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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瞳中人有语 ...

  •   薛成仁又试着踹了踹门,腐旧的木质门板不仅没动,上面甚至连木渣碎屑或者灰尘都没掉下来。

      薛成仁觉着他仿佛踹到了墙壁上,自己的脚掌因为用力过猛开始抽筋,他捂着脚蹲到了墙边。

      但这屋里唯一的大夫却好好的嘲笑了他一番,留下句“老这么用力迟早骨折。”就轻飘飘的向后院看去了。

      薛成仁开始后悔,这种事他为什么要自己来呢,离未呢?离未人呢?他怎么没跟进来,下次这种劳力的活还是交给他最为稳妥。

      医生拉开了后面的帘子,帘子外面也是一片漆黑,但相较于屋前那仿佛化不开的一片墨,这小小的后院只像是寻常的天黑。

      若薛成仁用力去看,他那双在黑暗中练出来的眼睛就能看清那口坑了他害得他浑身是墨的大缸。

      可是长期在灯火通明地方工作的医生并没有薛成仁那双眼睛。

      他的腿还没有迈出去就踏回来了。

      “那个地方都快被墨昀程摆成一个迷宫了,你最好还是让他带着你。”

      薛成仁痛的说不出话来,他在怀里摸索半天找出来两个黑石头冲医生丢了过去。

      “这什么?”医生结果石头放在笔尖嗅了嗅,味道极其熟悉,但却不是中药味,他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所有的药材,半晌才想起来这是什么,“这不是墨吗?

      “不对。”他又凑近问了问,里面还带着火药味道,闻起来像是个打火石。

      “你把打火石丢墨里了?”

      这个时候医生才审视了薛成仁一番,全身上下乌黑,衣服硬邦邦,把他丢在夜里只能看见他那一对眼白。

      但要是再仔细看看,就会发现他黑的并不是那么均匀,有些地方深,有些地方浅,而且眼角周围能看出点白来。

      在结合现在这是什么店,医生心下了然,这估计是砸墨缸里干透了。

      怪不得这么黑,就他之前见过的几个昆仑奴都没有现在的薛成仁这么黑。

      “墨干在身上抓经洗掉,不然在身上呆的时间上了,你皮肤会发红,虽然现在说有点晚,但你还是尽快。”

      医者父母心,医生不追问患者除病之外的其它事情的,薛成仁怎么变成这样的他并不关心,就算是薛成仁在墨水里游了个泳上来,他关心的也只有这人身体是否有疾。

      虽然脑子有问题也算是身体抱恙,但脑残者无药可医也,他从来不管别人脑子的情况。

      “出门前记得拴绳,别找不回来了。”

      “非也,我怎么能在自己家迷路。”墨昀程好不容易把火石上附着的墨磨掉打着火后,用来磨石的砂纸平了一块,还差点被烧着。

      他用微弱的火光照着外面,和医生一同迈出了几步。

      那火极小,出了三寸的地方只能在黑暗中模糊的看见个形状。

      墨昀程打了个冷颤,他平日没什么爱好,就是神鬼志异的东西看的多,刚才那一瞬间他脑袋里闪过好多画面,不知为何,原本在熟悉不过的地方都有些没由来的恐怖。

      在薛成仁的脚还隐隐作痛的时候,墨昀程就扯着医生回来了。

      估摸着连一盏茶都时间都没到。

      “你怎么回来了。”

      “被吓回来了。”医生抢答。

      “我才没有。”

      “那还是在自家院子里迷路了?”薛成仁一副我都明白的样子。

      “也不是啊,你不觉着这怪怪的吗?”

      “我从我家莫名其妙到这了,这哪里不怪?”医生从墨昀程手里扯出他的胳膊。

      “不是说这里怪啊,我是指我的屋子怪。”墨昀程挠着头,似乎不知该怎么形容这个怪异之处,“就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就像受惊的耗子一样跳到了医生的身后开始发抖,中间还伴随了一声尖叫。

      薛成仁担保,这是他这天晚上听见的第三声尖叫声了,他快受够了,这个晚上稍微安静一点不好吗?

      “你叫什么,不会是真得狂犬病了吧?”医生转头抓住墨昀程的脉搏,另一只手还去翻他的眼皮,“啊,张嘴,我看你的舌头。”似乎是想要给他做个一个全面检查,如果他还有只空闲的手的话,现在已经扒开墨昀程的嘴了。

      “你们来的时候都是从那个小窗进来然后身体逐渐变大的,这里从我进来这么久就没有响过敲门声,刚才不是试了了吗,那扇门压根打不开。”

      墨昀程抓着医生的手还在颤抖,完全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薛成仁,墨昀程还有医生,屋中的三个人谁都不说话了,他们转头齐刷刷的看着那扇打不开的门。

      他们现在连呼吸声都刻意收敛起来,仿佛声音一大就会被门外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注意到,但是敲门声依旧在逐渐增大,似乎敲门的人已经开始不耐烦用拳头砸门了。

      屋内现在只响着这有规律的敲门声。

      未知的东西永远都是最可怕的,明明是在这还有些凉意的夜里,墨昀程脖子后面渗出了大片冷汗,他缩在医生后面,把自己的四肢圈在一起,尽量让自己的身子都蛰伏在医生的身后。

      敲门声一直在继续,想是这动静终于让薛成仁恼了,他就提起气来冲门口喊了一句住手。

      门外的东西似乎听得懂他的话,薛成仁话音刚落就停止了自己砸门的动作。

      薛成仁走到门前用身子抵住门口,手拢在嘴边做出传话的样子,“你谁啊,敲门之前先自报家门是基本的礼仪懂么?”

      “……”

      外面又沉默起来了,墨昀程甚至能听到自己的慌乱的心跳声和医生平稳的心跳像是合奏一样的交杂到了一起。

      “离未。”

      外面的声音奶声奶气,还带着点委屈的沙哑。

      “哦。”在墨昀程阻止之前薛成仁就把门拉开了,这次不知道为何之前一动不动的门竟然被如此轻而易举的打开,在门打开的时候甚至还能听到腐朽的吱呀声,那是木头老化蹭地的声音。

      离未正站在门口,明明是在吞噬了一片的黑暗中,但离未的身影依旧清晰的吓人。

      薛成仁还看见离未的脸上还带着一串晶莹的水痕,像是刚刚哭过。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薛成仁蹲下身子用满是墨的手把他脸上的泪水擦拭干净,本来只是有些红肿的眼眶被薛成仁这手来回蹂躏过之后,离未白净的脸留下了一堆深深浅浅的黑色手印。

      “你看你不是找过来了吗。”他的声音异常的温柔。

      “下次我如果再不见了你就来找我好吗?”

      “那拉钩钩?”离未哽咽的声音这才停下。

      薛成仁伸出手,乌黑的小指勾上了离未的白嫩的小指。

      “拉钩上吊,一万年不许变。”

      离未这才笑出来,但他这一笑,又一个透明的鼻涕流出来,薛成仁本来温和的脸色变得嫌弃起来,他把离未自己的领口揪起来擦了擦离未的脸。

      “我还小,不会洗衣服。”离未又甜甜地笑了。

      “那就回去学吧,不劳者不得食哦。”薛成仁笑得和离未一样甜。

      “好了,既然门开了,那我们出去吧,不然我早课的时间要来不及了。”薛成仁起身,拉着离未就想要往外走,可是他还未踏进那个漆黑的空间时,墨昀程店铺的大门就自己大力合上了,像是被劲风吹合的,但薛成仁却又完全感受不到空气的流动。

      如果不是薛成仁躲的快,他的鼻子现在就被砸扁了,殿试可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要是长得太过奇形怪状,三魁可是拿不到的,他的眼神向医生飘去,大夫应该不管鼻子恢复的吧?想到这里薛成仁又后怕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太惊险了,实在太惊险了。

      “出不去了。”离未平静的陈述着这个事实。

      “这不是废话吗,”医生翻了个白眼,把方才一直躲在他身后的墨昀程揪出来,“你怎么进来的?”

      墨昀程没见过离未,虽然他这个人平常迷糊了点,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也是神经紧绷,对于这个和其他人到来方式完全不同的小鬼心中还是存了几分惧怕之情的,就算医生把他揪了出来,他依旧牢牢的抓着医生的胳膊不放。

      “我跟着那个黑色小人进来的。”离未四下看了一圈,“它从门缝里钻进来之后就不见了,你们没看见它?”

      本来因为刚才那出而稍微缓和了些的气氛又变得紧张起来,墨昀程又缩着身子溜回到了医生身后。

      薛成仁他们翻遍了屋内,什么也没找着,最终他不得不的又撩起了后院的帘子,就后院天空的漆黑度来看大约是寅时,正是这个季节天色最黑的时候。

      薛成仁一撩衣服前摆,左腿一伸右手一摆做了个唱戏的姿势。“墨昀程带路。”

      医生很配合的就把墨昀程从自己身后拉出来了。

      一行四人,墨昀程打头,医生压着墨昀程,他们就这样在夜色下浩浩荡荡的向他家那个迷宫般的后院过去了。

      引燃的火光在墨昀程的掌心笼罩下呈现出一层橘红色,成了这个院子里唯一的发光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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