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8、第 38 章 ...
-
昨天回基地的时候，已经落日。
车上，伍月看着落霞漫天，激动地说不出话，一路上呀呀呀地叫着。
公楠宠溺地拥着她，她一回头看他，他就啄她一口。
夜里吃完大锅饭，两人面对面躺在那个窄窄的床上，公楠的手揽在伍月的腰间，两人呼吸交缠，他和她道晚安，她不满意地哼了一声，他又道了十几次晚安，笑着把她揉进怀里，沉沉睡去。
来了这里之后，他极少做梦。但昨夜，他梦到了小木屋里的那张床，怀里的人是伍月的样子，冲他甜甜的笑。
接着他出去工作，Park在房门口迎他，两人飞奔向去往拉斯维加斯的麦田。
再然后，他看见春生穿着婚纱挽着一个人走向神父，交换戒指，她在台上幸福地笑，他坐在亲友席里拼命鼓掌。
玫瑰花洒满地。
他回头的时候，他的父母和春生的父母站立而起激动地祝福。
他的父亲跟他说：“好，一切都好。”
不安和纠结消散而去，幻化成最美的时光。
早上醒来的时候，公楠一个人在床上。他的毛毡毯耷拉在身上，床单拉扯得七扭八歪，不见伍月的人影。
大概是去前院了，想到昨夜的梦，公楠不禁欣喜，他似获得用以创造世界的生气勃勃的力量。
他起身披上厚实的衣服，走到窗边。
外面暗沉沉的，云雨连天，一朵朵黑疙瘩，像马奔腾在一片灰蒙蒙里。目光所及的芦苇荡，一阵风下，一时浪滔天，一时迎风弯腰，簌簌沙沙，公楠隔着那么远，都能听到。
遥远的那边的天空，飞过两个黑点，公楠飞快地拉开抽屉取出望远镜。
不！是三个！
“是于归！于归回来了！”
公楠顾不上刷牙洗脸，拉起衣服跑到走道里大喊。李队狗子都从自己的房间里探出头，王教授也慢悠悠地凑过来。
怎么了？”
“于归回来了！”
“没看错？”
公楠高兴地跳起来，他摇摇手里的望远镜，骄傲晃着脑袋：“没看错！”
“走！”李队没有丝毫迟疑，回了房间批上外套，拽上狗子，就往车上走。
“慢点，慢点。我也要去。”王教授也喜得小跑起来，一颠一颠地跟在他们后面。
“伍月呢？”公楠一间间房间找着伍月，他想带她一起去看于归，怎么都不见她人。
“走了，楠哥！”李队摇下窗，冲他喊。
“我在找伍月。”公楠不管，仍是角角落落地找她。
“别找了，先上车！”狗子摇上窗，关上窗前的一刻，王教授也吼了一声：“先上车。”
拧不过他们，公楠跳上副驾。
车子一个加速，在泥沙地上扬起大片尘土，一时间基站都看不清了。
“楠哥，你看下手机吧。”李队单手架车，通过倒车镜瞄了一眼公楠。
“没网啊。”公楠嘴上说着，从内侧口袋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的确没有信号。昨夜停在院子里的几辆网络基站车都开走了，怎么会有信号呢。
公楠觉心里还牵挂着伍月，顺口问了句：“哎，你说一大早的，伍月去哪里了？”
“你看下吧。”李队又说了一遍，狗子和王教授分别望向不同方向的窗户。
公楠打开屏幕，习惯性地先打开邮箱，昨天基站车在的时候，自动联网地下载了一些邮件，他逐封看完，并没有什么重要事。
接着，他打开微信。
伍月的信息顶在第一个。公楠的心一沉，他反反复复，一字一句地读着。读完一遍，又是一遍，直到车停下，面前一片芦苇荡。
“我的到来，是为了珍重地和你道别。请原谅我的自私。我曾经 honestly love you.”
伍月的话在公楠脑中回荡，他木纳地跟着李队打开支架，架起帐篷和望远镜。
李队搓着手，兴奋地说：“这下，于归回来了，明年再带个媳妇回来，生生不息。”
王教授也跟着笑弯了眉眼，拿着四个搪瓷杯，给一人到了一杯酒。
“看！真的是于归！”狗子一只眼睛对着望远镜，惊喜地叫出生，“别说明年了，你看现在又来了一个。”
四个人的目光望向远方。
又有一只大约一岁大的幼鸟展翅飞来，和于归在芦苇荡里交颈而栖。
公楠想起伍月问她的问题，你说人生是不是像捡垃圾呢？
是的，把遗憾，痛苦都收拾干净了，那么一段感情的凋零，只会变成下一段感情的养分，从此生生不息。
公楠想起伍月问她的问题，你说人生是不是像捡垃圾呢？
是的，把遗憾，痛苦都收拾干净了，那么一段感情的凋零，只会变成下一段感情的养分，从此生生不息。
他望向天空，那些人像于归一样向他飞来。
从此他只要感受到五月的风，就会想她。
只要落在倾盆的雨里，就会想她。
只要奔跑在街头，就会想起她。
只要翻开书，就会想起她。
但不要紧，那么的回忆，从现在起，会把他送向一个充满希望的远方，生生不息。
伍月离开后，公楠又在基地呆了大半年，顶着一脸的风霜回到C城，那时已是下一个初夏。他并没有去找伍月，只是一天夜里散步，路过东大的时候，见她和一个同龄人，手牵着手奔往小吃街。
那个男孩子并不细心，跑得太快，伍月跟着跌了个跟头，男孩转过身跑过来一手扶起她，一边嘲笑，两人嬉笑打闹地跑开了。
他见到地上掉落了一个亮晶晶的东西，是他送给她的钥匙圈，上面还挂着那把钥匙。他在手里捏了一下，放到失物招领处，留下伍月的联系方式。
她并没有删除他，只是两人没有联系。
偶尔，他也会看一下她的朋友圈，也许她也会看下他的，不再打扰。
再后来，去B城看红少的时候，他回了一次家。
那个家没有任何人来过的痕迹，离婚协议书上积满了灰尘。公楠拿起它，抖掉，从口袋里拿了笔，签上自己的名字，房产本和一张支票寄回老家，春生的父母那边。
一眨眼，到了一年年尾。
公楠的父母终于答应和他年后一起去美国复健养老，红少的项目被嫁接到一家更大的基金公司，有时他们也出来喝酒聊天。
他也没有再见到伍月，明年她也该毕业了。
这个年，父母执意要回乡里过。公楠紧罗密布地安排起来，年货就买了两大车，刚到村口就被一大群人围住。父母以为是村长不让他们进村，毕竟是公楠负了春生。
谁曾想，人群里领头的正是春生的爹，他抱着一个粉嫩嫩的娃娃，跑来迎他们。
公楠扶着父亲下车，一路鞭炮吵闹声，还有小孩的啼哭声，从村头走到村尾。
公楠见到了春生，她的边上站着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两人抱回孩子，笑得很幸福。
谁曾想，人群里领头的正是春生的爹，他抱着一个粉嫩嫩的娃娃，跑来迎他们。
公楠扶着父亲下车，一路鞭炮吵闹声，还有小孩的啼哭声，从村头走到村尾。
公楠见到了春生，她的边上站着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两人抱回孩子，笑得很幸福。
“不都过去了吗？”春生笑着走向公楠，她手里的孩子哇地一声哭起来，她举起孩子拍着他的背，“之后的日子还很长。”
国内事情办完，他带着父母飞回东海岸。
家里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女人在花园里修剪着树木，她的身型不高但精悍，小麦色的皮肤不惧怕阳光。
见公楠来了，她抱怨：“明年我一定要找花匠来做这些事！”
“好。到了明年，你又会自己动手。”公楠笑着接过她手里的剪刀，带上手套，对准一根长歪的枝桠，卡擦一刀。
幸福不会轰轰烈烈地到来。
它需要勇气去面对平凡世界里的玻璃渣，偶然抬头，山茶花开了。
公楠看着眼前人，他的心变得温柔而广阔。
他牵起她的手，在她的耳畔别了一朵山茶花。
“嫁给我。给我一个家。”
初夏风起，山茶花最后一个花期，终点又是开始。
从此，天高海阔，细水长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