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最后一章》一只猴子

25、第二次落榜

　　我几乎不用在理科上花什么时间，毕竟我在物理竞赛班也算是一号人物，虽然考竞赛的时候不算是最厉害的那批人，但是对付高考这点题还是绰绰有余的。
　　即使从来不做物理作业，也基本上都能考满分，在数学和化学上也算是小有天赋，不用操心。
　　我把所有的自习时间，甚至是物理课上的时间，全都用在了学英语上。
　　即使是这样，我的英语成绩还是不见什么起色。
　　只有英语成绩，蒋南乔总是能碾压我的。
　　我偶尔也会向她问问英语上的问题，但她总是直接告诉我答案，没有原因，没有规律，没有思考，什么都没有。
　　我每次追问她为什么这么选，她只是说“我觉得就这么读着顺呀”
　　人家读着读着就能做完的卷子，我抄了一本又一本的语法单词还是天天做错，可能男生和女生，在学习某些东西的时候，有什么先天的差别吧。
　　我看着那些把她折磨的死去活来的物理题，也很费解她到底有什么可不明白的。
　　既然互相都说不明白，我们索性就达成了一种默契，对学习闭口不谈。
　　就学习而言，我可能比蒋南乔要更刻苦一些，
　　她对高考没什么特别的期待，也没有什么特别向往的学校，只是考一个不错的学校就好了。
　　而我却是时刻被高考压得喘不过气来，从踏入高中的那一天起，我就对清华有了执念，半步不肯退让。
　　那份执念也许是长期以来，老师和家长灌注在我身上的，又或许是因为，我以为在朋友眼中我本就该考上清华，不管怎么说，现在，它确确实实地成了扎根在我内心深处的重担。
　　我日夜不停地为了这个目标努力着，心中对失败的恐慌也在与日俱增。
　　和蒋南乔在一起以后，她的那些宽慰，也丝毫没有疏解我内心对未来的担忧，甚至反而让我更不敢面对失败。
　　我固执地认为，在她眼里，脑袋聪明成绩不错算是我为数不多的优势了，什么样的大学，不但会改变我们今后的物质生活，也可能改变她对我原本的看法，我从没和她说起过，我不相信不顾一切的爱情。
　　当初我独自一人，拼尽全力也没能保送的时候，曾一度像是跌落了万丈深渊，我那时，我安慰自己“尽力就好，如果最后还是考不上，不去二志愿，也绝不去复读，考不上我就去当兵，走一条和别人不一样的路”
　　当兵挺好，我可不管别人怎么看。
　　我一直以为，如果高考也考不上，说明我在读书这条路上气数已尽，那我就换条路闯一闯，到哪还不能干出一番事业。
　　但是现在，我心里有了蒋南乔，这些想法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当兵？随便去哪闯一闯？这一切都不现实，她会离开我的吧。
　　我禁不起失败，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我都笃定了，“考上清华”才是我们能一直在一起的保证。
　　即使我问她，她一定会说：“做你喜欢的事就好”，但是，将来那些事，谁又说的准吗。
　　我不舍得离开她，甚至不舍得假设。
　　我只会时不时的想起，“考不上，一切就完了”
　　我就带着这些在我脑海里萦绕不去的念头，紧张不安地走进了自助招生的考场，为了这第二次机会，我也不知道准备了多少个日日夜夜。
　　然而，世界就是这么残酷，天总不遂人愿。
　　几个月前的物理竞赛，我只差一名就能取得保送资格，几个月后的自主招生，我又以一分之差再次与保送失之交臂。
　　现在想想，在我们学校的历史上，我也算是个小小的传奇人物了吧。
　　我刚查到分数的那天，在宿舍躺了整整一天，没有去上课，也不知道脑子里想了些什么，只是盯着天花板发呆，头昏昏沉沉的。
　　谁都没来找我聊天，或者说是谁都没敢来找我聊天。
　　张帆也没有派人来找我，或许他知道我为什么没去教室。
　　他一定知道，他查分数的速度应该不会比我慢。
　　我大概是命中注定考不上吧，不管我怎么努力，不管我在那么多次模拟考试中收获了多少信心，都会被最后的考试击碎。
　　我就是命，这一定是命。我躺在床上的一天，只有这一个想法。
　　高考，唉，也是命吧，那些复读、当兵、二志愿的种种假设，在我脑海里放起了幻灯片，蒋南乔离开我的情形我实在不敢想象。
　　眼泪不知不觉地淌到了我的枕头上，弄的潮乎乎的，我把头蒙了进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拍了拍我的床板，是秦昊。
　　“蒋南乔让我问问你怎么样了，你和人家说说吧”秦昊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我。
　　他似乎想安慰我些什么，又打住了。
　　“没事，我自己和她说吧”我说。
　　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怎么样了，心里没那么难过了，只是突然好想见见她，虽然已经很晚了。
　　我竟然在这样一个冰天雪地的晚上叫她出来和我一起受罪，真该死。
　　“没事的”她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像哥们一样拍了拍我的胳膊。
　　“嗯”我没有直视她的眼睛，实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勉强才挤出一丝笑容。
　　“真没事的，不是还有机会吗”
　　她的目光里满是柔情，不过还是没有驱散我心里的阴霾。
　　我尽量多露出了一点笑容，我不愿意让她觉得我是个脆弱的人，一个会被一两个破考试打倒的人。
　　我苦笑：“嘿嘿嘿，这次，又失败了，高考，不好说呀”
　　我轻叹，挠挠头，她没有说话。
　　“怎么就又差一点呢，为什么呢，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起来，眼睛开始有点酸痛，声音也开始颤抖了。
　　“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可以一切都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的，就差那么一名，就差那么一分。”
　　我的语速越来越快。
　　为什么总是我，这不公平。
　　我尽全力忍住我的眼泪，真是丢人。
　　好在是晚上，好在是操场的看台后，好在灯光很昏暗，好在风很大。
　　没人看得到我眼眶里的泪水，没人听得出我颤抖的声音。
　　我还在小声嘟囔，她上前了两步，轻轻抱住了我。
　　“真的没事的”
　　她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不知道是什么触碰到了我心底最脆弱的部分，我就瞬间失控了，眼泪从我的眼眶中奔涌而出。
　　她紧紧抱着我，我呆呆地立着，泣不成声，嘴里胡言乱语着。
　　“我想考好来着，我本来每次......考试都考的不错的，每次模拟......但是就是差一点，为什么就差一点......为什么就只有我，只差一点”我抹着眼泪，抽泣着，声音完全变了调，“我哪怕再多做对一道选择题都可以，就没事了，大家都高兴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我一个人不管不顾地独自说着，抽噎着，她静静地听着，一句话不说。
　　“我考上清华，到时候我就......我们就......过的好......我要是考不上，你就看不起我了......以后生活就不好了”我使劲吸了吸鼻子，“我本来想着......我保送了，我天天给你讲物理......我天天陪你......张帆就不会找你，你爸妈肯定也开心......同意我们......现在都不行了。”
　　我断断续续地，用最幼稚晦涩的话把我心底里的话讲了出来，越讲心里越难受，越讲哭得越难看。
　　她自始至终没再说一句话，只是抱着我，任我自己像一个傻子一样的在寒风里哼哼唧唧地抹眼泪。
　　一直到我哭累了，嘀嘀咕咕地把话说光了，抽泣声停了下来，她才又抬起头看着我。
　　“都是我一直抱着你，你都没抱着我了”她闪着大眼睛对我说。
　　“哦”我像个小孩子一样哼唧了一声，抱住了她。
　　这么半天我只顾着哭嚎和抹眼泪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说：“人家不是都说好事多磨吗，再怎么说，你也是比我们这种普通人多了两次机会呢，没有直接保送，你也只是和我们回到了同样的起跑线上，你那么聪明，高考一定可以的。”
　　“可是......”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难得的夸我一次，没想到心里还有点开心。
　　她看着我那哭丧的脸上想要微微上扬的嘴角，竟然憋不住笑了出来：“夸你两句就开心啦”
　　我尽量保持住最难过的样子，吸了吸鼻子：“没有，难受着呢，都是因为你，难受”
　　她笑着哼了一声。
　　“什么因为我呀，哎呦看你哭的”她学着我的样子吸了吸鼻子，又捏着鼻子抽噎地说起来：“我还要教你做物理题呢”
　　她使劲冲我吐了吐舌头：“谁用你教呀”
　　烦死了，我可没说过这么丢人的话。
　　我从满脸的愁容里强挤出了一丝笑意。
　　“你怎么样都好，你怎么样我都喜欢。”她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我心里慢慢平静了下来。
　　第二天，我的书里，夹着一封她写给我的信。
　　“......好想你呀突然，明明刚刚才见过，就想说一转身就开始想你了......”
　　切，真是油腻的情话，也不知道真的假的，谁知道想没想。
　　“......你真的在担心你考不上清华我会不喜欢你吗，还是只是说着玩的，如果你真的考虑这些你真是逊毙了！我想要阳光快乐的你，聪明善良的你，温柔可爱的你，你陪着我，一直一直陪着我，不是要什么清华的，什么都完美的，甚至将来也不用你赚很多钱养我的......”
　　我不是说着玩的呀，我也不逊，你又怎么知道考不上的话，会发生什么别的呢，现在的我，没有勇气向你承诺我能顶住所有事情。
　　我甚至不能保证，当我再面对失败的时候，还能继续阳光快乐，我不清楚那个你喜欢的温柔可爱的男孩是不是还在。
　　“......每次都是我蹦跶蹦跶地去找你，你都从来不主动来找我的，不过每次你还在和秦昊姜江他们聊天的时候，只要我去找你，你都会推开他们和我说话，我心里还是暗爽的......”
　　找你，我也想呀，我也很想呀，可能还是我心事太重吧，张帆的耳目，也不得不防呀。
　　“......你真的很聪明（我真是不想承认我很崇拜你），你想做到的话一定可以做到的，你想考上清华是因为这是你的追求，这是你想做的事，高考不是竞赛，也不是自主招生，完全不是一个难度的，你一定没问题的......”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崇拜了我，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吧。
　　我依旧对那些不确定的未来充满恐慌，我依旧没法给你做出什么保证，但即使这样，我还是想喜欢你。
　　唯有这点我是确定的，我真的很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