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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护你长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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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城待开发的最新楼盘挖出了古墓,根据出土的石碑铭文显示,古墓的主人是春秋战国时期一诸侯国的国师昀,这个国家名叫祁,是历史记载中从未出现过的诸侯国。
所有人都认为,古墓的挖掘将填充华夏的历史!
古墓上的部分覆土已经清理干净,露出了斑驳的墓顶和细小的裂缝,这是挖掘机工作时留下的痕迹,有没有对古墓造成破坏,谁也没法打包票。
现场勘察发现没有任何盗掘的痕迹,可以断定这个占地约四万平方米的古墓从断龙石放下去的那一刻开始,直到今天从来没有被打扰过!
这个消息令专家们振奋不已,这证明古墓内的随葬品保存完好,肯定有许多那个时期的竹简等待人们的翻阅。这代表着什么?代表着华夏的历史得到了补充,代表着一些传说中的古籍能够得到证实等等等等,历史意义重大,说不定中华文明上下五千年的说法得到力证。
古墓发掘现场,工人们已经在周围搭上了高两米的围墙,围墙被涂成了白色,围墙外侧绘制了许多宣传画——文明考古、从你我做起,拿着富强、文明、友善等的憨态可爱的大头娃娃,打黑除恶的标语。
位于容城东南CBD附近的开发项目彻底停滞,照现在的进度,没有个两三年是不会拆除考古工地的,就算是围墙拆了,估计也不会继续造新楼盘,开发商哐哐撞墙有苦难言啊。
发现古墓的消息霸占了容城百姓视野几天之后,新鲜感褪去,已经没有多少去关注这个注定会载入史册的考古发现。
大门打开,一行七八辆汽车驶入,为首的黑色越野车内副驾驶座位上坐着个脸庞棱角分明,浓眉微蹙的男人,他三十岁出头的年纪,正闭目养神,感觉到车子停了他睁开眼睛,双眸深邃,情绪内敛,是个十分硬朗英俊的男人。
男人穿着迷彩,肩头有着勋章,是个军人。
“头儿,这个地方挺大啊,好多美女。”开车的小李才二十五六,年轻人的跳脱在他身上非常明显,看到漂亮小姑娘浓眉大眼的小伙子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要在这儿待一段时间,肯定能够找到个女朋友,应该?
赵朝煦看了小李一眼,看得小伙子脑袋往下缩了缩,不敢有任何想法。赵朝煦拍了拍小李的肩膀,“注意纪律。”他声线低沉,是很悦耳的男低音。
“知道了,头儿。”
转身打开车门,赵朝煦走了下去,往后看看到身后的几辆车上的人也陆陆续续下来了,有穿西装打领带、一副精英样儿,就应该带着公文包进入商务大厦,而不是来到尘土微微扬起的考古现场;有穿着长衫、提着鸟笼,带着圆形墨镜,撅着嘴吹着小调儿的;有穿着冲锋衣,背着登山包,看着像是驴友的;有穿着老头背心,大肥裤衩,趿拉着拖鞋,腆着大肚子,一副昏昏欲睡样儿的……这些社会人士来自于各行各业,却有着同样的潜在背景,是野路子上的行家里手。
“头儿,这些社会人士靠谱吗?”小李小跑着到了头儿的身边,小声地提出了质疑。
赵朝煦收回目光,看向了不远处的帐篷,接待他们的人来了,“土夫子,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不论他们祖传下来的手艺是什么,现在被国家征召,就要听从管理。行不行,靠不靠谱的前提,是进入古墓后不要整出什么幺蛾子。”
“嗯嗯。”小李点头如捣蒜,“对,别给我们的工作增加什么负担,我可不想面对古墓的危险了还要被他们带累,一定要看好他们喽,不能各自行动,随便乱来。头儿,你说我说的对吧。”
赵朝煦点点头,他大步向前和走来的吴教授握手,进行了简短的寒暄之后所有人移入作为临时会议室的帐篷。
吴教授五十开外,头发花白,皮肤黝黑,脸上皱纹明显,笑起来有些害羞腼腆,站在投影布旁边因为紧张不断地用衣角擦着眼镜。
临时会议室,一切从简,就是几把折叠椅排在投影布前面,落座的众人和听课的小学生一样,这椅子还挺小,成年人坐在上头非常拘束。
条件简陋,目前只能这样了。
吴教授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戴上了眼镜开始讲话,“国师墓是迄今为止发现的保存最为完好的春秋战国时期古墓,昀虽然是国师,却享受到了诸侯王的墓葬待遇,这是目前的一个迷。古墓的考古价值非常重大,发现的时候开发商施工,挖车破坏了部分墓顶,出现了很多缝隙。过段时间就是容城的梅雨季,会持续下雨,我们虽然能够做好防护,但百密一疏,总怕会有疏漏的地方出现没法保护古墓内的文物。更何况,千年来国师墓始终保持着密封状态,出现裂缝之后空气进入,里面会发生什么变化我们没法预料,只能够尽快地打开古墓,进入最有价值的主墓室,抢救文物。”
吴教授看着众人,腼腆地笑了笑,“我们进行过探测,古墓里的设计错综复杂,我们这些书本上学知识的没有办法,所以邀请大家过来,献计献策,一同加入古墓发掘,这是为国家做贡献,希望大家能够放下心中芥蒂,成为合作伙伴。”
有几人哼了一声,很显然是有过节或者祖辈上有矛盾的。
吴教授茫然了一瞬间,没有意识到这些潜藏的勾心斗角,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进入古墓后请大家听从赵少校的指挥,古墓里的东西不要随便乱碰。”
穿着拖鞋的男人囔囔了起来,“这话像话嘛,我们可是良民,就是学了一些祖辈的手艺,可从来不做违法的事情,看到文物是要上交国家的。”
吴教授激动的脸红,几步走了过去抓住拖鞋男的手,“好同志,你们有这样的觉悟我就放心了。”
坐在最前面的赵朝煦看着投影上的照片,是矗立在墓前的石碑,用的大篆,共计三百零六字,写了墓主人昀的一生,很简短的一生却一点儿也不平凡,可以用励精图治、发奋图强、辅佐君王来形容昀的一生,在君王与国师的共同努力下国内百姓安居乐业、路不拾遗。
祁这个国家在大国的夹缝中生存,能够发展起来可见为政者的努力,说不定给它足够的成长时间,它会成为与赵、秦、燕等国家并驾齐驱的存在,但这个国家在历史长河中消失了,没在历史文献中留下只言片语。
铭文很奇怪,只是提了国师昀的功绩,没有提及他是怎么死的,二十六的一生好像除了辅佐个君王,就什么都没有了,从哪里来又走向了什么终点全都春秋掉了。
他对此产生了好奇,心中涌现出浓烈的想要一窥究竟的想法。
赵朝煦是军人,对落在身上的视线非常敏感,转头看到了精英男探究的目光,精英男伸出了手,“穆成。”
赵朝煦没有拒绝对方的善意,“赵朝煦。”
“普通人家?”
赵朝煦点头,“普通军人。”
穆成哦了一声,正好吴教授还有事儿要说,简单的交流结束。
…………
邀请民间高手参与到考古发掘中,作为本次考古活动领导者的吴教授承担了很大的风险,却不得不这么做,因为这个古墓太特殊了,用仪器探测到的结果令专家们震惊不已,震惊于墓体的巨大,震惊于机关暗器的层层密布,震惊于奇幻小说的现实版本……
更加震惊于几千年前的技术手段如此高超,围绕着祁这个国家的迷雾越发浓厚了。
为什么技术如此发达的国家会消失的无影无踪?为什么所有流传下来的文献古籍没有祁的任何记载,对此讳莫如深?为什么要如此厚葬一个国师?国师昀究竟是何方神圣?
带着这些疑问,古墓发掘工作开始了。
民间高手和学院派各显神通,对古墓进行大体上的判断,现如今做出的判断是没办法揭开墓顶,墓室夹层里灌注了大量的水银和其它重金属,揭开墓顶对周边环境和古墓本身的破坏极大。为了了解古墓,只有先挖一个洞,说的难听点儿就是盗洞,进入墓室内查看内部情况,看是否允许抽掉水银,拿掉墓顶。
没法按照顺序从墓室门口进,仪器探测结果,墓道内有九块断龙石,每一块的重量预计在九十吨,是密度极高的大青石,在现如今已经绝迹。不仅仅如此,这些断龙石的中间有流动的金属夹层,民间高手判断这些金属是含有剧毒的赤铁熔浆,千年来始终保持着滚烫,冒泡破坏断龙石的下场就是被熔浆融成一摊血水。
绝了!
这个古墓把许多老辈口耳相传的传说变成了现实,他们还以为是祖辈传下来唬人的,什么赤铁熔浆、巨大断龙石、万箭穿心阵等等都是骗人的传说,毕竟挖了那么多墓,谁都没有见过。
经过土夫子吴家和寻龙分金胡家仔细研究,终于找到一处偏室上方开始打洞,官方许可的盗洞打的贼快乐,这心情一好,干活速度就快,明天就可以进入墓室了。
在进入墓室前,吴教授在大家第一天开会的那个会议室召开了动员会,会上他说,“这个墓室内情况非常复杂,大家不要掉以轻心,进去后一定要听从赵少校的指挥,不要盲目行动。”
这是一定拎出来反复叮嘱的,到了墓室内后一切听从指挥。
至于在场的人有没有听进去,这个真的没法多说。
吴教授切换了投影布上的照片,是根据仪器探测绘制出来了墓室的结构模拟图,这是个倒三角形的古墓,一共有九层,最下面有大量的重金属流淌,犹如地下湖泊沉默却带着嘶吼一切的力量。
这个古墓,堪比一座城市,应当是微缩的祁国。
他们不是第一次看到模拟图,却每一次都震撼于古代人的智慧,倒三角形的古墓让不少人回忆起祖辈们口中的“沉渊古城”,传说是幽冥的入口。
国师墓,和“沉渊古城”有什么关联吗?
目前不得而知。
吴教授推了推眼镜,指着模拟图上的一个地方,位于整个墓室的正中间,“我们估计主墓室就在这儿,是我们进入墓室后的目标。”
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会议结束。
…………
第二天天明气朗,微风和煦,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容城响起了哔哩啪啦的声音,考古发掘现场摆上了香案,所有进入墓室的人上香,今天是入墓室的良辰吉日,必须拜一拜天地和祖师爷,才敢进去。
吴教授不介意这些江湖人在这儿大搞迷信活动,他乐呵呵地看着甚至拿出纸笔做做记录,他的几个学生有些不乐意,嘀嘀咕咕的。
精英男穆成换了一身衣服,和大家一样穿着迷彩,但浑身上下的精英气派不减,笑着和吴教授的几个学生解释着这么做的原因,弄得几个女学生脸蛋儿通红,都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
别看穆成看着高端大气,但他是这回进入墓室的先锋,身为土耗子陈家的后人,他的身手可了不得,与偏门高手侯秀秀可是有十多次的合作惊艳的搭档。土耗子听着不好听,但大家都是挖洞掘墓的人,没的给自己弄什么高雅的称呼。
拜神的仪式结束,可以进去了。赵朝煦了解此行所有人的背景和特点,指挥若定,他的沉稳很能够感染人,进入墓室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出现慌张,无论是久经沙场的民间高手,还是第一次进入这样墓室的吴教授学生。
盗洞打开的头天,赵朝煦就率先进入墓室查看后,和最初判断的不同,这个墓室内空气流通,虽然味道沉闷,却绝对不是无氧的真空状态,里面的陪葬品究竟是什么个状态了,没人可以做出肯定的判断。
“所有人小心,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惊慌。”这是赵朝煦在进入偏室后对还在盗洞里没进来的人说的话。
穆成跳了进来,看到冷光灯照射到的东西挑了挑眉,“真是够刺激,选来选去,挑的竟然是这个地方,吴家和陈家那几个应该甩自己几巴掌。”
其它人陆续下来,最惊恐的吴教授学生只是几个人缩成一团,没有尖叫,赵朝煦暗自点头,表现的还不错。
吴教授和最大的学生陈康再一次对墓室内的情况做了现场查看,他说,“果然,这些人不是自愿陪葬的,死的都很痛苦。”
有人嘀咕,“他妈的,谁愿意死。”
这是个陪葬坑,共有尸体三十六具,都是成年男性,死前直接被砍头,尸首分离后又拼接到了一块儿,颈椎上有青铜衔接的东西。
“咔哒。”
陈康猛地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过去,是个光线照不到的角落,“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跑过去了?”他看到个黑影一闪而过,紧张地又说了一句。
“陈老师别紧张呀,就是一只老鼠。”有人嘻嘻哈哈地回答。
陈康吞咽了口水,凑到老师身边说,“老师,人祭不会只有这一个陪葬坑,旁边应该都是。”
吴教授点点头,老香了推开门的赵朝煦,“赵少校之前带人走了一边第一层,这边一共有陪葬室一百零八间,每一室都有三十六具尸体,男女各半,都是成年男女。”
“这么多!”
怕引起恐慌,吴教授得到消息后没有大范围的说,所以他的学生也不知道,“嗯,规模很大,却不是迄今为止发现的最大的,我们继续走,国师墓应该能够为我们解答许多学术疑问。”
有些人觉得晦气,盗墓的最讲究风水,死尸这么多,还都是尸首分离的,怨气浓重,形成血煞,非常凶险。但想想只要出去了,国家就帮着解决学区房/高利贷/老赖等等问题,这一趟势在必行。
穆成和侯秀秀打头,赵朝煦领人随后,其它人跟随,最后有军人殿后保护,大家继续行动。
第一层是人殉,第二层赵朝煦没去,现在发现就是一个墓室,放了冷烟火照明,可以看到几百根柱子支撑着这个巨大的空间,空间内算是各种各样的动物尸骨,特征明显的虎豹象,特征不明显叫不出名字的更多。
“赵少校,往中间放一根冷烟火。”吴教授在室内归于黑暗后突然要求。
赵朝煦朝着小李点头,小李照做,朝着中间发射了一根冷烟火,瞬间光明再一次出现在众人眼前。
“卧槽。”
“娘希匹。”
“尼玛。”
顿时各种因为震惊恐惧而起的骂声四起,光团下巨大的生物出现在众人眼中,是一条龙,一条鳞甲脱落、血肉腐烂、白骨森森的龙尸。
匍匐在地,四肢上插着比人还要高的青铜戈。
“龙,龙真的存在?”终于有人问了出来。
没有人回答,所有人心里面沉甸甸的,他们看到了传说中的龙。
现场,赵朝煦最冷静,“穆成,侯秀秀,李兵,王成,你们进行查看,找下去的通道。”他目标明确,就是前往主墓室,路上看到的一切都不会绊住他的手脚。
李兵和王兵是他手下的兵,当即遵守命令,穆成和侯秀秀动作有些慢,但也没有反对。
赵朝煦继续说道,“不准碰这儿的动物尸骨。”他的背后仿佛长眼睛了,想要碰骨头的人讪讪地站好。
“通道在龙头这儿。”黑暗中,传来了李兵的声音,“天哪,这条龙眼睛没有烂。”
“不要碰,不要去看眼睛。”赵朝煦的声音和李兵的叫声同时传来。
“李兵,李兵。”
过了好一会儿李兵才说话了,“头儿,我没事,那个、那个没事……”
支支吾吾了半天,没有说出来是哪个。
所有人在冷光灯的照明下往龙的方向走,走近了看到李兵已经倒在地上,负责医疗的小张走过去检查,慌张地说,“昏迷了有一段时间了。”
“怎么可能!”
“刚才还听到他说话。”
“说不定是晕倒之前说的。”
小李的昏迷在众人中引起了一定的恐慌,赵朝煦做了检查后吩咐小张按照原路把小李送回去,剩下的人继续行动,有人不听话,碰了龙骨,手上皮肤瞬间红肿,已经没法行动,忍着一同回去。
还没有到主墓室,一行二十人已经少了五人。
倒卧在地上的龙经过千年岁月已经腐烂,但龙首奇怪的还保持着活着的模样,眼睛怒睁,黑亮的眼球还残存着愤怒。赵朝煦以防还有人看龙眼,用布把龙眼给盖住,隔着一层布,那浓烈的愤怒依然昭昭。
“龙死后千年才会腐烂,龙首是整条的精元所在,龙眼更是如此,死于非命的龙眼中的情绪死后依然能够影响人,不能看,不能摸。”
“看了,会怎么样?”穆成走到赵朝煦身边问。
赵朝煦淡淡地说,“轻则晕倒,重则暴毙。”
穆成,“赵少校家学渊源。”
赵朝煦扯动嘴角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
他们的目标是地下主墓室,继续行动。一路上,吴教授及其学生不断地对墓室内情况进行研究,理所当然的速度不会太快。晚上十点,他们才走出第三层,来到第四层。
第四层情况更加复杂,吴教授经过深思熟虑找到了赵朝煦,“赵少校,我们上去吧,有六个人受伤,这边的情况太复杂,看来我们低估这儿的情况和古人的智慧了,回去吧。”
赵朝煦脸色凝重,“吴教授,从一个小时前,我们就一直在走重复的路。”
吴教授茫然,“什么?”
“回去的路已经找不到了。”
吴教授明白了,脸色忽然变化,压低了声音问,“找不到回去的?”
赵朝煦点头,说了自己发现情况不对后自己做的努力,但都徒劳无功,回去的路不见了。
“教、教授。”吴教授的学生靠了过来,脸色很难看。
对学生,吴教授按下心中的不安,和颜悦色地问,“怎么了?”
学生结巴地说,“我发现,我们之间多了个人。”
吴教授,“什么意思?”
学生,“我们一共才十五个人,现在是十六、六个。”
吴教授心里面咯噔一声,猛地看向人群,照明设施是冷光灯,照的范围不大,所有人都在灯光的笼罩范围内,一、二、三……十四、十五,还有身后的赵朝煦,一共十六个。
“赵、赵、赵……”吴教授说话都不利索了。
“嘘。”赵朝煦让吴教授和学生别激动,“是一只地猴子。”
地猴子,类人,无害,受惊后暴虐,赵朝煦早就发现了,然后那些行走江湖的民间高手也发现了,吴教授和他的学生现在才察觉。
“保持平常心,不要惊动它。”赵朝煦说的很平淡,“它玩高兴了,就会走。”
吴教授和学生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科学考古啊重在科学,怎么不科学事件这么多!
有地猴子在人群中走着,就像是多了个浑身长毛的人,赵朝煦利用它找到了第四层的出口,不是向上的,是通向第五层……
一路上说损兵折将,到达第六层主墓室所在地时,一行人只剩下赵朝煦和手下的两个兵、吴教授和他的一个学生、穆成、侯秀秀、还有另外三个,一共十人。
每个人都很狼狈,谁都不想回忆之前遇到的事儿,刀山火海、万箭穿心只是古墓机关中最轻的!他们把什么样的恐怖死壮都见过了,还遇到了一大群地猴子,发起狂来原来那么恐怖,它们被古墓机关吞没时的表情和人类一模一样。
走到主墓室门口的人,是幸运的。
第六层的入口,有六米高的青铜鼎屹立在门口,青铜定三足两耳,上面有瑰丽的花纹。
“青铜鼎的脚?”吴教授凑近了看,觉得不是金属质地的,像是什么动物的爪子。
“是龙足。”
赵朝煦艺高人胆大,竟然爬到了鼎的上面看,跳下来的他说,“鼎里面煮着一条龙。”
吴教授倒抽了一口气,因为他听到赵朝煦接下来说,“里面还有很多头颅,人的。”
穆成,“我们一路走过来,发现类似的铜鼎二十九个,里面有灰烬残留,像是烧了上千年里面的东西才刚刚化成灰。现在这个最大的,里面的东西还保持着完整。这让我想到看过的一本书,书上记载了一种复活的邪术,会不会是这样?”
整个古墓透着邪意,养着千奇百怪的活物、放着无数惨死的死物,各种机关与其说是防止外人打扰,还不如说是关着里面的东西不出去。
“你们看这些壁画。”吴教授的学生陈康喊着。
两边高墙上绘制着壁画,没有因为岁月的流逝,颜色变得黯淡,上面用的红色如同鲜血一般刺目。左右各有九个身着盔甲、手拿长刀的战士,非常威武。
吴教授用手电照着壁画看着上面的内容,缓缓的给众人做着解说。祁这个国家在湖边,拥有丰富的矿产资源,物产丰富,还有着自己的信仰,祁的信仰是深渊之神,这位神负责死后重生,“按照壁画上的意思,祁的人死了不会掩埋,在家中停放七日,就会有新的躯体破壳而出。”
“这不是说他们国家来来回回就同一批人。”
吴教授推了推眼镜,“这应该是神话过的。”
继续看壁画。
神有专门的神庙,神庙里有供奉神的神子,就是国师。国师不是死而复生的那一个,他们供奉神就舍下了这种能力,每一位国师都是老国师死前找寻来培养的。
这个国家的国王,也是如此。
国人们信奉死亡就是新生,就不是之前那个人了,一切从头开始。
国师昀来自于祁国内偏远的乡村,接受了严苛的教育成为了侍奉神的神子,他要保持纯洁之身,终身不婚。
国师昀辅佐国王,二人携手,国家蒸蒸日上,不断壮大。
“你们看,这个壁画的意思是不是他们的王看上国师了?”穆成看到了一幕,哈哈笑了两声,“这是基佬的故事吗,我们在看纯爱小说吧,这个国师墓不会是国王给国师造的吧?”
吴教授,“这没什么好笑的,我们现在在看历史。”
国师不能婚娶,年轻的国王看上了岂不是自己在掘自己的坟墓,动摇了国民信仰的根基,冒犯了自己信仰的神。
后面的事情就理所当然了,国王强取豪夺,国师抵死不从,又有强邻环伺左右,日益壮大的祁成了强弩之末,最后在一场地动着这个国家彻底消失了。
“不是消失了。”赵朝煦把视线放到了最后,那副壁画上是国王抱着献祭了自己的国师,他们的身后国民们挖掘着墓地,古墓是举全国之力建造的。祁的人口还是太少,拥有的东西太多很难护住,为了保存自己,他们选择了进入地下长眠,那些地猴子是死后重生的祁国人,那些陪葬的是他们的俘虏。
而三十个按照天干地支排列的鼎就如穆成说的,是一个仪式,是国王倾尽全力想要复活国师的仪式,为了复活自己的国师,国王杀了圣兽龙,欺骗了自己的国民……
打开主墓室的大门,就可以看到里面藏着的古籍、陪葬品等等。
有人沉不住气,急不可耐地去推门。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
“哒哒哒的那种。”
“没有。”
推门继续,赵朝煦阻止已经来不及,背在身后的古刀再一次出手,与古代兵器对砍,发出刺耳的金石撞击声音。
那些靠墙摆放的甲士活了!
“来者何人?敢扰王安眠!”
“来者何人?敢扰王安眠!”
“来者何人?敢扰王安眠!”
这话反复地说着,从甲士们沉闷沙哑的嗓子里发出来,仿佛来自于九幽地狱,从四面八方而来。
众人与甲士们搏斗,却根本就不是这些古代战士的对手,赵朝煦一人游刃有余,但要保护的太多,实在是有心无力。被挤到大门边缘的吴教授让学生和自己推门,尘封千年的大门终于缓缓开启,吴教授大喊着,“赵少校,门开了,我们进去躲躲。”
其他人一个比一个快,唯有赵朝煦陷入甲士们的围攻,他的两个兵被他推了一把,跌跌撞撞地进入了门里。赵朝煦躲过一名甲士的拳头,在空中扭转身形,脚蹬着一名甲士的脑袋猛地向前冲,稳稳地落于门内,全身而退。
甲士们很显然没法进入门里,只能够站在门外怒目而视,幽幽双眼发出绿色的光,非常渗人。
除了赵朝煦,其他人都挂了彩,狼狈地站在主墓室里,赵朝煦在墙壁上找到了长明灯,点火以后火焰瞬间盘旋在整个墓室里,一下子变得明亮无比。
主墓室里比想象的空间更大,也更加的空旷。盘着龙的巨大柱子支撑着这个比一个足球场还要大的地方,又大又高,说话会有回声。
空间内大亮之后,里面的珍奇异宝、书册书简等等呈现在众人眼前,珠宝璀璨、黄金耀眼、玉器温润,看到的人纷纷屏住呼吸,这里有着无法想象的财富。
“别动,别动。”吴教授声嘶力竭地大喊着,让所有人不要动里面的东西,别摸,别往怀里面拿。
学生陈康激动地跑向了书架,浑然不顾老师在说什么。吴教授急得跺脚,“赵少校,你管管啊。”
却看到赵少校正往最中间的巨大棺椁走过去,棺椁前背对着众人盘腿坐着一个男人。吴教授忍不住也走了过去,站到了赵朝煦的身边,看到古人的正面后倒抽了一口凉气。
千年过去了,竟然没有腐烂,头发黑亮,皮肤光洁,栩栩如生。这人浓眉大眼,薄唇紧抿,如果张开眼睛,肯定是深邃如幽潭。
“头儿!”赵朝煦手下两个兵情不自禁地喊了起来。
那个穆成抱着双臂绕着古人走了两圈,笑着看向赵朝煦,“这是你祖宗吧。”
赵朝煦看着盘腿而坐的男人,忽然他笑了,他说,“是个罪人。”
说完毫不流连地转身走向了棺椁,在吴教授气急败坏地声音中推开了棺椁,露出了里面玉一样的人儿。赵朝煦眼神柔软地看着躺在里面的人儿,他说:“小昀,我想起来了,我来了。”
吴教授,“赵少校,你说什么混话。”
穆成看了看盘腿而坐的古人,又看看即将跳进棺椁里的赵朝煦,忽然惊恐地说道,“沉渊古城,传说通向九幽地狱,这里就是。赵朝煦从进这个地方开始就死了,他身体里的不是他,是祁的王!国师墓不是坟墓,是祭炼生命的地方,我们都是他复活仪式中的一环。”
赵朝煦已经跳进了棺椁,把瘦弱的人抱了出来,同样的栩栩如生,皮肤白皙莹润,两颊带着健康的粉,几千年了,对于这个人来说不过是睡了一觉而已。
随着赵朝煦把人抱出了棺椁,盘腿坐着的古人突然崩解化成了碎片,他守护长眠,赵朝煦自此守护新生。
穆成等人戒备了起来,可是赵朝煦根本就不看他们一眼。抱着人一步一步走出了主墓室,吴教授等人面面相觑,越来越大的恐慌萦绕心头,不行,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他们戒备的同时跟着往外走,却发现他们无法离开主墓室。
就如穆成说的,他们也是祭炼的一环。
“赵朝煦。”
“赵少校。”
这些声音无法喊来赵朝煦的半点儿关注,他抱着人渐渐消失在众人眼前。
地面上,突然发生了强烈的地震,在所有人的尖叫中,墓室塌陷进入了永恒的地底,如同出现时一样悄然地消失了。
容城人的视线再一次集中到了古墓那边,这场突如其来的地震造成的伤害就是把古墓以及进入墓室里的人带走,没有造成更大的伤害。容城某医院,换了一身衣服的赵朝煦守在病床前,他拥有着两份记忆,记忆正在逐渐融合,成为一体。
病床上躺着个瘦弱的人,眉目精致,无法用笔墨形容,两颊健康的红润已经淡去,转而是有些病弱的苍白。
赵朝煦握着他的手,专注的看着他,如同千年前这人说的一样,自己是自私、可恶、卑劣的,为了一己之私,可以拖所有人下地狱,自己就是从九幽爬上来的厉鬼,将永远受着没法遗忘一切的痛苦,受着灵魂深处鬼怪撕咬的痛苦……但只要换来眼前的人,一切都值得。
床上的眼皮微动,缓缓睁开,有些茫然地看着陌生的地方,总觉得和自己熟悉的不一样,可自己熟悉的一切是什么,他记不起来了。
赵朝煦出现在了这人的视野中,他温柔地说,“小昀,你醒了。”
在苏若昀的眼里,这人温柔又可怕,瑟缩地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赵朝煦眼中闪过一抹隐痛,笑着说,“别怕,我永远不会伤害你,我会永远守着你。”
生相随,死护长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