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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一章 第四回 背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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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四年一度的武林盛会!
玉笙寒站在阴暗处,冷冷的看着热闹的大堂。此处的冷清与大堂里的笑语声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他也乐的清净,他根本不需要融入这环境中去——做一个旁观者,不迷于局中,才能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此时此刻,一步错,满盘皆输!而他……输不起……
视线不自觉的转向大堂中央最热闹的一处,玉笙寒眼底的冷然之色略显柔和起来,莫连觖被众人围着,朗声大笑,似乎谈到了什么高兴的事,连在此出的他也能隐隐听到莫连觖的豪迈大笑。整个大堂的人都在笑,可惟独只有这笑声最真实,最真挚!
他倒是小看了莫连觖在武林中的声望,方才他与莫连觖刚步入大堂,便被人群挤散了。莫连觖隔着人群无奈的示意他自便,他便寻了处角落隐藏起来,待他回找莫连觖时,便看到了这么一副景象。
“李兄,你说如今朝廷可是越来越中看不中用了。”一句半讥半讽的话无意间飘入玉笙寒的耳中,玉笙寒敏感的望向声源处,一个道士模样的人朝他口中的‘李兄’一敬酒,朗声接着道,“如今江湖上谁不知天矶庄主的大名!倘若天矶山庄真要反起来,那可是势不可挡!”
“可不是!”回话的人狂傲的一笑,“指不定哪天,我们还能拿那皇帝小儿的玉玺把玩把玩。”
玉笙寒冷哼了一声,望向了别处。今年的江湖大会邀请来的都是些鼠目寸光之辈么!大湮王朝非一朝一夕可以灭亡的,何况还有一手掌握朝野的大奸臣严忠……倘若朝廷真要与江湖开战,那必定是两败俱伤!
江湖上怎会都是些无知小儿!
玉笙寒双眉一蹙,再次审视了一遍大堂里的江湖人士——果然!今年各派都保留实力,派来的都是些不名小卒,江湖上两大势力——胡愔堡和应风楼都没有派人来参加,怎么?今年江湖上要有什么大动作了么?
玉笙寒兀自沉思着,许是想得太投入了,没有发觉在他观察众人的同时,也有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他。
似乎有一股不合氛围的气息朝自己右肩探伸过来,玉笙寒向后一瞥,右肩一沉,身体顺势一个侧转,左手同时抓住来人探过来的手腕。突然,来人手腕一翻,玉笙寒只见眼前绯红衣袖遮住视线,象是被这如火红色烫着了眼睛,玉笙寒片刻愕然,只是这一刹那的闪神,右肩被死死按住。
谁!
玉笙寒隐忍着怒意,猛的抬目,眼前赫然是一个绯衣女子。来人满脸笑意的打量了他一番,如长辈般顾作老成的拍了拍他的右肩,点头道:“不错,果然是那个傻小子中意的人!”
傻小子?听到如此亲昵的称呼,玉笙寒一怔,莫非是莫连觖?
绯衣女子放开玉笙寒的右肩,毫不掩饰的直盯着他的脸,略有所思的一挑眉:“小兄弟,你可是长了一张会骗人的脸。”
玉笙寒心一沉,面色不觉严肃起来。绯衣女子斜眼一瞥,突然‘扑哧’一笑,“看把你吓的!三娘我是见你分明已有三十开外,却长了这么一张年轻的脸!岁月催人来哦……你这张脸真是骗了不少人吧?”
三娘?玉笙寒一惊,脱口而出:“白三娘!”作势便要作揖。
“三娘也是容颜常驻了,只论辈分,笙寒确也该唤三娘一声‘前辈’呐!”确实,从某个层面上说,他的确不是表面上那么年轻,这具皮囊里的灵魂是有三十又几了,这个白三娘一眼便看出,绝对不是简单的人物。
白三娘很受用这些赞美之辞似的,笑意加深,“你这小嘴真甜,怎么?就是这样把那傻小子迷的晕头转向的?”
“三娘,我……”
“可别告诉三娘我,你只是个普通的书生!”白三娘皱眉,深深的看向大堂中央的莫连觖:“也只有那个傻小子才会把你当成个文弱书生,一心一意的向着你!”
玉笙寒面上的笑容略有僵硬,反射性的顺着白三娘的目光看去,正巧与探视过来的莫连觖的视线相触,玉笙寒内心一阵躁动,烦躁的撇开视线。莫连觖远远的见白三娘与玉笙寒站在一起,略为惊讶,辞谢了频频向他敬来的水酒,朝玉笙寒走去。
将这一切看进眼里,白三娘转向兀自沉思的玉笙寒,她总有种直觉,眼前站着的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人儿,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就象是隐藏了气息的毒蛇。
“小兄弟,三娘我不过问你隐瞒真实身份的意图,既然傻小子如此信任你,我也只能说句贴心的话,那傻小子天生一副死脑筋,一旦决定对谁好,那便是掏心掏肺的。你莫要辜负了他的真心。”
玉笙寒猛的抬头,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他何尝不知,他何尝不懂!只是知又如何,懂又如何……若是十年前的他,定然能与莫连觖成为莫逆之交!只是……人是会变的……
“三娘!笙寒!”
熟悉的低沉嗓音近在耳边响起,玉笙寒的心漏跳了半拍,看向好不容易挤到他身边的莫连觖,慌忙扬起一抹笑容。
“呵!你这个傻小子,如此舍不得你这玉兄弟?还是说……怕三娘我把你的玉兄弟吃了不成?”白三娘打趣道。
“三娘!”莫连觖面色微讪,“莫要取笑我了,我是来替天矶庄主邀笙寒前去一会的。”莫连觖转向玉笙寒,笑道,“我与天矶庄主说了,笙寒,随我来吧。”
玉笙寒心神一震,他既然已踏出了这一步,即便终途是万丈深渊,他也必须走到底!
“多谢,连觖兄。”玉笙寒面带感激之色的一笑,正要随莫连觖离去,突然被唤住。
“小兄弟,莫要忘了我方才的话。”白三娘冷冷道。
“三娘多虑了,我对连觖兄也是一片赤诚之心。”
“那便是最好了,否则,三娘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莫连觖走了几步,回头见玉笙寒没有跟上,与白三娘面色严肃的说着什么,疑惑的一蹙眉,“笙寒!快些随我来,莫让天矶庄主久等了!”
玉笙寒应了一声,朝莫连觖走去,走至跟前,左手突然被握入宽大的掌心。莫连觖憨厚一笑,“人多,莫要挤散了。”说着,便牵着玉笙寒的手朝大堂深处走去,高大的身躯护着身后的人儿,生怕他这玉兄弟被人群磕着碰着了,江湖上都是些不拘小节的汉子,轻轻一撞也不是读书人能受的了的,何况他这玉兄弟……
莫连觖回想起歧岭路上初见玉笙寒时的模样,不放心的回头看去,正好对上玉笙寒别有深意的凝视。
“连觖兄?”
“没事。”莫连觖傻傻一笑,“没事便好,没事便好……”向前张望了一下,目光触及到人群中一抹藏青色背影,不觉加快了脚步,“笙寒,那便是天矶庄主了!”
玉笙寒顺着莫连觖的指向看去,自然而然想到了笑面虎一词。大堂最高交椅上正襟危坐的老人端得的是一副德高望重的模样,平和可亲的与众人寒暄着,平易近人的令人心生亲近敬重之意,可那双时不时看向他的眸子里尽是些探询之意——多疑之人!
莫连觖将玉笙寒带到天矶庄主面前,玉笙寒见面前八旬老人象是刚发现他似的将目光移到他身上,心下冷笑,面上谦卑有礼的作揖:“晚辈玉笙寒,见过天矶庄主。”
大堂突然静了下来,所有目光投注到玉笙寒身上,有诧异的,有鄙夷的,有轻视的……
“他就是那个疯言疯语的人?”
“竟是个毛头小子……”
细碎的议论飘进耳中,玉笙寒依然一副事外人模样,这种话听过了,也就无关痛痒了。至少比以前一上来就将他打入大牢的处境好太多了。视线转向一直不发一言的天矶庄主,现下他最应该专心对付的是这只老狐狸。
天矶庄主无意阻止这些闲言碎语似的,温和的笑着打量着玉笙寒,这个少年好涵养,他能看的出这孩子有着一副硬气傲骨,却不显山露水,只是……冷静的太过,反而让他生疑。
“呵~玉贤侄果真如连觖所言,是个人才呐!”
玉笙寒着实被这一亲昵的称呼恶寒的不轻,浑身一僵,突然右手被人执起,腕处经脉被生生扼住。玉笙寒内心一凛,左手紧紧握成拳,脸色因难以抑制的惧意而略显苍白。
天矶庄主淡淡瞥了一眼玉笙寒低垂的脸,神情难辩,“玉贤侄不要紧张,听连觖说你身子骨不好,老夫对医术略懂一二,给你看看。”
“庄主多虑了。”玉笙寒低沉着声音,扯出一抹笑。这话倒是冠冕堂皇的很,只怕是借此一探我的虚实,只可惜了,他确实不懂武功,这具身体里仅有的那点内力也在这几年大大小小的磨难中,散的散,尽的尽。如今这具身体能探出的只有油尽灯枯。
如他所料,天矶庄主搭在玉笙寒腕脉处的食指一动,眉头微皱,脸色渐渐凝重起来。这脉象分明是垂死之象,微弱到几近没有,可这少年虽然面呈病态之色,却是可以自如行动,不象是将死之人……
“庄主,笙寒的病如何?”
天矶庄主看着一脸关切之色的莫连觖,而后看向坦然直视他的玉笙寒,略一摇头:“老夫无能为力,玉贤侄恐怕……”
“恐怕什么?”莫连觖心口一塞,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可天矶庄主不再多言,只是摇头轻叹。
莫连觖紧张心痛的模样,玉笙寒是看进眼里,暖进心里,却微微泛酸泛疼,这一份真心,他留不住,也不配留。
“天矶庄主无须顾虑什么,连觖兄也不必太过担心。笙寒这身子自己最清楚,都是早晚要面对的事,笙寒只望能有所作为,不枉我来这世间走一遭。”
“好!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豁达心胸!”天矶庄主笑着点头,这少年便如满弓弦上之箭,只需放手,便是石破天惊,翻云覆雨!他倒是好奇,谁是牵制住这少年的手?只可惜了……
天矶庄主眸中的光芒暗了暗,“玉贤侄,老夫只有一惑,还望贤侄解答。”
玉笙寒心弦一紧,瞥了一眼天色,是时候了,只要能拖到四刻,只要拖到四刻……
“还请庄主赐教。”玉笙寒恭敬道,不动声色的拉开了与天矶庄主的距离。
天矶庄主端起茶杯轻抿,如同谈论天气般随意开口道:“老夫曾听连觖提起过,玉贤侄是歧岭县人士,赴科举途中遇暴雨,机缘巧合之下来到山庄,只是歧岭已久未见人迹,玉贤侄为何会如此巧合,经过歧岭?”
玉笙寒正要解释,便被天矶庄主一个‘且慢’的手势阻止了。
“老夫还有一问。”天矶庄主笑眯了双眼,别有深意的看向玉笙寒,“玉贤侄莫要见怪,老夫也是为了大会的安全考虑,派人查了你的身份。歧岭县漳竹镇确实有一个赶考的书生名为玉笙寒,到方才为止,老夫还未对你的身份有所怀疑,只不过……玉贤侄忘了最重要的一点——姜还是老的辣!”
话音一落,一阵掌风便袭向玉笙寒的印堂,玉笙寒一惊,环顾四周,退路居然已被两个壮汗堵死,竟然从一开始便是设局请君入瓮!今日便是他的末日了吗?
玉笙寒不甘心的后退了一步,突然腰间一紧,一股强力将他拉至一旁,眼前忽暗,一个黑影挡在他身前。他只听见双掌相击时气流巨震的声音……
“慢着!”莫连觖硬生生接了天矶庄主一掌,胸口真气一滞,步伐略显虚浮,可背后人儿安然无恙,他又觉得心安了不少。方才的变数在刹那之间,他根本没明白为何天矶庄主突然发难,只是条件反射般的,在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出手了。
“连觖!你怎么如此糊涂!”天矶庄主脸色铁青的骇人,“你鬼迷心窍了么?好好看清楚你身后的人!”
什么?
莫连觖一愣,蓦的颈间一凉,一把匕首从他身后绕过,抵住他的咽喉。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近在耳边响起,可一字一句却如利刃扎进心口,寒入血骨,令他全身僵住。
“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可别怪刀子不长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