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玉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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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常有雾，白茫茫的薄纱覆盖在月桑山上，路也看不真切。
陆广白背着背篓，小心地避开小路上凸出来的枝丫，抬头看看前方，还是雾气浓重。
山上的路并不好走，露水造成土地湿滑，一不注意就要摔一跤。加上天气寒冷，陆广白此次出来还多穿了一件棉衣，圆滚滚的就更加不好走了。
好不容易来到一块小平地，陆广白停下来缓了缓，呼出一口气。
这种天气最好是不要上山的，可是陆广白前些日子看到了一株玉草，正好今日成熟，若是不采摘，就失了药性，也就换不了多少银子。
休息得差不多了，陆广白紧了紧背篓，又重新往上走去。
月桑山是闻柳镇上有名的大山，就在陆广白他们溪河村边上，常常有人在外围采野菜、瓜果、药材什么的，但到底是大山，除了猎户没人敢往深处去。
陆广白此次去的地方已经有些深入了，好在一路上除了一些小动物，没有其他东西。
头上一阵鸟儿振翅的声音，陆广白紧了紧手上背带，抬头往上看去，只能看见高高的树干全都涌入了雾泉之中，遮挡了个干净。
山里太寂静了，陆广白还是有些怕，好在他记得那玉草就在这附近了。
陆广白努力地辨认了一会儿，终于选定了一个方向。
山坡陡峭，陆广白小心谨慎地走过去，终于看见了玉草。
“呼。”陆广白松了口气，这草已经在靠山里一段路了，几乎不会有人来，所以他也不担心被其他人捷足先登，就怕被什么动物误食，他今天就算是白来了。
从背篓里拿出小锄头，陆广白挨着玉草蹲下，仔细辨认了一下，觉得他来得差不多刚刚好，玉草通体碧玉，只有头顶冒出一簇小白花，花身透明就像一个清透的玉石。
它开花时，就是最好的采摘时间。
陆广白小心翼翼地将玉草放进背篓，转身正要离开，晃眼看见远处一道模糊的影子。
陆广白吓了一跳，以为遇到了什么猛兽，连连退了几步，脚步一滑就跌了一跤。
陆广白坐在地上，手上身上都沾染了枯枝泥土，有些狼狈。
隔着雾陆广白紧张地看着，远处却没有脚步声传来，想必应该是他紧张过度造成的错觉，陆广白松了口气，看了看手上泥泞的土块，冰凉的手指僵硬地动了动，随后就随意地拍了拍手，站起来就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此时雾气已经渐渐淡去，回去时要比来时容易，陆广白很快就回到了月桑山的外围。
初升的太阳终于穿透了薄雾从天边折射了下来，陆广白刚从树林里出来，忍不住抬手遮了遮，又透过手指缝隙看向太阳，嘴角微弯。
今天是个好天气。
此时已经辰时，有许多妇人哥儿去往月桑山，他们依山而居，春天这时候，总能在山上遇到一些好东西。
“白哥儿，又去山里了啊？”两名妇人一人拿了个篮子，说着话往山里方向走，看见了山脚下有些狼狈的陆广白，其中一个认出了陆广白，随口问道。
陆广白听了声音看了过去，他不认识，却有些眼熟，应该是邻村的阿婶，想着就笑着点了点头，手上比划着打招呼。
这名妇人虽然识得陆广白，却也只是几面之缘，她看不懂陆广白比划了个什么，胖胖的脸上有些尴尬，又看到陆广白浑身脏兮兮的，想到那些传闻，心下怜悯，嘴上也劝了几句，“嗯……你一个哥儿还是要多小心，怎么还摔了。”
陆广白看出了妇人的不自在，只是笑着摇摇头表示他没事，随后又指了指溪河村的方向，示意自己要走了。
妇人顺着手指方向看过去，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点点头，“行，你快回去吧，这天儿还凉，你身上袄儿都湿了。”
说着就对陆广白点点头，拉着一起的妇人往前走去。
“这谁啊？”另一名妇人不认识陆广白，见他面容姣好却是个哑巴，走了几步都还忍不住回头看。
“溪河村的那个哑巴哥儿。”胖妇人扯扯那位妇人的衣袖，让她回头，别一直看着陆广白，想着又忍不住叹一口气。
“那个？”那妇人还没想起来。
“溪河村有几个哑巴？就曾经叶秀才家的那个。”
“叶秀才家的？他啊，造孽啊，叶秀才多好的一个人，可惜啊……”
“谁说不是呢……本来哥儿就不好议亲，又是个哑巴，你看他孕痣也暗淡，都十八了都还没说上亲，哎——”说着又忍不住长叹一口气，似乎对陆广白很是怜悯。
陆广白背对着她们站着，他虽然说不了话，耳朵却很灵敏，这两位妇人的话一字不落地都进了他耳朵，白净的脸上还是淡淡的笑着，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
陆广白看了看身上脏兮兮的衣服，又抬头看了看天色，最后还是紧了紧背篓，就往村口走去。
溪河村是一个大村，每天都有人在村口捎人去镇上，这会儿时辰差不多，应该过去就能坐上车。
所以他也就不准备再回家洗漱了，生生耽误了时间。
“白哥儿？你今天要去镇上？”赶牛车的大叔都抄起鞭子要走了。瞟眼看到陆广白往这边小跑过来的身影，赶忙停下问着。
陆广白出不了声，明明就几米的距离他也不能让人等等他，好在被看见了。
陆广白气喘吁吁地来到牛车边，看着大叔点点头，他天生笑面，加上家里长辈的关系，村里许多人也愿意多照顾点。
「陈叔，谢谢。」
陆广白比划着道谢，然后就往车上坐去，刚把背篓放上去，就看到了熟悉的人，忍不住对着人笑了笑。
那人没理陆广白，只是顺手将他的背篓拿了过去，还给他让了个位置。
“谢啥谢，我就做这买卖的，今天又去山里了？”陈叔见陆广白坐好了，也不耽搁，挥鞭走了。
陆广白点点头，然后拿着路上采摘的几片叶子垫在屁股下，刚规规矩矩地坐好，就听到那熟悉的声音。
“你一个哥儿还是少去山里，你又说不了话，摔到哪儿了，死了都没人知道。”眉心孕痣红艳艳的哥儿在旁边抱着手，皱着眉看着脏兮兮的陆广白。
“阿月！”一旁的中年哥儿皱眉呵斥一句，从陆广白进牛车，他就看到了他一身泥泞，等陆广白坐好就赶忙拿手帕给他擦擦。
“白哥儿，阿月虽然说话不好听，但说得也有道理，你一个人上山不安全。”何月的阿爹一点点地帮陆广白把手擦干净，露出几处划伤的手掌，皱皱眉，嘴里又说道。
“以后想去，也可以叫上我们。”
陆广白感受到手上轻微的刺痛，摇摇头，没有回应他说的叫上他们的话。
山上不安全，他偶尔还会去深处，怎么能叫他们和他一起冒险。
等何月阿爹收回手，才微笑着比划着说：「林叔，我没事，不常去的。」
林叔看着陆广白的笑容，无奈地摇摇头，知道他没有听进去，他说了那么多次，这哥儿还是会去，看着温顺听话，却是个犟脾气，和他阿爹一个样。
“你这孩子。”
“不知死活。”何月又冷嘲的开口。
陆广白知道何月是担心他，没有在意他的语气，只是看着何月笑着比划道：「只是偶尔去。」
“哼。”何月扭过脸不理会陆广白。
“阿月！”林叔拍拍何月的手臂，有些不赞同他的语气。
周围的虽然大多都是溪河村的人，但大多数也看不明白手语，见陆广白和何月两父子交流无障碍还觉得有些神奇。
“两孩子感情好。”
“是啊，从小他们就关系好。”
“不过白哥儿最近是要少去山里，最近雾大，不安全。”
“对呀，说不定还有大虫野猪，你一个小哥儿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在山外边采采野菜笋儿就可以了。”其他人说着说着也忍不住劝着陆广白，他们也不知道他一个小哥儿老去山里干什么，家里继母又不管他，她们就忍不住操心几分。
听着婆婶们的关心，陆广白肯定不能唱反调，就笑着一一点头。
陆广白面容俊秀又尤爱笑，脾气也是一等一的好，若不是个哑巴，还不易有孕，就算家中继母挑剔，也不会拖到如今。
若是嫁了出去，有了汉子，怎么还用他自己去山里。
所有人看着陆广白都忍不住惋惜。
陆广白早就习惯别人对他的怜悯，没有太大的反应，嘴角一直微微勾着。转眼看到旁边用眼神偷瞄他的人，从旁边的背篓里拿出一株小花，递给何月，这是他下山时摘的。
淡紫色的小花和精致漂亮的小哥儿很搭。
何月比他小三岁，以前总爱跟着他跑，后面不知道怎么变得别别扭扭的。
何月看着递过来的花，嘴里还是哼着，手上却诚实地接了过去。
「别生气。」
陆广白看着他接过去，又笑着比划着，眉眼弯弯看着很是温柔。
何月对陆广白总是独自去月桑山很是不满，可看着陆广白这么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又气不起来，只能嘴里刺一刺，他总是不听他的。
“摔哪儿了？”何月看着身边的陆广白位置上的树叶，别扭的开口。
陆广白看着何月的模样就想揉揉他的头，可惜他现在手上还有些泥土，就不去弄脏那漂亮的头发了。
陆广白目光柔和，摇了摇头。
「没事。」
“今天雾多大你没看到吗，你站我面前我都认不出你，你居然还敢去山里。”何月想着又气不打一处来。
陆广白没回话，只是把背篓递到他面前给他看，何月凑近看了看，就看到一株普普通通的草，瞬间又鼓起嘴巴要骂陆广白，陆广白就竖起手指放到唇边。
「嘘。」
何月默默的闭嘴，又有些愤愤不平。这时其他人已经说着各自的小话，陆广白也不怕被别人看见，对着何月比划着。
「很珍贵。」
何月看懂了，又奇怪地看了看那株普通的草，却还是看不出它的价值。
但他很信任陆广白，毕竟他总能找到一些奇奇怪怪的药草。
“我和阿爹一会儿要去集市卖香囊手帕，你要不要一起去。”既然很珍贵，何月也不敢在这么多人的地方嚷嚷，就说起了其他的事情。
陆广白摇摇头，比划着。
「我去了医馆就要回去了。」
“行吧。”何月抿抿唇老大不高兴地应着。
「后面我来找你教我绣手帕。」陆广白又比划地说道。
说着说着，牛车慢慢停了下来，已经到了镇上。
目送何月父子离开，陆广白才往常去的济世堂走去，一只手一直抓着背篓带。
玉草是他第一回采摘，不算特别名贵，却也很稀少，物以稀为贵，陆广白摸不清能换多少银钱。
济世堂是闻柳镇排名第三的医馆，但因为收取散药，反而在平民百姓的眼中更出名。
陆广白走上拱桥，桥边的柳条飞扬着从他眼前晃过，陆广白下意识地伸手抓住，看过去，却注意到远处河岸的一处府邸，正有人往里搬用具。
这不是什么惊奇的事，陆广白此时却忍不住驻足多看了几眼，随后想起背篓里玉草，脚步匆匆地往医馆跑去。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玉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