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最后一章》一只猴子

20、遛弯（2）

　　每天起床的时间，每天做习题的时间，每天吃饭的时间，每天做运动的时间，还有每天考试的时间，几乎都是固定的。
　　这就是高三吧。
　　比起竞赛集训，这样单调的复习节奏更加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算是逐渐淡忘了没能进入省队的伤痛，接受了没有获得保送资格的现实，像其他所有人一样，全身心地投入到了铺天盖地的复习资料和考试卷子里。
　　昏天黑地的生活。
　　和蒋南乔在一起的时候，是枯燥的生活中唯一的调味品。
　　下课的时候，我总会不由自主地向她那里张望一下，看看她和夏秋打闹的样子，看看她给苏晴梳头的样子，看看她为了物理题忙的焦头烂额的样子，看看她学累了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样子。
　　我们不再是晚饭后去花园散步，那里不太“安全”。
　　姜江说，他看到年纪主任去花园抓人了，当时就抓到两对儿，后来一顿批评教育，还把家长喊来谈话了。
　　现在，每天晚自习结束，我们俩都会在班里多看会书。
　　等别人走的差不多了，我们就可以偷偷的去操场转两圈。
　　操场上除了跑圈的人，就全是像我们这样一对一对去遛弯的了。
　　除了我们俩，班里只剩下夏秋和苏晴了，秦昊和姜江早早地就被我打发走了。
　　蒋南乔跑了找我。
　　“你不和她们一起走？”我象征性地向夏秋那边看了看。
　　“不啦，她们待会自己回去。”
　　我就是意思意思，我在教室里等到现在可不是为了一个人回去的。
　　“你怎么心事重重的？”她轻声问我。
　　“唉，没什么，就是背单词背的头疼，真是不会学英语。”
　　今天张帆找了我，过一个月清华大学有自主招生考试，让我务必好好准备，考好了还有保送的机会，他只会说些“你肯定没问题”之类的屁话。
　　和他谈过之后我就一直心烦意乱着，自主招生可不只是考物理，语文英语全都靠，真是麻烦死了。
　　蒋南乔一路上就鼓励着我，说英语成绩肯定能好起来的，不过我也知道，只不过是鼓励而已，对我来说英语成绩是永远的伤痛。
　　像她们这种靠直觉学英语的人，永远理解不了我。
　　看得出来，她今天也好像有些心事，没有以前那么活泼了。
　　“我们俩这样，会不会不好……我有点担心张帆找麻烦”我心里的事情太多，没过脑子就说了出来。
　　“啊？”她愣了一下，不知该说什么好。
　　“张帆今天找我谈话了，又说要让我以清华为目标，下个月有清华的自主招生，考好了就可以保送，他就指望着我能保送呢。”
　　“你一定可以的呀”她显得有些慌乱。
　　“嗯...”我顿了顿，“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考不上呢......他迟早会知道我们俩的事情吧。”
　　沉默了一会。
　　“我无所谓呀，我上不上和他有什么关系，我就怕她找你麻烦”我好像是在自说自话，她似乎没有在听一样，“要是我自主招生没考好，找我我倒是不怕呀，但是他肯定迁怒到你头上”
　　说起来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张帆就是这么个老师，考前说大话，考后瞎找原因，有时候说话还很恶心人。
　　“我可不想他找你麻烦”我心不在焉的，这考试我可得好好考，不然麻烦事一堆，要是保送了可就省心了。
　　“你觉得我影响你的学习了吗”她低着头说道，一边轻轻踢开了路上的小石子。
　　“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慌了神，她怎么理解成这个意思了。
　　“你能考好的”她没有看着我。
　　“我是说我不能保证我考的好！”我调整了一下语气，“我考完竞赛，我才明白，考前成绩再稳定，也只有最后的那次考试才算数，那次考得好，大家就都叫好，那次考得差，前面成绩多好都没用，全翻脸了。”
　　我得想办法和她解释清楚：“张帆就这样，考前说是鼓励我，其实就是瞎吹，我要是一旦考砸了，什么都没了，全是错，瞎找原因，就是放个屁，他也能说是因为臭气影响了考试状态”
　　她看上去还是一脸不开心，“你没问题的”，她只是又小声重复了一遍，似乎完全没听进我的话。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丝委屈。、
　　真是特大危机，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我开始夸张地比划起来，想让她知道我不是在说她影响了学习：“你看我本来想着！我要是自主招生保送了，就没别的事了，我还能多教教你物理题什么的......但是我要是没过，我自己估计都每天心情紧张着，我可能调整不好......北京这种报考，要是掉到二志愿，这将来日子可怎么过呀。”
　　她终于一下笑了出来：“谁让你教物理题呀，你想的都是些什么呀，我可不用。”
　　我可算松了一口气，感觉说了一堆没用的废话，还惹的她不高兴。
　　“我不担心那些，我又不是因为张帆才跟你在一起的。”
　　“嗯嗯”我频频点头。
　　“而且也不是只有考上清华将来才有好出路呀。”她好像心情好了一点，“不过你肯定没问题。”
　　“恩”我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话是那么说，但不管怎么说，北京的一二志愿差距还是大了点，这可是我们未来幸福生活的保障呀。
　　不知道她是怎么说服的自己，只要她明白，我可一点没觉得她影响了我学习什么的就行了。
　　蒋南乔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始环顾了一下四周，时不时地回头看两眼，像是在找什么。
　　“怎么了？”我问。
　　“没啥”她笑。
　　我吸了口冷气，不再去想刚才的话题：“你今天不对呀，怎么话变少了？”
　　感觉她还是有什么心事。
　　“真是的”她埋怨。
　　“我真没那个意思！”我向天发誓她和学习无关，怎么还没解释清楚呀，女人真是小心眼，还瞎理解。
　　“不是这事......”她支支吾吾。
　　啊？那是啥事。
　　我等着她说话，那是什么事呀。
　　“你真是的，不追女生也有个限度呀”她又小声怨了我一句。
　　我满脸问号，果然还是嫌我对她不好了吧，唉，我真是废柴。
　　她停了下来。
　　“你……这么长时间了，哪有走在一起不拉着手的”她嘟囔了一句，眼睛看着地。
　　我刷一下脸红了。
　　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哦”，攥了攥手心里的汗，才慢慢地伸出手。
　　这辈子还没这么紧张过，这种事，我要主动提出来岂不是像猛男那样的花花公子了，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给你暖和暖和”我胡乱嘟囔了一声，给自己壮壮胆，一把把她的手抓过来。
　　她的手很小，我的手一下子就全包住了。
　　一点也不软，和言情小说里说的完全不一样，我的手比她的软多了。
　　而且很凉，我的手也比她的手热多了，她的手简直就是块冰做的。
　　不过这都是后来我回到宿舍时回忆起的感觉了，当时可是什么都感觉不到，大脑一片空白。
　　我还没能细细地体味一下第一次拉起女生手的感觉呢，我们俩的后面就传出了若隐若现的欢呼声。
　　准确的说是尖叫声。
　　我们俩同时转头，看到了声音的源头，夏秋和苏晴在远处的路灯柱子后，探出个脑袋，在昏暗的灯光下冲我俩使劲挥手。
　　我真是哭笑不得，你们这也太破坏气氛了吧，不得已，我也只能尴尬地礼貌性挥了挥手。
　　蒋南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我就知道她们俩得跟着，饶了这么半天也没甩掉。”
　　我去，原来这都是计划好的，我说你刚才找什么呢。
　　她笑起来，拉着我的手快步从操场的一角拐了过去：“哎呀别理她们，一天到晚的不正经，烦死了，我刚才还以她俩回宿舍了呢”
　　“她俩真破坏气氛”我看着她傻乐，“我这本来还紧张的不行呢。”
　　她也看着我笑：“你手真暖和。”
　　我笑着不做声，我总不能说你的手可真是太冷了吧。
　　心里热乎乎的。
　　那是我疲惫不堪的高三生活中最为惬意的电影片段。
　　她笑着说我的手像暖炉。
　　我说就这样一直拉着吧，一直暖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