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死不能》兰芷芙蓉

28、妫州

　　后来的日子，不管晚上宿在哪儿，凤安都是睡在绒儿怀里。这日，凤忍终于得了个空，能够避着绒儿单独和凤安待一会儿，便迫不急待地问：“哥，你是怎么做到的啊。”凤安知道他在问什么，每日那如火一般追随着的目光，含义不言自明。

　　他想了想，“可能是机缘巧合吧。主人并不想要我，是二公子硬要把我送给主人，有了主奴之间母蛊和子蛊的牵绊，使得我除了死之外已经注定不能离开主人了。那日正式认主，主人又一时兴起给我刻上了他的印记。”他拉开上衣，露出了锁骨处那个凤凰印记。

　　那日，绒儿以灵气为刀，给他刻了这个印记。凤安知道这个印记的含义，怕刀口愈合后疤痕太难看，失去了美感，便自行找了针和颜料，将烧热后的针沾上颜料一点点地顺着纹路烫在伤口上。

　　“哥，你不疼吗？”凤忍伸出手，摸着火红凤凰那清晰的纹路，觉得心都在颤。

　　“疼”，刀刻时的疼，虽然剧烈，但时间短，尚可忍受。针烧灼颜料需要的时间久，那一点一点持续的疼，才最是折磨。他日日发烧，却又不敢露出丝毫痕迹，如常的伺候。举手投足都会牵扯到伤口，一日下来，裹着伤口的厚厚的白布经常被血浸透。

　　凤安嘴里说着疼，可是那神情却像是久旱的土地突逢天降大雨般的心满意足。嘴角微微向上翘着，眼睛似乎承受不住这强烈的阳光似的微微眯了起来。凤忍看着看着，却只觉得满心的羡慕。

　　三人日日赶路，这一日到了妫州城外不远的一座高山上。妫州城已经被东胡占领，远远望去，东胡士兵正在城门口搜查着进进出出的人。忠王在挡不住东胡的进攻之前就已经下令让妫州城的百姓弃城迁往最近的檀州城，然而依然有部分的百姓没有及时离开。

　　所幸，东胡将领慕容鹰胸怀远大，要求东胡士兵进城后不得烧杀抢掠，不得淫人妻女，城中剩余的百姓才得保平安。即使如此，燕国人依然是进出城时重点的盘查对象。绒儿远远地看着城里的情形，有了主意。

　　“凤忍，你装成富家公子的样子进城，你哥做你的仆从，去打听那国师的下落。我去居庸关见王爷，你们一有消息之后，火速来见我。”

　　山戎族人，与东胡族相貌相近，也说通古斯语。由于凤忍出身王族，才从小学过汉语。凤安虽是燕国人，作为仆从，也不会惹人注意。有他二人一起，应该能打探出一些国师落脚处的消息。

　　凤忍跪地领命却没有动。

　　“嗯？”

　　“主人，凤忍若幸不辱命的话，想和主人讨个赏。”

　　“说！”

　　“凤忍也想主人赐我那个凤凰印记。”

　　“你.......!你知道一个男人身上有个印记是什么含义吗？”

　　“知道！”

　　“你才多大，你知道什么！”眼睛向不远处那个正拉着三匹马缰绳的人怒目而视，不用问都知道是谁的主意。那人立刻顺着眼神跪倒，匍匐在地。

　　“滚过来！”

　　“是，主人。”那人松开缰绳，任由马匹在四处闲逛着吃草，自己不敢起身，爬了过去，头伏在地上。

　　“抬起头来！”

　　那人的头抬了起来，眼神一如既往的温顺，却隐藏着骨子里的主意坚定。那主意坚定，是绒儿无论怎样都打不掉的，无论是开始时对忠王府的忠诚，还是此刻的狗屁主意。外表如水和泥一般任他揉捏，骨子里认定的东西却是打断成几根也还会在每根断骨处滋生。

　　绒儿一巴掌带着风就扇了过去，快落到脸上时，却生生地忍住了。那人一动不动地等着，眼皮都没动一下。绒儿一脚踹了过去，把他踢的远远的，重重地摔倒在地上。等他跪好爬过来，又踢了出去。爬过来，又踢了出去......

　　凤忍从旁边扑了过来，抱住了绒儿的双腿，抬起头，“主人要是不肯赐我，我就自己照着哥的样子刻一个，不但刻在肩膀上，还要刻在额头，让所有人一看到，就知道我是主人的人！”

　　绒儿气急，再无法忍，腿被抱得死死的动不了，只得是重重的巴掌扇在凤忍的脸上，想要把他扇清醒，“狼崽子，你才多大！等你长大成人再说吧，否则，你就是刻满全脸全身，我也不会再看你一眼。你们两个，还不快滚！误了我的事儿，活剐了你们！”

　　见二人领命而去，绒儿这才策马扬鞭，向居庸关赶去。居庸关位于军都陉，地理位置至险至绝，两山夹峙，一水旁流，其隘如线，其侧如倾，艰折万状，车马难行。忠王爷仗着居庸关的天险，才抵御住了东胡军队的进攻。

　　一入关便有军士上前盘查。绒儿取出国师令牌扔了过去，让军士去禀报王爷。不一会儿，便看见一队人骑马出来迎接，为首之人，身高体阔，一身铠甲，只是面容因经久的风吹日晒而显得沧桑，又逢战事连连不利，而愁容满面。长相与燕飞雪极其相似，看来那燕飞烟的绝色是跟了母亲了，听说他的母亲是燕国出了名的美人。二人同父不同母，燕飞烟是庶出的长子，母亲虽然绝色，却出身低贱。燕飞雪的母亲则出身高贵，是王爷的正妻。

　　绒儿敬忠王爷为国连年征战，且是燕飞雪的父亲，坚决不肯让王爷施礼，反而恭敬有加。回到关内分宾主落座，王爷让沏茶，而后才得空慢慢地端详这位传说中的国师。蓟城都城的情况也按期有消息传到边塞，知道这位国师救驾时天人般的表现，宣王在国师走后，也立刻快马加鞭给王爷这边送来了消息，那之后王爷也一直在等待着这位国师的到来。

　　只见这国师似乎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五官像女子一般柔美，细看却的确是个少儿郎，有着明显的男性特征。那眼神和气势却绝非是少年的样子，更像是一个耄耋的老者，淡定而从容。偶尔眼神流转之间，还透露出狠厉。宣王在信中分外强调除妖之事需仰仗国师之力，请忠王务必礼遇有加。虽然忠王是一刀一枪打出的太平，并不信神魔妖鬼之力，奈何几次对战中遭遇的东胡国师的确不是人力可抵挡的妖孽，别无他法之下，也只能将希望放在这男不男女不女的国师身上了。

　　绒儿细问了最近的战事，王爷也不隐瞒，算了算日子距离上次东胡国师出现已经半月有余，
　　“那女妖一直没有出现吗？”

　　“自上次战败，我方退守居庸关后，便再没有见到过。”

　　不对啊，莫非自己猜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