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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禅位诏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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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问的人瞧着那位在皇帝身前负手而立的男子,身子不自主颤了一下。
“啊~哈哈哈哈哈哈......是我等此行忙得忘了,忘了......”终于打着哈哈自己退下了。
就算再明争暗斗,面对外来的挑衅,关键时刻,唐少傅能站出来已显其大义。
此回,少傅大人完胜。
待阮如安落座。少傅大人从随从的宫人手里接过一道圣旨。大家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连正座上皇帝不可置信的神态也忽略了。
——乐正澈都不知道自己今天有圣旨。
“唐卿!”
这声惊呼被言执刻意提高的“奉天承运皇帝,昭曰——”盖了下去。
众臣起身,跪。
“朕自御极以来,一天下之心为心,保邦于未危、致治于未乱,欲致海宇升平,人民乐业,孜孜汲汲、小心敬慎,未尝少懈。然变异频仍,经历叛乱竟两起,夙夜祗惧,不遑宁康。
赖天地宗社之默佑,储君归朝,立五载有余,太子栎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今传皇帝位于太子栎,所司备礼,以时册授。公卿百官,四方长吏,下至士民,宜悉袛奉,以称朕意。
念新君年幼,授太子少傅唐止三为太师,撤内阁,大学士白俞为太傅,不听殿首臣阮如安为太保,望天子三师尽心辅佐。朕方游心怡淡,安神元默,无为拱揖,宪章往古,可称太上。
庶宗社之固,申锡无疆,天禄之期,永安勿替。
——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这是……禅位诏书!
这下,连带乐正澈在内,所有人都愣住了。
古往今来,巍巍皇权,在既无外敌、又无内患的情况下,把皇帝位在自己掌权时禅让给刚满七岁的儿子,是从来没有过的。
而且,这位年轻的君主还没到不惑之年,就…就“游心怡淡”要当太上皇了?
被禅位的当事人乐正栎跪在那里愣是没反应过来。
他知道,父皇要是想禅位给自己,不可能不提前告知,再加上刚刚那声低呼……这分明就是老师自己写了道禅位诏书!
老师这是…让自己篡位?
为什么?!
太子脑子乱得不敢接旨,皇帝坐在那里,复杂的神情被少傅大人立在正中的身子挡得严严实实。
他国使臣经刚刚的威慑也不做声。
打破静默的是被授太保之位的阮如安:“皇上……”
这道圣旨带给众臣的震撼,恐怕只有乐正澈亲口出声,众人才敢信。
对阮如安而言,几乎确定这道圣旨是假的,一朝帝王,经历两次叛变,都能够迅速镇压,这分明就是赫赫军功,皇帝怎么可能拿着军功主动退位?
而且看皇上和太子的反应,明显均不知情。
礼部、上听司、总务司、内阁......朝中各处都未有任何皇上要禅位的风声,且不说这圣旨真假,突然禅位,总务司那边能不能拿出七岁新帝合身的龙袍,还在另一说。
阮如安顾不得君臣之礼了,眸中前所未有地清明警惕,仿佛只要皇上稍稍摇头,他就要传兵入殿,杀了前面这个假传圣旨的人!
言执将那道明黄缓缓对折,双手恭敬地托着,缓步行至雕龙高台之下,立在百官之首,跪了下去:
“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上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乐正栎被老师的这幅做派吓到了,抬头看向父皇,一脸慌乱,一心想着不知道作何解释才能让父皇相信自己没有想要篡位。
乐正澈顾不得一个七岁的娃娃,满眼都是拿着圣旨跪在那里的身影。
不管言兄这次是不是故意生病,身子是实实在在地消瘦了。
那身官袍松大了些许,托举着圣旨的双手也是白的毫无血色,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的嶙峋,此刻却像是在原地扎了根,任何人看了都得说言兄这模样长得就是高风亮节、朝廷栋梁。
罢了,随他吧。
“太子,平身接旨。”
与以往并无不同的语气,肯定了这道诏书。
就算再难以置信,乐正栎还是快速调整了情绪,用了最大的努力作出从父皇身上学来的帝王模样,稳稳站了起来。
大局已定,阮如安任命地闭上眼睛俯下身去……
朝天殿内外随即便是排山倒海的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上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呼声中,乐正栎第一次正面、用帝王的心境面对台下众臣。猛然惊觉,天下人的生杀大权此时竟然已经尽收手中!
从这一刻起,他的一言一行都将冠以“圣”名,被记到史书中。他是历史上最小的皇帝,甚至是最小的,被禅位的皇帝……
这种睥睨天下的感受,让他不由得再次环览属于他的朝臣。在看到那道尤为显眼的,跪在正中拿着圣旨的那个人时,乐正栎找回了片刻清醒——
这个皇位,是那人给的。
那位,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堂而皇之,不用经过父皇,就可以直接左右皇权废立。
关于父皇与老师之间的传闻、关于老师的真实身份……猜测和忌惮瞬间充斥了脑海——乐正栎在想——
是不是如果…就算,这个王朝没有自己这号太子,拿着圣旨的这位也会想尽方法带父皇走?
是不是如果今天…自己胆敢抗旨不遵,甚至只是言语间让一下,老师就能立马让自己这个储君异位……
这样的人,难道一点都不怕,死于震主的罪之下么?
——最后这个问题经了一遍脑子,乐正栎就已经吓得额上冒汗了。皇宫中,除了父皇,自己是最接近这位的人,这么多年,完全看不出这位对自己的徒儿设防,但是,也完全看不出,他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
未知,是最令人恐惧的。
满朝震撼,天子百感交杂。
乐正澈在众人的呼声中,起身离开了朝天殿。
这里,不再属于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