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染尘埃》念念与千

1、初初相遇

　　A市，一架飞机沿着轨道滑行着，速度越来越快，终于积蓄了足够的势能，果断地冲上了云霄。飞行在平流层上方，距离太阳应是更近些了，可萧莫染还是觉得照进来的阳光不够暖。她低头看着A市越来越小的建筑和街道，抿了抿唇，把依旧冰凉的手指举到嘴前，呵了几口气，又搓了搓。一旁的母亲转过头来：“小染，你冷吗？”
　　萧莫染一怔，摇摇头，笑到：“没有，妈妈，只是手指有些僵。”
　　母亲欲言又止，爱怜地摸了摸女儿的头，用哄小孩的口吻说：“乖孩子，睡一会吧，等到了Y市，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我和爸爸陪你一起重新启程，好吗？”
　　萧莫染静默了两秒，乖巧地点点头，快速，甚至有些慌乱地从脚边的背包里掏出浅蓝色的绒布眼罩，戴好，换成放松的姿势靠在座椅上，放在膝上的手却攥紧了。是，她在忍着眼里的那股酸意，和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还是一样，只要阖上眼，那场噩梦一般的场景又会充斥她的整个大脑，挥之不去。
　　一个月前，萧莫染还是一名准高中生，她和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好姐妹陈笛因为成绩优异，中考前就拿到了A市最好的高中的录取通知书，中考完的两个小女生一起到了A市附近有名的景点星海去小住两天，两家父母因为工作繁忙，加上来往密切知根知底，也就放任她俩去了。整个旅途都很愉快，可就在回来的前一天早晨，两人在海边追逐了一会，打算寻找好看的贝壳。陈笛游泳游得很好，不甘于只在海滩寻宝，不断向深海走近，萧莫染却是个旱鸭子，不敢离岸太远。
　　眼看着陈笛不知不觉越走越进去，萧莫染对她喊到：“小笛你别往里走了！太危险了！”
　　陈笛回头笑道：“没事儿！岸边能捡到什么好看的贝壳啊，好的都在深一些的地方！放心吧！我要找一个超级美的送给你做生日礼物！”
　　今天是萧莫染的十五岁生日，父母也为此让她们乘坐中午的高铁回家去一起庆祝。萧莫染看着陈笛被海风吹得飞扬起来的粉色衬衣，和她低头寻找的专注神情，心里暖暖的。
　　这个时候萧莫染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妈妈。“喂小笛！我去接个电话啊，你注意安全！”
　　陈笛摆摆手，接着低头寻找。
　　萧莫染转身到了沙滩外的椰树下，靠着树跟妈妈聊着。
　　突然海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叫声“刚刚有个进海的女孩被浪冲倒了！！大家快来帮帮忙！！”
　　萧莫染猛得转身，刚才的位置早已没有了陈笛的身影。她一时忘记跟母亲说话，便不管不顾地向海边冲过去：“小笛！！你在哪里？！...小笛！”仿佛用尽了这十几年来最大的力气去喊叫，那个人却一直没有出现。
　　萧莫染一下子大哭起来，想起手里还没挂断的手机，颤抖着拿到耳边：“妈...妈妈...怎么办...小笛...小笛她好像出事了..我找不到她了....”
　　在她即将步入高中的那个十五岁生日的晚上，在医院里，陈笛的妈妈悲恸地扯着她的衣服，哭着骂着问她为什么没有拉住陈笛，为什么放任她离岸边那么远。她跪倒在阿姨身前，哭到喘不过气来，嘴里除了“对不起”三个字，再没有其他。
　　“小染..小染”有人在轻轻推着她的手臂，萧莫染从噩梦中惊醒，取下眼罩，刚睁开眼，又被刺眼的阳光照得再次闭紧。遮光板被打开了，飞机已经在不断下降。母亲用纸巾擦着她额上的汗，心疼地看着女儿：“小染...你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萧莫染沉默了一会，揉揉眼，安抚母亲道：“没事妈妈，你别担心。”
　　等眼睛适应了些，萧莫染低头看向离得越来越近的Y市，那些逐渐清晰的建筑和街道缠绕在一起，像一张密密麻麻的网，缠在她眼里和心上。随着飞机俯冲着陆，乘务员甜美的声音响起，萧莫染紧握着座椅扶手，闭了闭眼，在心里说到：“小笛，我要在Y市开始新的生活了，你陪着我，好吗。”

　　萧莫染的父亲已经在已经在Y市工作了六年了，是Y市的教育局局长，六年前因为工作能力强，被上级从A市提拔到Y市，而母亲则继续在A市的银行工作，陪着宝贝女儿。因为一个月前的事，为了让女儿走出来，两人决定举家到Y市，换一个新环境重新开始，退回了A市的通知书，将女儿的学籍转到了Y市最好的高中，离父亲住的房子很近，很方便。

　　Y市第一中学，除了每年光芒万丈的高考成绩公告栏，让许多家庭都渴望把子女送进这所市内离名牌大学最近的高中，还有一个出名的原因是，有媒体放出消息，出道三年并已经小有名气的偶像易文臣也将进入这所高中。彼时的萧莫染自然是不会知道，但她没有料到，易文臣也没有料到，在这所高中的初相遇，会延申出后来那么多细碎而温暖的小美好。

　　九月是一年中即将告别炎热的夏季进入秋季的一个月，Y市的九月是个多雨的月份，比如萧莫染高中开学的第一天。自从陈笛出事后，她对地面上的积水、河流和海，就非常抵触，所以即便只是小雨，地面只有很浅的积水，萧莫染还是穿了一双厚重的雨鞋，父亲开车将她送到校门口，对女儿说：“小染，今天是你高中的第一天，爸爸知道不可能这么快走出来，也知道你是一个重情义的孩子，但是爸爸希望你能生活得快乐一些，我们慢慢来，但是你要迈出这一步，好吗？”
　　萧莫染眼眶微红，她快速眨眨眼，对着爸爸咧嘴笑了笑，撑开伞下了车。她就这样一步一步，踩在地面的浅浅的积水上，心头却涌上深深的无力感。为了赶快走进教学楼，脱离这些积水，萧莫染加快了步伐，头也不抬地拼命往前走，没有预料到，她的伞，猛烈地撞上了前面的一把黑伞，水溅到了举着伞的男生的后颈，男生停住脚步，有些不悦地转过头。萧莫染一抬头，就一眼看进了男生藏着星辰一样地双眼，男生戴着口罩，露在外面地眼睛里，除了深邃，还有一丝不悦。萧莫染怔了一秒，马上懊恼地道歉：“对不起，是我走得太着急了。”
　　易文臣看着眼前这个穿着跟他一样校服的女生，清秀的脸庞，薄薄的刘海有些长了，盖住了细长的眉毛，亮晶晶的眼眸里，有着一股不易察觉的悲伤。易文臣看了她两秒，用清冷的声音回答：“没事，走路小心些。”
　　说完转身离开了。萧莫染看着男生渐渐走远的背影，咬了咬唇，心里对高中的第一天充满了担忧。毕竟，这是在不是一个好的开始。可她后来才知道，那天她撞到的那个少年，会在她原本以为走出噩梦无望的高中三年乃至后来的整个人生中，带给她多么大的温暖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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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萧莫染和易文臣成为了前后桌，但由于易文臣偶像的身份和有些繁忙的日程，萧莫染的前桌常常空着。两个人就像两条平行线，除了那天雨中伞的碰撞外再无交集，但在一节体育课后，萧莫染给易文臣留下了不小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