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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夜深,屋荒,宜遇鬼 ...

  •   可惜薛成仁没有任何特异功能,尽管他想要打人,但他的手脚还是被冻在地上,他打不到人,只得心中默念了一句不迁怒,不贰过。

      薛成仁心中还是非常的不舒服,他本来平静又普通的夜晚就这么被毁地一干二净,现在清晨他本该坐在自己家中继续早上的功课,可是现在呢?被冻在了湖边。

      子虽然教导过不迁怒,但他还是憋不过心中那把火,就在自己的想象中痛殴了一顿张秀才,此刻他脑子里的张秀才的脸已经肿成了猪头,恐怕拿去给他的父母看也认不出这是自己的儿子。

      但现实却远没有薛成仁脑袋里那么悠闲,张秀才的头越是靠近岸边就越是变得巨大,而身子却相反,像是被他的头取代了他身体的体积越缩越小,张秀才冻得青白的嘴现在若能够到薛成仁,他只需张嘴一咬,薛成仁的半边身子就能给他咬到嘴里,看起来与腰斩无异。

      薛成仁甚至还看见了张秀才的一颗蛀牙,他的牙现在有刚出生的婴儿那般大小,而牙上那颗黑黝黝的洞则有成人拳头一样大。

      “吃了你。”张秀才的舌头早就冻成冰舌,只能直挺着舌头发音,为此说出来的话也是诡异中又带着冷硬。

      在他的舌头上除了冰霜之外还有一层不健康的舌苔。是因为纵情声色而导致身体不好吧,即使是此情此景,薛成仁丝毫严肃不起来。他认真观察了一番的张秀才的外在特征,虽然不通医理,但是医经他也是略读过几章的。

      这人身体也太差了,他断言道。

      张秀才呼出来的冷气吹到薛成仁脸上,薛成仁表面结了层白霜,估计马上就会吃掉吧。薛成仁开始为自己惋惜起来,他年轻,无为,但迟早会做出一番大事业,没想到如今却要惨死在这,落得个身首异处死无全尸的结果,虽说他是自小倒霉大的,可在生命的最后关头也着实太过倒霉了。

      薛成仁闭着眼,他不想看一个冻僵的头里面是什么结构,他大义凛然,决定从容赴死。

      这个时候一直跟在薛成仁身后的离未的身影也逐渐融化了,像在中溶于水中的糖块,他的身体也变成了雾气。不过与刚才那对抬女尸的人不同,离未的变成了浓浓的黑雾,就像化不开的墨,聚集在一起,在张秀才咬到薛成仁前一秒率先冲进了他的嘴里。

      就像利剑般贯穿了他后脑。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鬼头还没来得及反应,他脸上还保持着即将胜利的喜悦,接着黑雾穿过的地方开始崩溃,像是方才的湖面,浓郁的灰雾从裂缝处飘出,渐渐的与空气中原本的雾融合,再也分不出彼此。

      薛成仁听见了冰裂开的声音。

      待他再睁开眼,眼前还是自家的后院,他的手正扶在自己的门上。院墙上的爬山虎淋了一晚上的雨,上的的浮灰尽数被雨水冲刷掉,显现出翠嫩的绿色。月亮还挂在空中,奇异的虫鸣在四周低鸣,野猫在远处发出渗人的叫声。

      看样子夜晚还没过完。

      薛成仁有些乏了,既然还是晚上不如回去睡个回笼觉,明天一早还要早起,还有好多事需要做。

      “你不打算说些什么?”一直未作响的离未扯住薛成仁的袖子。

      “说什么?”薛成仁想了想,“明天你自己回家?”

      “就刚才的事,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作为报答我就常住在你这了。”

      “不行,小孩子不要撒娇,我很忙的,明天你自己去找你家长,我要睡了,这个点还不睡你长不高的。”

      离未不依,便拖着薛成仁的胳膊不让他走,身子后仰,双脚杵在地上作为支撑。

      “你拽我我也要去睡觉。”

      薛成仁就这样硬拽着他的胳膊挂件进了屋。

      不过第二天早上离未还没走,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一个月之后,他还是没走,纠其原因不过是因为离未自己不走,薛成仁也没见什么人来找他要人,何况离未也吃的不多,又乖巧懂事,多一个研磨倒水的小书童没什么不好,就放着离未去了。

      至于那天来的张秀才的事,却是后话了。

      在离薛府挺远的张家村出了一个罔顾人伦的丑事。村里识文断字的先生早订了亲的女儿被人掐死丢在水里,这先生是个死板又粗心的老头,女儿活着的时候什么都没看出来,等女儿死了却发现她和人珠胎暗结怀了孩子。

      老头当时又惊又怒,一方面心疼自己老来得子的女儿,另一方面又为女儿和人苟合羞破了脸,这一气之下竟得了中风,便卧床不起了,等到能下地的时候也是面斜口歪,每每看着女儿的衣服垂泪。

      这老先生在村里的地位及高,张家村一半以上的人都是他给起的名,逢年过年的时候村人经常带着几个鸡蛋过去求老先生给写个对联。老先生这一倒村人也很是伤心,而且这姑娘原来的夫家也不愿意了于是纠结村人誓要将凶手找出来。

      村民想了很多人,但是却万万没想到,那个凶手竟然是老先生最得意的弟子,也是张家村唯一的秀才,他先是接着与先生关系亲近花言巧语骗了姑娘的一片芳心,可这恋人怀孕之后便成了一块烫手山芋。

      那姑娘发现自己怀孕,于是约他河边想要求自己的爱人光明正大娶了自己,可男人就是这样,需要负责任的时候就没了影,看这四周无人,心生歹意,便掐死她投尸河中。

      这可怜的姑娘没想到还没坐上花轿,这河水便先成了他的葬身之地。

      村人找到张秀才的时候正是寒冬腊月,他本来喝着暖酒,好不滋润,看村民气势汹汹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便知事情败露,走投无路之下见湖面结冰就跑了上去。

      可谁又能料到湖面的冰看起来厚,但实际上湖中心冰还没结结实,等秀才跑上去的时候却是后退也来不及了,冰面开裂,他被捞出来的时候尸体都已经硬了。

      真是世事无常。这湖,正是他抛尸的那河汇成的湖。

      就是可怜了那教书先生,老年丧子之痛哭的他双目尽瞎,后来哭干了泪水,好不容易好了些,又犯了癔症,天天念叨着女儿回来看他了。村人看着他可怜,就隔三差五过去探望一下老先生。

      可是不论张秀才还是老先生,一个归县衙管,一个归村民管,无论如何都和薛成仁没有任何关系了。

      这天薛成仁正在读书,离未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只有他拇指大小的墨块磨墨,砚台是快好砚台,用浮雕雕刻了一幅梅兰竹菊四君子,砚质光滑仿若玉质,纹路清晰,堪称上品。

      这是这墨块用了已经用了太长时间,长度太短,离未只能用手指顶着墨块尾端在砚台里缓慢的转动,很快剩下的这点墨也没了。

      “没墨了。”

      薛成仁晃晃自己干瘪的钱袋,然后他悲伤看着离未。

      离未的脸圆滚滚的,眼睛也圆滚滚的,粉里透着红,看起来奶胖奶胖的,漆黑油亮的发束在脑后,好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离未我没钱买墨了,我把你卖了吧,你是想分开卖呢,还是整个卖呢。”薛成仁的声音听起来分外的悲伤,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家里出了什么大事。

      “分开卖怎么卖?”

      “你瞧你这么胖,分开来卖就是从你大腿上切下一块肉来,先去隔壁王屠苏当猪肉卖了,买完墨剩下的银子再吃顿好,你看如何?”薛成仁用手做出了磨刀的动作。

      “那整个卖怎么卖呢?”

      “整个卖呢,就是囫囵个把你送出去,我带着你出去瞧瞧,看你长的也不错,要是有什么大户人家买书童下人之类的,签个卖身契包准能把你送过去,以后呢你就跟着大户人家吃香喝辣,而剩下的银子呢也够我用个一年半载,咱们互利互惠如何?”

      “我看不可。”

      薛成仁拍着手叫道“啊呀,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好生难伺候,买完墨之后咱今个可就没饭吃了。”

      “你钱袋里的银子明明够你买好几块的。”

      “钱嘛,虽然俩袖清风也好,可到底是多多益善的。你这小子不当家不知材米油盐贵。”

      薛成仁打趣完了离未就带着离未上街了,虽说离未从薛成仁家住了一个月之久,可是薛成仁一个孱弱书生,每天除了读书就是读书,毫无生活情趣,这还是薛成仁第一次带离未出来。

      这次也是赶巧了,农民一个月一次的物品交换开始了,用地方话讲这叫集,是把家里多余的或者专门做出来东西在指定的时间指定的地点拿出来换钱,当然有些东西好比粮食拿去以物换物也未尝不可。

      街上挤着附近几个村落的人,平日里还算清静的小镇现在人满为患,薛成仁本想提醒离未跟紧点别挤丢了或者被人贩子拐了去,可低头一看离未就站在自己身后抓着自己的袖子不放。

      “放心,我会一直跟在你身后的。”

      得了保证薛成仁还是有些不放心,他牵起离未的手这才大踏步向市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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