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进童话以后》不洗脸也帅

49、养鱼当养美人鱼一

　　漂浮在海面上的有着三根桅杆上的巨大帆船正在举行着盛大的独属于王子的成年生日宴会。乐器的演奏声、男女交织在一起欢快的歌声、酒杯碰撞在一起的声音都透过轻微的海风传到苏巡的耳边。

　　午夜十二点钟的时候随着不停响起的“王子殿下，生日快乐”这一句话之外，同时响起的还有船员们为庆祝王子生日而同时点燃的一百八十根大型烟花。炮引窸窸窣窣地燃烧过后烟火们便齐聚半空中开始了美轮美奂的表演。

　　苏巡太久没有见过烟花，便凝眸盯着，眼珠不错地看着升到半空中的烟火在短暂的燃烧之后开始下坠，在视觉上呈现出一种漫天星光朝海面坠落的极致瑰丽的梦幻场景。极致的绚丽落幕后便只剩下怅然，苏巡在海底深处独自一人生活了太久，见此情景，也不由得有些怀念起陆地上的生活。

　　海水下方的鱼群突然间开始急促地往深处游动。察觉到这一变化的苏巡皱了皱眉，他远远地看着那一船仍未察觉到危险即将来临的正在甲板上庆祝生日宴会的人群，眸光沉了下去。

　　片刻后海面上突然起了大风暴，被狂风掀起的海浪山一样朝船只倾压过去，只不过片刻的功夫船只的桅杆就悉数被折断，船舱和板壁发出嘎吱的碎裂声，接着船只的主体开始往海水深处下沉。顷刻间，方才的欢声笑语立刻就被绝望哀嚎所取代。

　　苏巡浮在海面上，轻轻动了动鱼尾赶走了闻着鲜血腥味而来的的几只食人鲨。他安静地潜伏在深海处盯着哭嚎着惊呼救命的人群看了一会，直到闪电从高空处往海面上惊闪的时候他才在亮到和白昼一样的闪耀光芒里看清了一只从漆黑的海水里伸出的手。那只手雪白纤长，骨骼匀称，没什么特别，但是腕骨上却有一小片花瓣似的印痕，颜色艳红，宛若血液。

　　苏巡看清楚了那印痕后，便立刻避开船只的木质残骸朝那只手的主人游过去。等到苏巡赶到对方身边的时候，那人的眼睛已经闭起来了，皮肤呈现出一种毫无血色的苍白，俨然是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危险状态。苏巡将人抱稳，接着视线落在对方腕骨的红痕处良久，突自浮现出了一个若是现在就让这个人淹死在这里究竟会怎么样的想法。

　　不过这个想法还没有在脑海中存活两秒钟他就将之赶了出去。毕竟他若是想要顺利地从这个世界出去并且获得他想要的东西，没有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的协助是不可能的。想到这里他微微地叹了口气，随后便老老实实地将人抱稳往岸边游了过去。

　　在岸边围观的人群有不少，划着救生船去营救落水人群的士兵也已经被派出了近百人。幸好夜色黑沉人的视力受限，苏巡这才能避开人群的目光从僻静远处悄悄地上了岸。上岸后苏巡立刻将鱼尾化作人的双腿，接着他脱掉王子身上的绣有王室标志的华美长袍翻了个面，将之反着穿到了身上。在又在往口袋里放了几颗珍珠充当货币之后，他这才抱着人往教堂旁边的治疗所走去。

　　治疗所的医师果然没能认出王子的脸，在苏巡痛快地往他手里塞了两颗珍珠之后才打着哈欠给王子进行了紧急施救。等到王子苍白着脸色转醒的时候那医师就冲苏巡道，“他醒过来了，已经没事了。家离这里远不远？”

　　医师说完见苏巡冲他点头，只好因着那两颗品质上乘到可以镶入王后皇冠的珍珠的面子没好气地嘱咐了一句，“家远的话今晚就住在这里吧。他落了水，这才刚醒，也不大适合大半夜奔波。明早醒了后立刻就走，要不然我就多收钱了啊。”

　　苏巡闻言微微笑了一下，朝医师比划了个谢谢的手势。

　　医师见状怔了怔，边往屋内走边颇为遗憾地小声嘟囔了句，“可惜了这么漂亮的脸，竟然是个不能说话的。”

　　苏巡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变化，只是沉默了一瞬后才低下头去看正躺在床上神情明显充满了后怕的王子。王子蓝眼金发，面色惨白，神情仍残留着惊慌，整个人湿漉漉的，正冷得直打哆嗦，看上去无助而可怜，像个油画里不幸落难的天使。

　　察觉到苏巡的目光后王子目光闪了闪，小声说道，“你是我的朋友吗？我的头好疼，浑身都难受，还冷。你能给我找身干净的衣服穿吗？”

　　苏巡闻言眼里掠过一抹兴味。他不问自取地从医用柜子里找出一套蓝白相间的病号服便递给了王子，等到对方换好衣服后他又顺便帮对方将床上已经被水大面积浸湿了的床单被子都给换了，好让王子能够休息地舒服些。

　　“谢谢你。”王子在躺到干净温暖的床铺里之后才缓缓地舒了口气，看向苏巡的目光里充满了感激，“我这是落水了？抱歉，我的头实在是太疼了。你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以及我究竟是谁吗？”

　　苏巡摇了摇头。他见王子一瞬间神情有异，便又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会说话，而不是不愿意告诉他。一番动作后他走到床铺边停住，接着弯下腰，握住王子的右手之后用手指在他的掌心上写下答案。“你落水了，我救了你。我并不知道你的身份。”

　　王子在得到了苏巡的答案之后眼中只流露了片刻的失望后便又恢复了平常，接着他冲苏巡笑起来，“真的太谢谢你了，你救了我的命，我一定会报答你的。只不过，”他说着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现在连我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更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

　　苏巡也跟着笑了一下。接着他在王子的手心里写道，“不用报答，你只需要等你的家人来找你就好。你既然是在这附近的海边落的水，你的家人应该就住在这附近，他们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你的。你就暂且安心待在这里吧。”

　　“可是，”王子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唇，这个医疗处的医生态度不好他刚才就已经领教过了，他并不想待在这里。更何况，他身上也没有钱。念及此，王子即便是不好意思也只好照实说了，“可是我身上没钱，医师应该不愿意让我继续住在这里。我能、我能跟你回去你家吗？等到我家人找到我的时候我会好好报答你的。我说真的。”

　　苏巡闻言只是沉默地看着他，并没有立刻给他明确答复。

　　王子见苏巡只是盯着他看一直一声不吭，当下整张脸就红透了，不由得低下头小声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厚脸皮了啊？”

　　苏巡没忍住弯了弯唇角，接着又在王子的掌心上继续写起字来，“当然不是。只是我今天是第一天来到这个城市，暂时没有可以居住的房子。如果你愿意的话，天亮之后我们一起去挑选住的房子吧。至于钱的事，你不用担心。”

　　“啊，嗯，好。”王子抬眼看了一眼苏巡，在触及到那双满浸着银色月光和温柔笑意的眼睛时又垂了眼睫。他像是不好意思似的伸手摸了一下鼻子，轻声询问道，“那你今晚睡哪？这屋里床只有一张，看来你只能和我凑合一晚挤挤了。还有，你赶紧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吧，要不然会生病的。”

　　人鱼的身体和人类的身体完全不同，极为喜水，所以苏巡压根就没想过要换下湿衣服这回事。不过眼下既然王子已经提出来了，他也不好直接略过，便指了指刚才他翻找过的医用柜，接着做了个摆手的姿势，示意没有多余的衣服。

　　“......竟然只有一套啊。”王子飞快地看了苏巡一眼，接着像是有些扭捏似的小声提议道，“人怎么可能穿着湿衣服睡觉呢，你还是把衣服脱下来睡吧。”

　　王子说完就往床沿侧了侧身，很自觉地给苏巡留出了一个睡觉的位置。

　　苏巡定定地看了一眼面露紧张身体僵硬的王子，接着索性就直接脱了衣服，随手拿了个医用毛巾擦干了身体上的水分之后便掀开被子躺到了床上。

　　只不过医疗处提供的供病人休息的床铺虽比一般尺寸的单人床宽大柔软些，但若真的要睡下两个成年人也有些困难。苏巡看了一眼躺在身侧只要稍微动一下就会随时掉下床的王子，犹豫了一下便就着王子背对着他的姿势伸手将人搂进了怀里。

　　被他搂在怀里的身体有一瞬间极其明显的僵硬，但却没有挣开。苏巡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那只耳尖泛红的耳朵，接着摸索着抓住对方的手，在对方的掌心上写道，“你还冷吗？”

　　怀里的人在这个问题写完后，身体终于不再僵硬地像条死鱼，而是慢慢地放松下来。接着属于王子的那把清冽动听的嗓音就响了起来，还带了点放松的笑意，“比刚才好多了，谢谢你。”

　　苏巡闻言便将人搂得更紧了些，接着他在对方的掌心动作轻柔地写了两个字，“晚安。”

　　对方的手指带着温暖的热度落在了掌心上的掌纹上面。那动作轻柔而和暖，与方才在他掌心写字答话时似有不同，一笔一划都像是在摩挲，激起了一层浅淡的痒意。有点像安慰，又有点像爱、抚。

　　王子这才意识到和一个只见过一面的救命恩人这样搂抱在一起躺在床上究竟有多暧昧。他顿时心跳都蹦乱了好几个节拍，当下含糊地回了声“晚安”，随后就立刻平稳住呼吸闭眼装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