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结者] 归来》一半山川

4、4

　　其实Dani还有许多问题想问Grace。

　　诸如她到底什么时候开始私下准备的？又是为什么决定把这一切瞒着她？她在军团手里伪装得辛不辛苦？

　　……

　　太多的问题让Dani无从出口。

　　更何况现在根本就不是二人叙旧的时间。

　　Grace尽可能把自己的经历一带而过，剩下的时间全部都在给队员们普及军团内部构造。

　　“军团在外面设置了缜密的包围网。在它的计算范围内，攻克内部的几率只有10%不到，所以反而在内部设置防御力较小。”

　　Grace走着，突然反手把Dani扣在自己怀里。
　　她带着两人往掩体后挡，并示意其他人也暂停动作。

　　两人的距离很近。

　　呼吸、心跳，还有脉搏的跃动都足以刺破皮肤，顺着血液和神经直冲大脑。

　　Grace忍不住扯了扯衣领散热。
　　她觉得自己可能有些过载。

　　“Grace？”
　　“嘘。”

　　Grace竖起食指放在Dani嘴边，触碰到的一瞬，过电般的酥麻。

　　“我事先已经把它的摄像头弄坏了几个，修复需要时间，所以它会安排一些定期巡查……它们来了。”
　　整齐划一的终结者从她们眼前走过。
　　Dani注意里面还有好几个死去的战友。

　　“这都是军团研发的改造人。”Grace等它们走过，才把食指放下。

　　“和你一样？”
　　“和我一样。”

　　Grace点点头，又摇头。

　　“不，它们只是工序上和我类似，但我是……”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人类。”

　　Dani笑着打趣：“为什么从我刚见到你你就那么执着强调自己的人类身份？”

　　无论是现在，还是过去。
　　在人类身份方面她都幼稚得像个小孩。

　　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他们拥有身为人类的记忆，情感，并能够自由做出选择。
　　仅此而已。

　　Grace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转过身去，“抓紧时间，我们继续。”

　　这是害羞了。

　　Dani在后面跟着没戳穿，只是笑着摇了摇头，紧随其后。

　　可是还没走几步，Grace就停下了脚步。

　　“该死。”
　　“怎么了？”
　　“那是个陷阱，我们被包围了。”

　　Grace警惕地退后来，背靠Dani，手里紧握长斧，腰间还别着从刚刚那个改造人身上顺来的武器。

　　“军团已经发现了我的异变。”

　　黑色液体从边边角角流了出来，向外延展，逐渐塑形。
　　紧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无数个相识的战友面孔把先遣队团团围住。

　　看着故去的战友被军团改造成一具具行尸走肉，Dani只觉得心脏受到重击。
　　无名怒火几乎要把她的理智燃烧殆尽，她却只能死死握拳，扣住手心。

　　Rev-9型。
　　改造人。

　　军团真是好样的。

　　Grace伸手包住她的拳头，微微用力，企图掰开。

　　“Dani，别伤害自己。”
　　Grace环视一圈：“他们也不希望你这样。”

　　“改造人的身体相对脆弱，他们会竭力模拟死者生前的模样，无论是语言还是小动作，只要能够下定决心，不是问题。”
　　Grace警惕地看着正在幻化出手刀的Rev-9，语气谨慎，“真正棘手的，是这群家伙。”

　　“全员听令。”
　　Dani点点头，朗声说道，“按照原计划，牵制住终结者——特蕾莎和约翰，你们暂替我和马克的作战位置。”

　　“指挥官你呢？”
　　“我和Grace处理改造人。”Dani扫了一眼楼上，斩钉截铁，“你们先拖住，注意——我们的目标不是他们，而是楼上的主控室。”
　　众人面面相觑，但却没有质疑她的判断：“是！”

　　“指挥官，你为什么要这样？”
　　一个顶着战友模样的改造人眼里满是怆然。
　　“我可是乔恩啊！您之前还帮我处理过伤口？您为什么要杀我？”

　　神情动然。
　　声泪俱下。

　　Dani的心被狠狠牵扯了一下。
　　那人跌跌撞撞地走向她，手上没有任何武器。
　　“指挥官？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带我走吧……带我回基地？好不好？”

　　他朝Dani伸手，仿佛下一秒就要跪在她面前。

　　“Dani不要心软！”Grace声音嘶吼。

　　Dani深吸一口气，枪口对准乔恩，在一声凄厉的绝望声中扣动了扳机。

　　“指挥官！”
　　“指挥官？”
　　“指挥官你为什么要抛弃我们？！！”

　　无数个改造人跌跌撞撞地朝Dani走过来，讨伐声几乎让人承受不来。

　　但Dani却只是调转枪口，食指扣住扳机。

　　“安息吧。”她轻轻开口。

　　身为指挥官，她不可能拯救每一个队员。
　　在伤势过重无法救治的时候，Dani都会亲手给他们个痛快。

　　身为指挥官，这是必要的。
　　身为人类，她却不得不每晚从噩梦中惊醒。

　　每每这时，Grace就会把她抱在怀里，在她耳边低语：“你拯救了我们，没人会怪你。”

　　你就是我的救世主。
　　噩梦得以遏制。

　　但拷问却从未停止。

　　身为指挥官，她天然背负的，就是无数条性命，责任。
　　死去的人越多，她身上兼负的希望也就越大。

　　只有Grace会这样说：
　　“就算你不是我的指挥官，为你献出生命，我也心甘情愿。Dani。”

　　“Dani？”
　　“Dani。”
　　“Dani你没事吧？”

　　回过神来时，Dani发现四周的改造人已经支离破碎。

　　“我没事，Grace。”

　　Dani心有余悸地甩开刚刚的梦魇，冲先遣队的人大喊：“不要恋战！继续前进！”

　　她说着，砰砰砰连开数枪，吸引了一个Rev-9型。
　　Grace伸手拉起Dani的胳膊，大步往楼道口跃去。

　　楼上就是主控室。
　　只要把对主控芯片造成致命性的损伤就可以结束一切！

　　“指挥官你们先上去，按照计划，我们来断后。”

　　终结者根本不给全员撤离的机会，先遣队员眼看着Grace把Dani拉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转过身来，背水一战。

　　刚才暂替Dani的特蕾莎拉开一枚爆破弹，往背后一扔——
　　上楼的通道应声而断！

　　所有的追兵被拦截在后。
　　但整个断后的队伍也被终结者团团围住。

　　先遣队人员有限，带的致命武器不多，集中留着炸主控室用。
　　也就是说，他们并没有后手。

　　特蕾莎深吸一口气，强迫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把手里的机枪一扔，死死蹬着朝自己袭来的Rev-9，轻蔑笑道：“去死吧。”
　　她启动了自爆能量源程序。

　　这就是整个先遣队几乎没有完整人类的原因。

　　大片的轰隆声从地下传来，震得四周砖石乱飞。
　　Grace把Dani护在怀里，避开了好几块砸落下来的大型石块。

　　“到了。”Grace带着Dani抵达一扇制造精密的门前，把手掌放在基因检测锁前，“它的数据库有我的信息，应该可以……”
　　话还没说完，大片大片的红色警报就随之响起。
　　“该死！它发现我了。”

　　Grace干脆改用身体撞击，接连几下，门都纹丝不动。

　　“让我试试。”Dani拉住Grace，用眼神安抚她。
　　Dani拿出基地新研发的切割材料，对准门缝。

　　用力——
　　刀刃没入钢铁材料般的声音。

　　有用！

　　“小心！”
　　就在Dani努力切割时，Grace电子眼却捕捉到一丝急促的音啸声！

　　砰——
　　电光火石之间，Grace手臂被切开一片巨大的伤口。

　　“Grace！”
　　“继续！”

　　Grace手握匕首，警惕地看着面前的陌生型号的终结者，声音冷静：“我来牵住它们。”

　　被她阻挡的那团音啸终于停止了高速移动。
　　一团闪着银光的金属液体，隐约似乎有指甲般的固体在其中翻涌。
　　它们分开。
　　它们成型。

　　一、二、三……

　　十五个新型终结者！

　　“Dani！”Grace大吼一声。
　　与此同时，门被推开。

　　军团的主控是什么呢？
　　在末日还没有来临时，Dani就在想这个问题。

　　线路繁重，无数处理器把房间切割成一块又一块林立的丛林。
　　闪烁着骇人的红光，如同暗夜血洗的繁星，跃动着冰冷而秩序的法则。

　　可是在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
　　Grace就发现自己错了。

　　银白质感的金属包裹着整片天地。
　　空旷，森然，洁净得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

　　空空如也。
　　空无一物。

　　不。

　　Dani捂住自己的嘴巴。

　　她不可置信地扭头，看着Grace面对的怪物。

　　“那是军团！”Dani声音惊慌失措，“Grace！那就是军团的主控！！！”
　　“什么？”

　　Grace一没留神分心，整条胳膊都被极高的音速削断。

　　太快了！
　　一切都太快了！

　　不仅仅是速度。
　　什么时候……军团竟然研发出材料把自己变成移动的核心？

　　难怪它有恃无恐……因为它就是最终的终结者！

　　Grace倒吸一口凉气，她咬牙用不擅长的那只手连开几枪：“Dani你快走！我……”
　　她被Dani牵着后退。

　　指挥官的声音前所未有地严肃：“撤退！”

　　那东西从四面八方攻来，Grace只能护着Dani层层后退。

　　“可是……”
　　“这是命令！”

　　Dani眼角余光瞥向被炸断的楼梯，估摸着着陆点，“听好了，不管它是动态的，还是静止的，都能够被这玩意儿杀死，明白吗？”
　　她拿出实现准备好的必杀技。
　　那是从能量源技术发展出来的武器，杀伤力前所未有。

　　那东西见Dani拿出来致命武器，急了。
　　它风一般地朝她们冲来，却在离门三米远的距离猛然慢了下来。

　　恢复了正常的速度。

　　这个速度Grace足以抵挡。

　　“它好像不能离开固定的区域。”Dani脑速转得飞快，“也许这个技术还没成型。”

　　“Grace。”Dani扣住Grace的手，两人十指紧扣，“我们来这里，是想要活着回去的。”

　　她说着，把手里的能量源往那东西身上一扔，大吼道：“跳！！！”

　　那东西骤然凝聚成一个人形，模糊的脑袋歪了歪，断断续续地发出几个音节。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整个总部开始坍塌。

　　Dani在Grace的怀里失去了意识。

　　它说的是什么呢？
　　堕入黑暗中，Dani模模糊糊地想。

　　不要……
　　请……
　　请不要杀了我。

　　呵，它也配。

　　***

　　Grace醒来的时候，外面的阳光从窗外透进来，格外刺眼。
　　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缓了好久，从适应过于强烈的光线。

　　她的举动惊醒了身旁的Dani。

　　“早。”Grace在她脸颊落下一个吻，迷迷糊糊打着招呼。
　　“早。”

　　Grace搂着Dani，在清晨的阳光下发愣，突然就笑了起来。

　　如梦一般的现实。
　　但的确发生了。

　　军团受到重创，连带着对终结者的指令控制都出现了混乱。
　　布置在外的队伍发现和总部一起坍塌了，还有失去指令的终结者。
　　小队很快反应过来，组织人手进行救援。

　　先遣队只有五人活了下来。
　　她和Dani就是其中之二。

　　事后她们对军团进行分析，Grace提出一个观点，大多数人都接受了。

　　军团因承载了大量改造人传输上终端的人性部分，开始衍生出道德判断。

　　和机械说一不二的分析不同，军团似乎在判断中引入了类似于情感、价值、道德判断。
　　短暂的混乱后，军团的行为模式更加不可捉摸，虽然仍然和人类处于敌对关系，但双方交手的频次明显减少。

　　他们推测军团还处于学习阶段。
　　甚至还有人提出等到军团稳定后，谈判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可能。

　　说得到，支撑机械活下去的就是信息。
　　如果人类全部灭亡，那么机械也丧失了随机信息的获取，它也会陷入停滞。

　　但这一切都是猜想。
　　具体如何，还得看今后的发展。

　　“不舒服吗？”想到深处，Grace突然察觉Dani在怀里动了一下，她立即抽回思绪，问道，“这个机械臂只是临时的，根据细胞培养的义肢还没成型……”

　　“看来昨晚你还不累。”Dani伸手勾起Grace的下巴，“你还有心情想这些东西。”

　　“Dani我……”Grace双脸涨红，她结结巴巴地回答，但Dani根本没给她这个机会。

　　剩下的申诉在交缠的唇齿间被吞咽殆尽。

　　她们在全新的晨光里尽情相拥，酣畅淋漓，和在光束里起伏的尘埃重叠起舞。
　　一如两人第一次见到对方的那天。

　　纠缠，战斗，流血，牺牲。
　　她们失去了很多，但也拥有了彼此。

　　末日中太阳照常升起。
　　人类的命运朝着未知的远方继续前行。

　　但爱不会消弭。
　　正如希望永不消失。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