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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苍耳 ...

  •   14岁的苍耳第一次坐飞机,同样的第一次出远门。细雨不断的落在他脸颊和洗的有些发白的短袖上,显得原本就不那么健康的身体越发的削瘦,看起来不过十二岁的模样。
      苍耳看着自己被男人紧握的左手手腕,又看看那人高大的肩膀,偷偷在心里比了一下,发现自己只到他的腰那里。
      谢君越也只是顾着往前走,甚至忘记了打伞。自从三个月前接到苍耳的电话,他知道自己还有个儿子起,对妻子的歉疚让他沉默至今,这一路只有带苍耳出小镇前到他妈妈墓前说了句,“孩子我带走了,我会和华芳抚养他长大。”再无他言。
      谢君越为苍耳安排好座位后,就闭着眼在旁边休息。飞机起飞时巨大的轰鸣声让苍耳有一瞬间的失聪,头晕目眩中他慌张地抓住谢君越的袖子。
      被谢君越揽在怀里安慰了几句,不怕不怕后,苍耳才后知后觉的在这个缺失多年的怀抱里,反应过来,面前这个人是他的爸爸。是他妈妈病重之际逼着他对电话喊了无数声“爸爸”的人。
      苍耳呆呆地望着窗外,在飞离地面几百英尺的高空,大片大片的云朵重重叠叠簇拥着过来,麦金色的日光穿透云层给窗舱渡上金色,苍耳在一片温暖里微微抿嘴显出些浅浅的笑意。
      一中操场上三个少年顶着一头热汗下了球场。
      “阳仔,要回家真看到你那便宜哥哥打不过就叫我俩。”时量不放心叮嘱一句,他是三个人里个子最高的快1米7了,就是瘦了点。
      汪祎微微皱着眉头看着谢逐阳也有些担心,“不要自己偷摸哭鼻子。”
      “哎,旺仔你会不会劝人。”时量拿胳膊肘捅了他一下。顺手拿起凳子上的水瓶递给谢逐阳,“你现在就回去吗?”谢逐阳顶着一脸的汗,拧开喝了一口,冲他点了点头“回,我得回家看看我妈去。”
      时量看着谢逐阳走远了呼噜了汪祎汗湿的脑袋一把说:“阳仔妈妈那么漂亮,他爸还出轨?啧啧啧,我们男人啊!”
      汪祎莫名其妙地瞪了他一眼,他还有些担心好友,所以不太想理这个“男人”。
      谢逐阳左手臂弯里抱着篮球手上拎着自己的校服外套,另一只手勉强挑出钥匙开了门,客厅里一片安静。他猜想自家母上应该还在睡觉,毕竟昨个晚上一晚上没睡,谢逐阳半夜起来喝水时依稀记得季芳华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他本来想下楼梯劝她去睡觉的,但不知为何又回去躺下了,连水都忘记喝了。
      谢逐阳动作静悄悄的洗了把脸,将身上带着汗味的衣服换下来,在阳台上吹着微风仔细看老谢发给他的微信。
      “好好照顾你妈妈,我和你哥哥今晚回来。”
      啧。少年脸上难得带些忧郁,双手向后撑在阳台栏杆上,看一群白鸽聒噪地飞过头顶。
      昨天下午放学后谢逐阳和自家两个狗友一起去游戏厅玩到八点多,偷摸着进门的时候被迎面飞来的大抱枕砸个正着,来不及向母上大人求饶就听到她嘶哑的声音,“你瞒了我这么久为什么不继续骗下去!”
      啊?谢逐阳懵在原地。
      “她过世了。留下个孩子比逐阳大一岁……”谢君越迟疑了一下,“我也是才知道。”
      后面的不用说季华芳也知道了,那个女人竟是死了,原以为这段时间丈夫好几次假借公务和那个女人见面是旧情复燃。孩子,还有个孩子……季华芳往门口谢逐阳身上看了一眼,抬手捂着脸颊深吸口气。
      “阳阳,上楼待着。”
      “……”
      谢逐阳对自家母上言听计从惯了,条件反射就往楼上走,强忍着没敢回头问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谢逐阳对父母的情感纠葛不清楚,但比自己大一岁的孩子是什么鬼?他坐在床沿拿出手机给时量和汪祎发消息。他们有一个微信群,就三个人,叫“互相伤害”。
      追云逐日:“兄弟们,我爸妈离婚的话我跟谁比较好呀?”
      是王一不是王伟:“?怎么突然这么危险的想法。”
      我为自己代言:“阳仔,是不是回家太晚被阿姨揍了怀恨在心→_→”
      追云逐日:“……”
      追云逐日:“真的,连小孩子都有了。我严重怀疑下一步我会在民政局给你们发最后的消息,然后被送去孤儿院。”
      是王一不是王伟:“吓!”
      我为自己代言:“我穿裤子接了旺仔过来找你。”
      追云逐日:“别了。”
      谢逐阳把手机扔在一遍,将自己砸到床上,他其实不担心爸妈会离婚,季华芳爱谢君越这件事情,全世界没有人不知道。但他从来没见过她哭过,有些心疼。
      那天晚上少年睡着前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混蛋谢君越。”
      谢逐阳还在望着落日想象自己为了挽回父母的婚姻而不得不拉着行李箱仗剑走天涯的萧索。就听到不知何时来到客厅的季华芳唤他。
      “阳阳?”
      “我在阳台呢,过来了。”
      谢逐阳开了灯,给季华芳倒了一杯温水,季华芳在沙发上坐很久才抬头看向儿子,谢逐阳坐在她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微信上和时量聊天,看到她看自己抬头问了声:“妈,还难受么?”
      季华芳摇了摇头,看着儿子眼里藏不住的紧张,轻轻地将儿子揽进怀里:“我儿子都这么大了,都会给妈妈倒热水了。”
      谢逐阳“……”不要把我当弱智一样啊。
      “阳阳,昨天你也听到了,你有一个哥哥,他……也是爸爸的孩子,妈妈希望你们能好好相处。”季华芳这辈子最看不过的就是谢君越难受,十多年前的事了和孩子没关系,况且人都死了。
      谢逐阳翻个白眼说:“我又不稀罕。”但迎着老妈一些憔悴的脸,还是不太情愿地:“好啦,答应你。”
      但是一想到老谢带回来的野孩子,到时候自己和老妈将要面临的状况,他还是忍不住想搞点事情。
      季华芳也不多说,摸摸儿子的脸起身给秘书打电话让送些生活用品过来。她给那个孩子准备了新睡衣和洗漱用品,又打扫了一下房间,时间太紧来不及买新的就拿了谢逐阳的床单被套铺好床。
      外面一直在下雨。
      九点的时候门被打开,谢逐阳看到老谢一手拎包一手拉着个小孩子进门了。老妈还在厨房做饭,谢逐阳起身往玄关走过去,他倒要看这个野孩子是何方神圣。
      苍耳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把自己有点脏的鞋子放哪里,正想找谢君越忽然觉得眼前光线一暗,再一抬头,发现一个面色不虞的男孩子正站在自己前面,英气的眉眼间带着些倨傲。
      苍耳有些紧张,这是爸爸的另一个孩子么?他想站起来打招呼,却不小心在换鞋的小台阶上崴了一下,登时向后跌撞了几步。
      臭野孩子。
      谢逐阳嗤笑一声,索性进厨房给老妈端菜去了。
      谢君越放了行李出来刚好和正在擦手脱围裙的妻子相对,也看见苍耳一个人站在干净雅致的客厅,一举一动都是格格不入的窘迫。更别说他淋着雨走了不短的路,现在旧旧的短袖贴在身上,有几滴雨水已经顺着衣角滴在光洁的地板上。
      厨房里却因为进去了谢逐阳,夹杂着炝锅炒菜的声音热闹非凡。
      窗外大雨滂沱,好像无形的幕布把房间割裂成两个不同的世界。
      谢君越接触到那个孩子茫然的眼神时,心里一疼。
      季华芳看着丈夫紧皱的眉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叹了口气,招呼那孩子过来吃饭。
      “苍耳是吧,下飞机就过来了,应该饿了吧”
      “……”苍耳紧张地看着她。
      季华芳这才看到他湿淋淋的衣服,她回头叫厨房里偷吃的儿子:“阳阳,去你房里拿两件衣服来。”
      转过头来继续说:“来,让你爸爸带你去楼上看看住的房子,随便把东西放下。”
      那间房子正对着谢逐阳的卧室门,本来是给谢逐阳做书房用的不过他不爱看书,就变成了放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季华芳收拾出来做苍耳的卧室,但里面没有浴室。
      拿着衣服过来的谢逐阳,看着爸妈的眼神,不情不愿地带苍耳进自己房子打开浴室门,下巴朝里一抬,“诺,里面。”
      握着妻子手下楼的谢君越停了一步,叮嘱儿子“苍耳刚来,很多不熟悉,你进去帮他。”声音不高,但带着威严。
      “是是是,真麻烦”谢逐阳嘴里嘟囔着,反手阖上自己卧室的门。
      他进来就看见苍耳已经脱下淋湿的衣物,握着和他以前用的不太一样淋浴喷头发呆。
      这野孩子也有些太瘦了吧,脊柱在光洁的背上格外突显,腰侧肋骨条条分明。胳膊还有旧伤,不止一处。
      他见过那种圆形的伤,是被烟头烫出来的。
      苍耳光裸着瘦削的身体站在浴室里望着谢逐阳不知所措,谢逐阳拿过喷头本来准备故意喷他一脸,不知怎么的最后轻轻地把喷头举起来放在他头顶那里固定好。又觉得有些不得劲,最后恶声恶气地说:“蓝色这边转是凉水,红色的热!麻烦,我出去了。”
      苍耳洗完澡后换上谢逐阳的衣服,走过去立在谢逐阳床头道谢。
      “阳、阳阳,刚刚麻烦你了,谢谢。”
      谢逐阳抬头差点吓一跳,面前的人被水汽氤氲过的皮肤泛着红,一双眼睛清澈的像山泉,好像瞳仁都比一般人黑亮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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