播这个消息。

　　“嗨，早知道了，学人家技校那一套！”楚书矜继续往嘴里塞着零食，不顾那日渐高耸的肚子。

　　“那应该没有学校外面的人吧？”

　　“你这不废话吗？白富美你可真蠢，要是有学校外面的人咱不久变成了@#￥%...”楚书矜嘴里塞的鼓鼓的，声音听不清楚。

　　“可是清泉的女的们说她们那儿可以请校外人士啊！”

　　“嗨！所以人家那才叫妓院，啊呸，技术学院嘛，你想去那儿？”楚书矜色眯眯的小眼睛瞅着白富捷。

　　“对了，舞会应该不能邀请老师跳舞吧！”我表情严肃的问道。

　　楚书矜嘴里的薯片全喷出来了，捂着肚子大笑道：

　　“嘿！你们大家伙儿，我早就说了，闵慈就是个勇士，壮士，风萧萧兮嘻嘻嘻...”

　　“ 你们知道吗？听说这次舞会特别有趣，因为是...学生会举办的！”

　　“我靠，这么溜，有酒有肉有女人!\"

　　“然后还特意请了酒保呢！不过是0度的养生甜酒带泡可乐，但是听上一级的学长们说偷偷带酒精没人管。”

　　... ...

　　“七夕之后放三天假，我们去猫神咖啡厅好吗？人鱼，你去不去？”

　　人鱼是她们给我起的新外号，因为我带了一大包编织袋咸鱼干并且在海边出生所以她们都叫我人鱼，混久了，足球宝贝儿们都有外号，王艺羡叫小地精，楚书矜叫馋嘴猴，白富捷叫大白兔，式翩叫飞鸟而我叫人鱼，我们五个人组成的足球宝贝因为每天下午三点到六点都会借着训练的借口翘课在操场胡吃海塞下午茶3个小时所以在学校已经是非常有名。

　　“怎么样？去不去啊”

　　“可以啊。”

　　“我都说了嘛，人鱼是勇士！”

　　在一片欢笑声中我又想起了式翩，害怕她会因为一时冲动把守不住自己的秘密轻易告诉除我以外的其他人。

　　这时，式翩到了。

　　“式翩小姐，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你想先听哪一个？”

　　王艺羡笑嘻嘻的把式翩拉到她身边问道。

　　“随便。”

　　式翩把她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拉开，然后用恐怖的眼神盯着我，瞳孔好像是黑洞要把我内心的想法吸进去。

　　“那我就说了啦，好消息是下周三七夕夜开学舞会，坏消息是你不能上台表演了。”小地精摊手耸耸肩做了个鬼脸然后跳到一旁。

　　“对我来说全部都是好消息，那闵慈你还要参加吗？”式翩的表情变得更加神秘莫测。我低着头不敢说话，她冷笑了一声。

　　我怕她多想便赶紧解释道：

　　“实在不行的话呃，我觉得还是式翩跳舞比较好，专业的嘛，翩翩起舞对不对？”

　　我说了个冷笑话后立刻怪自己多嘴。

　　“我呀，比来比去的都比够了，闵慈呢，应该是第一次参加，到时候别害怕，哪怕跟不上拍跳错步也不用着急，再见。”

　　说完便轻飘飘的离开了，像一阵风。

　　“你觉得你小闺蜜式翩会去哪？”白富捷悄悄地走到我身边问道。

　　“这可说不准，我才认识她没几天呢。”我随便应付了几句。大概除了医务室便是办公室吧，后半句话没有勇气说出。

　　在一群平均年龄15岁的女生里，式翩显得太成熟了，她有着自己明确的观点以及不屈从于任何人的态度，永远是那么的特立独行。

　　我们搬到了专业的舞蹈房，每次结束后，式翩都会专程在门口等我，然后我们一起回宿舍。她会小心翼翼的接过我的书包，然后再温柔的给我捏肩膀，仿佛中了邪一样突然变得既温柔又开朗，简直判若两人。

　　她拽着我往外面跑，“快过来，我发现了一个好地方。”

　　她带着我在校园里绕了十几分钟，才找到那个地方。

　　那是校长室前的一片几近荒芜的花园，葡萄架下是一个秋千，秋千上绕满了藤蔓，秋千架前是一个水池，里面养满了黑金鱼。

　　她坐在秋千上然后眺望着远方又不说话了。我走到她身边给她轻轻摇着，她像个小孩子一样咧着嘴傻笑。

　　她拉开我的书包拉链，然后从里面掏出一把小鱼干。然后又把书包递给了我。

　　她从地上拾了一根枝条开始戳那些黑金鱼取乐。

　　她把那些浮萍和垃圾挑起，那些金鱼都被吓跑了，她蹲在池边，当水面恢复平静她那张苍白的脸也显现在水面上。

　　她又变得沉默了，呆立在那盯着水里自己的倒影，天上那轮满月倒影在池子里，一只蜻蜓前去饮水打破了这甜蜜的欢迎。那些愚蠢的鱼儿又游来了，同时带来大片的浮萍和垃圾。

　　她呆立在那儿掉眼泪。

　　“镜花水月般...这都不是真的...”

　　她呜咽着用袖子捂住脸。“你吃葡萄吗？我刚刚摘的，架子上还很多呢，我本来打算全都摘走，但是书包装不下了，我们明天还来这里好吗？”我给她递过一大串。

　　“明天不来了，你以后都不要再来这里，这是我先发现的我自己的地方。”她缩在一个阴暗的角落的，我搞不清楚这个奇怪的女孩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细心的给葡萄剥掉皮，然后一口吞了进去。

　　这么好的地方，为什么她会伤心呢？

　　“式翩？你身体不舒服？要不咱们去医务室吧！”

　　突然我想到她胸前的伤。

　　“对了，你去包扎过没有？我记得你前胸有刮伤，还疼吗？”

　　“你别管，你走！”

　　等我把手里那最后几粒葡萄吃完时，她已经消失在了阴暗中。第二天训练完后她没有来找我，之后的许多天又变得冷漠了很多，直到一天夜里晚饭后我偷偷溜进花园打算再偷几串葡萄时，却看到角落里一个男老师和一个女学生抱在一起，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