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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

  •   沿着青藏公路翻过昆仑山,还没进入可可西里的山窝里,即是格拉丹东雪山,终年覆雪。

      进入青藏高原后,这样的雪山很多,旁人一般无法区分他们之间的区别。公楠在这里的观察站已经呆了近一年,开车出去,刚能稍许分辨些方向。

      这个观察站是一个小小的红房子,用于保护长江发源地,以及即将灭绝的黑颈鹤。

      黑颈鹤和丹顶鹤长得异常相似,头顶着一坨红色的冠,脖颈漆黑,身体全白,唯一不同的是,要在黑颈鹤身上找到如丹顶鹤般无暇的洁白纯洁,高贵圣洁,那是极其艰难的。

      严酷的生存条件,摧残了黑颈鹤的样貌,它的羽毛往往杂乱无章,因为他们没有时间梳理,要警惕着高原上威胁他们生命的动物;他们尾部泛黄,因为他们需要在芦苇荡里高速穿梭,在冬季,它需要在冻草皮上跋涉寻找春小麦的落穗;夏季,它需要在干涸的高原,寻找到一片可源源不断的绿洲。

      它更多的时候,它展开双翅,却低着头,俯瞰大地,看上去像个驼背。只是若它骄傲地抬起,它面临的可能是饥饿和迷失方向。

      这样的黑颈鹤数量已经很难在人类出入的地方观察到。幸运的是,去年夏天,这座小小的红色房子终于观察到了一对黑颈鹤在不远的芦苇荡里孕育新的生命。他们远远地观察保护着这个新生命的诞生,从破壳,到展翅。不过秋天后,他们就失去了这个新生命的踪迹。

      秋天开始,黑颈鹤会陆续往南飞,而在下一个春天回来。他们给那只雏鹤取名“于归。” 盼望着能在今年入春见到它回来。

      公楠来到这个观察站大约是去年初秋,现在最难熬的冬天已经过去,昨天早上去镇里采购的时候,甚至看到了嫩黄色的绿芽从地里开始探头。日照变长,一日照下来,夜里,深夜里,能听到冻草皮上的雪水,霹雳吧啦地融化。

      公楠在这里的生活很简单。白日里他负责驾车做基础地采购,回来就把观察站打扫干净。一周三到四天,他和李队一行人,沿着公路捡垃圾。偶尔他起得早,或是他失眠到天明的时候,观察队会带上他,一起去找于归。

      他开始写日记起,失眠的情形越来越少了。如果他想看到于归,就只能逼迫着自己早起,凌晨4点,搭上观察队的车子。

      今天听说观察队又要出发,公楠赶紧给自己调好了凌晨三点的闹钟,但最后闹钟没响,他还是错过了。不过今天也是网络基站进山的日子,观察站的人大约能有8个小时,可以上网。他也不怕没事做,收发邮件,关心下红少的项目,给父母打个电话,To-do-list很多。

      只是万一于归来了,他就错过了。

      “是万一于归来了,他就错过了。紧给自己调好了凌晨三点的闹钟,但最后闹钟没响,他还是错过了。不过今天也是网络基站进山的日子,观察站的人大约能有8个小时,可以上网。他也不怕没事做中年纪最大的,但所有人都随李队,都喊他楠哥。

      连队里近70的王教授都叫他楠哥。

      在这个基站工作的人很杂,来自各行各业,李队之前是摄影师,赚了笔钱,孩子还没长到五岁就夭折了,之后就来无人区放飞自己,现在做了基站领队,一年要培训个三五十个人。

      王教授之前是中科院的物理学教授,退休后也抛弃了家庭,也跑到这里来,说是受到了灵魂的召唤。公楠和他聊多了,才知道他这一生也是极其坎坷,和他们相比,自己遇到的事,不过是鸡毛蒜皮,不值一提。

      “教授之前是中科院的物理学教授,退休后也抛弃了家庭,也跑到这里来,说是受项目,这才三个季度,怎么就来新的志愿者了。

      “教授之前是中科院的物理学教授,退休后也抛弃了家庭,也跑到这里来,说是受项目,这才三个季度,怎么就来新的志愿者了。一生也是极其坎坷,和他们相比,

      基站的生活有时候也很枯燥,有些时候无网无电,他们只能拿着手电筒看书,或者喝酒唱歌。

      公楠带来三四本书,前前后后都已经翻了五六遍,不过还有李队他们带来的书,大家的口味都不同,相互交换。王教授的歌,公楠是特别爱听的。夜一深,他一开口,万里长江白如练,苍穹一角,百转千回,中气十足。

      今晚又能饱耳福了。公楠取了车钥匙,跳上吉普,这里开车到镇里大约要4个小时。他看了眼时间,采购好来回,正好赶上晚饭。

      到了镇里正好给家里打个电话。红少的项目还有一个月,第一期就要收尾了,还要盯下进度。

      他上基地前,他把父母送回到C城,因为两个老人说想离家近一点。公楠把他们安置在之前买的公寓里,请了一个全职看护照看父亲。他的父亲已经可以简单地对话,就是腿脚还不是很利索,每天撑着拐杖最多只能走1个小时。隔壁住着一个刚退休的高中老师,答应公楠帮他看着。

      他没有再联系伍月,伍月也像消失般,再也没有消息。

      他记得三个月前,她唯一一次给他发了一条语音,语音里,她听起来口齿不清,醉意朦胧。

      她跟他说她想他。突然很想很想,想得心揪起来。

      公楠并没有回复,只是在深夜里,听了一遍又一遍。

      至于春生,他从美国回来的时候,家中的桌上只有一封离婚协议书,他尝试打过电话给她,但是没有人接听。

      那封离婚协议书,至今还在那套房子里,他没有签字。

      去年夏天回国后,他把自己手头的资产整理变卖,大约准备出两千多万美金。

      其中一千万,他重新成立了一家公司,注册名仍是公元基金,注册地加州,专注投资红少的项目,以及其他种子公司。

      还有一千万,他留了一半给父母养老治病,剩下一半,他在等春生。

      他为自己对她伤害而悔恨,至少应该见一面,至少给他一个补偿的机会,至少投资红少的项目,以及

      高原的风席卷起枯黄的荒野,刮得他车顶的篷轰隆作响。

      颠着颠着,那几个城市里的荒唐事仿佛都成了过眼云烟。精致的西服领带和现在这个穿着冲锋服,围着挡风镜的粗汉子恍如隔世。

      有一队车队和他相背而驰,对方敞开的车斗里,他仿佛看见一个背着黄色书包的姑娘,高举双手,头发在风中翻腾。

      大概是迷了眼,公楠眨眨眼,专注前路。

      前面经常有成群的羚羊跑过,他可得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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