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如今朝》楼不危

4、第 4 章

　　百官们瞬间不开口了，他们倒不是怕与钟夷则一起到漠北去，实在如果他们也走了，陛下必然更加的肆无忌惮，这朝堂还不成了那个辰轩公子的天下！

　　百官们只能用一种愧疚的目光默默看着钟夷则离去的背影。

　　钟夷则今天在朝堂上发了一通脾气，现在心情好了不少，这几日堵在胸口那股郁结之气也舒了不少。

　　直到钟夷则坐着小轿回到家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感觉大概是出了错，一口气出去，心底又重新生了一股出来。

　　钟夷则刚一从轿子里走出去，被冷风一吹打了个哆嗦，紧接着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一声接着一声，好像要把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站在门口的老管家看到这一幕，赶紧过来扶住钟夷则，问他：“大人您的身体能撑得住吗？我叫大夫来看一看吧？”

　　钟夷则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呼吸平稳了一些，回道：“没事的，都是些老毛病了。”

　　老管家叹了一口气，扶着钟夷则向宅子里面走去，钟夷则向管家吩咐道：“准备好行李，我这几天要外出一趟。”

　　“大人是要去什么地方？”

　　钟夷则淡淡回答道：“漠北。”

　　那可是个苦寒之地，大人的身体怎么受得住啊？老管家忍不住就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钟夷则摇摇手，那个地方他又不是第一次去了，对老管家说：“无碍，再说这是皇上的旨意，君命不能违啊。”

　　“陛下也是的，明知道您的身体不好，还派您到那样的地方去，”老管家语气中带着一丝埋怨，又接着说道，“周太医也许久没来了，大人，您是不是惹了陛下了？”

　　钟夷则轻笑了一声，回答道：“我怎么敢啊？”

　　老管家叹了一口气，问钟夷则：“我听说陛下最近带了个小倌儿回宫是不是？您肯定是因为这事跟陛下有矛盾了。”

　　钟夷则没有说话，老管家也知道自己劝不住他，让他去跟秦尧求个情，也许这一趟漠北就不用去了，可老管家也知道钟夷则的脾气，知道这件事除非秦尧下旨，否则没有回旋的余地了，老管家心里叹了一口气，对钟夷则道：“找个大夫跟着您一去去漠北吧。”

　　天下是秦尧的，可命是自己，钟夷则稍作犹豫后，对老管家点了点头：“也好。”

　　秦尧下了朝之后肚子里的那股气还是没有发出去，在御书房里一个人生了半天的闷气后，向着采兰宫走了去。

　　辰轩现在就住在采兰宫中，他是南风馆中出来的小倌儿，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将来有一天竟然与这一国之君也能结成断袖之好。

　　可伴君如伴虎，这话辰轩在话本子里看到过不少回，面对着一脸怒色的秦尧，辰轩的心中仍是有些惴惴不安。

　　辰轩穿着一身白色流云袍，他的五官精致，身形消瘦，但是丝毫不见女气，秦尧的后宫里嫔妃没有几个，之前也没有传出他好龙阳的消息，所以这回突然带回来一个小倌儿，真是把百官们吓了一大跳。

　　在知道秦尧今天在朝上又提了让自己入朝的事，辰轩轻轻叹了一口气：“陛下何苦为了我做这些？”

　　秦尧对辰轩说：“朕要你堂堂正正地站在朕的身边。”

　　辰轩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话，但最后犹豫了一番，还是把那话咽了回去。

　　秦尧抓住辰轩的手，向他问道：“周太医怎么说？”

　　“辰轩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秦尧总担心自己的身体，更不知道为什么秦尧一定要让自己入朝为官，他一个小倌儿真没有那么大的理想，在皇宫里混吃等死的就挺好。

　　他对秦尧说：“没什么事。”

　　秦尧松了一口气，“那朕就放心了，记着每日都要让周太医来给你瞧瞧。”

　　辰轩乖巧地点点头，依偎在秦尧的怀中。

　　第二日是休沐，钟夷则将行李都已经准备好，雇了车驾，带了两个侍从一个大夫一起前往漠北去了，几个朝中好友前来送行，几人坐在城外的小亭子里小酌了几杯。

　　好友们借着酒气，纷纷表示要继承钟夷则的遗志，坚决不让那个辰轩公子入了朝。

　　钟夷则笑了笑，没有接话，若是秦尧铁了心要让辰轩当官，他们这些人就是撞死在大殿之上也不会有半点用处的。

　　唯有他同科的探花，劝钟夷则说：“陛下也许只是一时气急，并没有真的想让你去漠北，你跟陛下求个情，陛下定然。”

　　是不是气急有什么重要的吗？这话秦尧肯定是不会自己收回去的，钟夷则淡淡道：“陛下是金口玉言，这话说出来了，哪里还有收回的道理。”

　　探花郎摇着头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叹秦尧的心狠，还是叹钟夷则的顽固。

　　第二日早朝，秦尧坐在龙椅上，低头俯视着廷下的百官，生生空出了一个位置来，秦尧也没有过脑子，直接开口问道：“丞相今日怎么没来上朝？”

　　有官员出来=回禀道：“回陛下，丞相去漠北去了。”

　　秦尧这才记起前□□上自己对钟夷则说了什么，他微微愣了一下，没想到钟夷则就这么直接走了，他那时要是对自己服个软，自己肯定就把这件事给翻过去了。

　　不过让他去漠北吃个苦也好，没了他在朝中带头，这段时间他也能把辰轩安置进来。

　　他恍惚间记得自己答应过辰轩，让他有朝一日可以尽情施展自己的抱负。

　　钟夷则并不知道秦尧心中的这些想法，如今他已经赶了三日的路了，这几天他的精神倒是不错，虽然舟车劳顿，但是病情却是没有加重。

　　他坐在车中有些困，掀开了一旁帘子，向外看了一眼，不远处有个卖面茶的摊子，一个穿着灰色布衣的大娘正拿着茶壶招呼来往的客人。

　　钟夷则开口道：“停车。”

　　“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钟夷则掀开帘子，从车中探出一个脑袋来，望着不远处的摊子，对赶车的车夫道：“我有些饿了，想要下去吃点东西。”

　　当钟夷则向着大娘走过去的时候，大娘整个人愣了一下，半晌后才开口道：“你……你不是那个……隔壁家的书生吗？”

　　钟夷则点点头：“大娘，是我。”

　　大娘一下子咧嘴笑了起来，露出有了豁口的牙，招呼着钟夷则坐下。

　　“大娘您怎么来这儿了？”钟夷则看着给自己端来面茶的大娘向她问道。

　　那大娘用着身上的围裙随便擦了擦手，回答道：“我老头子前些年去了，儿子今年又娶了媳妇，我就跟着他们一起搬过来了。”

　　接着大娘看了看钟夷则的左右，向他询问道：“您的那位傻兄弟呢？”

　　“他啊……”钟夷则轻轻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对大娘说，“他已经成家了。”

　　大娘点点头，笑着道：“成家好啊，成家了你也能轻松点。”

　　钟夷则吹了吹眼前的面茶，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