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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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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生来电,公楠按掉了。
很快又打来第二个。
春生很少直接给他打电话,如果有事找他,一般也是先发个消息,问他方不方便。
公楠迟疑了下,在自动挂断前接了起来,电话那头并不是春生的声音。
“你好,请问是蒋春生的丈夫吗?”
“哪位?”
“这里是xxx医院,您太太出车祸送到我们医院来了,现在在手术室,需要你签手术同意书。”
“严重吗?”听到车祸两个字,公楠还是略有心惊。
“肋骨骨折,意识清醒。您太太不让我们联系您,但是胸骨这个地方很难说啊,万一有碎骨什么的,还是要告知下你。”
公楠一边应付着,抬眼见时间不早,在那头护士的说话间,还了餐盘,快步向礼堂走去。
待电话里事无巨细地把所有风险一一说明,他简洁地答:“麻烦尽快手术,请告知下医院名称,我这边人马上到。” 他转手将地址名称发给秦姐,又特地打了个电话关照
像处理公事般果决,没有一丝情绪。
走了不过五六分钟,东大礼堂就在眼前,正好赶上约定时间。
礼堂门口已经开始排队入座,密密麻麻的人,大多一般青葱模样。教务眼尖见到公楠,赶紧引他从侧门进到后台。
伍月站在礼堂门口,刚好和他错过。
伍月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这里的,刚在小吃街买个了包子和奶茶,逛着逛着就到了礼堂。
她站到队伍的末端,等轮到她进去的时候,礼堂里已经密密麻麻塞满了学生,连台阶上都坐着人。
最后一排,有大大小小不下十几家媒体。
伍月借着自己身小,躲在一台巨大的摄影机边上。
记者和摄像师有的没的聊着,说收到消息,今天要宣布公元基金获奖的消息。而且他们下半年要扩大规模,可能会创立风投基金,私募,扩展大中华地区IPO等等。还有些内容,伍月听不懂,但听起来公楠是个厉害的人物。
那她到底来干什么?
一定是为了文学社过来刺探敌情的,她这么安慰自己。
她绝不会承认:她对公楠有那么一丁点的好奇。
室友萌萌来电,伍月捧着她巨大的哆啦A梦手机壳,低声接电话,但周边声音实在太嘈杂,她一性急吼了一声。
声音大了些,一排记者齐刷刷地看着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丫头。一个收音师砸吧嘴,这下收音测试又要重新做了。
伍月在那么多人的注视下,乖乖地挂了电话,贴着墙面,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不一会儿,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挎着铅笔裙朝她走来。
“伍小姐吗?这边请。”
伍月一步一步地跟着,一边埋怨自己真的闹出大事了。
女人把她带到前排VIP区,安排她坐下来,还往她手上塞了长名片,“公总,让你结束后联系她。”
她走的时候,眼神有些复杂。
伍月没有看懂,只是愣愣地捏着这张名片。
名片上的字是烫金的,电话看起来都是固话,固话这么打?
难道还有上世纪的接线员吗?
伍月困惑着翻过名片,一行黑色墨水写的微信号,印入眼帘。这就容易多了嘛!她不假思索地输入微信号搜索,申请理由,伍月。
迟迟没有通过。
她点进他朋友圈,只有一条孤零零地挂着。
“点进他朋友圈,配图是徐晓的书《半生为人》,其中最著名的一章叫做《永远的五月》。
伍月读过这本书,是现代文学课上老师推荐的,非常小众。那天下课她就去读书馆借来翻看,后来前前后后又看了不下数十遍。
那个时代的感情,既内敛又炙烈。没有那没多,我爱你,你爱我,而是在苦难和幸福夹杂的岁月里,日复一日,深沉地活着。每读一遍,她眼泪都从心里流出来,囤在眼睛里发酸,又哭不出来。
他,竟然看过这本书?
台下掌声雷动,公楠走上讲台,向伍月的方向看了一眼。
伍月回望,眼睛里更多是不解和迷茫。
和刚才的休闲装不同,公楠换了一套贴身的黑色西装,深蓝色的领巾,插在口袋,浅蓝色的衬衫,开了一粒口子,轻松而不闲散,笔挺的西装裤,让他看上去腰下都是腿,主持人站在他身边矮了一截。他的头发梳的笔挺干净,发蜡正正好,不油腻,又有型。他的眼睛不大,却专注有神,伍月和他短短的几次对视中,都紧紧地瞄准她,像下一刻,就要击中他。
这个公楠...其实长得不错啊。
主持人下台,一番致敬和感谢后,公楠把稿子放到一边,脱下西装,卷起袖子,开口说:“我在学校逛了圈,看到自己的海报,像个明星一样,被贴得到处都是。怎么样,真人没让你们失望吧。”
他张开双臂,聚光灯打在他的侧脸,勾勒出深刻的弧度,他保持这个动作几秒钟,台下有几个口哨声,零星的几个女同学撕心裂肺地吼着:“帅!”
骚!伍月暗骂,女生和台上这个男的都骚!
公楠见到台下热烈的反应,对公关部的工作很满意,收起轻浮的表情和姿势,回到讲台。“ 今天的话题,原本是西方金融系统的中国化道路,但现在我想先聊聊成功学。”
说到这,他将头转向右边的观众席,对伍月眨了下眼。
瞧吧,成功学!伍月她得意地仰起头,神气活现地回应着他。
公楠勾起嘴角,他向台下的公关经理使眼色。公关经理一身冷汗,完了,老板又要脱稿了!上次脱稿,公司发言人被有关部门邀请谈话了这次老板又不知道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
不一会儿,五六个人冲到最后排的记者那,守着摄像机,收音师的话筒全被收走。
“刚才有个同学和我在食堂吃了个饭。她告诉我,叔本华说人始终是欲望的奴隶。这一点,我非常同意。欲望驱使我们吃饭,睡觉,上床,恋爱;欲望也催生了金融,这个用钱生钱的行业。那个同学跟我说,商人对于金钱的欲求之外,还应该要追求理想。如今,谈理想,大家觉得可笑吗?”
可笑,不可笑,各种答案没有一种压过一种。
“那你们还有理想吗?”公楠又问。
这次,台下声音此起彼伏,有喊在大城市立足的,有喊买房的,有喊要进投行的。
还有个姑娘站起身,朝公楠喊了句“嫁给你。”
全场哄堂大笑。
公楠也笑起来,“这位同学结束后可以问我助手拿联系方式。我们可以处处看。”
台下吹起口哨声,那个女同学高兴地捂住脸。
伍月也被气氛渲染得来劲,她大声问,“我也可以要联系方式吗?”
“乐意之至。”
公楠寻着声音看过去,笑意彻底绽放。
伍月像被一道雷劈中,心不受控制地跳动,脸烧得通红,还好观众席那么黑,没有人看见:他...还是好看的。
又陆续的几个胆大的声音,求联系方式,有记者,有东大的老师,有学生。气氛轻松活跃,公楠摆手让台下安静。
“那你们说的是理想吗?”
台下比刚才更静了一分。
“改变世界是理想,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是理想;叔本华说知识是理想;理想是你愿意放弃一切,为之奉献的事。你的理想,如果是一个共度一生的姑娘,那也不错。丁学良教授说:You shall bear a ring before considering an ideal. 你应该在寻找到理想之前结婚。”
台下又是一片哄笑。
“老师,不,学长,你的理想是什么?”伍月站起来发问,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盖过笑声。
“我的理想?”这个问题,问住了公楠。是啊,他的理想是什么?他望向伍月,眼神闷得透不过气,伍月回应他的,一番看好戏的神情。
“世界和平。”公楠反应极快,随便吐了四个字。
“别糊弄我们,是不是?”伍月煽动其他学生,哄着“回答,回答,回答。”。
“我的理想小得微不足道。”公楠无奈地摇头,继而轻柔地开口,伍月心沉了一下。
“我希望可以给爱的人建造一个更好的世界。我相信,这也是在座所有人奋斗的理由。”
又是场面话!伍月觉得没劲。这下好了,借着这个答案,公楠成功摆脱了粗俗暴戾的商人形象,显得柔情似水。好一个深情精英的形象!
“那以学长的身家,已经做到了啊?不算理想!”伍月继续挑衅。
“老公!”“他是不是单身?”细细嗦嗦的讨论声,已经开始在观众中弥漫。
“这位同学,爱的人,不局限于爱情,爱人之心,甚至包括在座的所有人。我自问还没有这样的能力。”
“好!”伍月高喊一声,拼命鼓掌,观众的掌声随之天崩地裂而来。
好,是真的好!几番应答,既谦逊又不要脸,叫人挑不出错。这个大叔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