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阁》宜苏

70、痊愈临朝

　　“皇上今日要临朝了，诸位大人可都要精神一些啊！”
　　“呵，我们精神有什么用啊……只要那位唐公公足够精神就好咯～”
　　“哎，刘大人慎言啊！”

　　“听说了没，就皇上生病的这些日子，那个唐公公都是彻夜侍奉，这最近龙体都康健了，依然如此，也不知道都侍奉些什么！”
　　“李大人的意思，咱的这位万岁爷有那个……那个癖好？”
　　“哎～我可没说啊。”
　　“可是皇上要是那啥，后宫的周贵妃岂不是……”
　　“除了大婚之夜，你听说过皇上何时临幸周贵妃了？”
　　“啧啧啧……”

　　……

　　“诸位大人。”
　　朝天殿外，走在靠前一些的白俞突然停下脚步，提高了声音：“前面可就是朝天殿了。”

　　这些窃窃私语，每天的早朝前都能在朝天殿外面上演一番，搁以往就算了，今日皇上病后首次临朝，还是有人不知轻重地议论后宫秘事，白俞不得不出声提醒一番。

　　要说也是皇上对唐公公的偏宠日盛，就是阮如安那张嘴，在这样明目张胆的圣宠下逐渐也没了可信度。
　　再加上后来阮大人被收集来的各种消息冲击忙碌，也没有再为唐止三极力辩护过了。这放在众大臣眼里，简直就是“确有其事”的象征信息了！

　　早朝上，乐正澈端坐龙椅，下面的大臣们忍不住打量起来自家的这个皇帝，发现他明显比之前竟还要白净红润些，脸上也有肉了，看来是……身心都得到了充足的照料！

　　“朕近日身体微恙，劳烦诸卿为国事操劳了。”

　　以前的那个冷面君主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客气了？
　　众人怔愣之际，阮如安率先回应：“是臣等的本职。”
　　其他大臣赶忙作揖回应。

　　再安静下来后，乐正澈又开口：“唐公公在这段时间尤为辛劳，朕私下问了封赏，他不要，诸卿以为该如何赏是好啊？”

　　言执站在旁边，听到这句话时，不觉抬头看了他一眼，乐正澈仿佛感受到了一样，目光撇了过去。
　　那种莫名其妙的安慰般的眼神，让言执不禁一颤。

　　这又要搞什么幺蛾子么？

　　感受到危机的言执赶忙跪了下来：“奴才还是不劳烦皇上与各位大人早朝商议国事的时间了。”

　　阮如安分明看到龙椅上的皇帝眉间皱了一下，不过一瞬，便恢复了常态。
　　这场景……怎么真有种“奸臣当道”的即视感呢？

　　“朕说赏，便是赏。赏有功之臣本就是国事。”他再开口时，语气里满是不容置喙的坚定……以及一丝压迫感。

　　大臣们则是面面相觑，不知道上面那两位闹得哪出，一时间，没有人敢接话。

　　阮如安吞下一口叹息，终于还是站了出来：“禀圣上，微臣以为，照料龙体本就是内务太监的分内之职，皇上龙体安康乃天下人所望。若真要论功行赏，多赐唐公公一些珍奇的玩意儿即可。”

　　说完不忘偷偷看了一下上位的脸色，波澜不惊，也不知道对这个答案满意否……

　　言执先开了口，标准的跪姿，只双手稍稍向台下倾斜些许，权当回应。
　　“奴才谢阮大人，谢皇上恩典！”

　　“朕还没说要赏什么，你作何谢？”
　　乐正澈撑着腿站了起来，踱步至言执跟前，而后俯下身子将他扶了起来。

　　而后双手一背，面向众臣，那君临天下的威严跃然殿上，阮如安稍有惊讶，这意思分明不满意自己的答复……
　　却见他道：“唐止三以宦官身份进宫扶侍，我朝本就亏待了他……”

　　言执俯首站在那里，呼吸间猛然一窒，这个人……为什么非要……作呢？！

　　许是乐正澈的威慑力太强，台下众臣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朕想的是，趁这个机会，索性恢复唐止三自由身，朝中官职，尽管随他挑，如何？”

　　……！

　　台下的人终于反应过来了，一时间皆是唏嘘之声。

　　“皇上！”言执好不容易才发出声音，暗哑得要撕裂喉咙一般。
　　他这个意思分明就是承认了他和自己在百官之间传闻的那些……龌龊事啊！

　　一个正常人的身份，用宦官的身份每日在后宫贴身侍奉……只要不傻，都能猜到里面的猫腻 ！

　　场面瞬间乱了起来。
　　这种流言如果仅作为流言在旁人口中咀嚼，没人会觉得有什么，但如果当事人突然用一种不置可否的态度提了出来，众人便会惊慌得……像是从来都不知道有这回事一样。

　　言执艰难地抬头，身前那道背影逆着光，在这阵喧嚣中巍然不动，即使最近养胖了些，自下颌至颈肩那条线也分明坚毅，让人移不开眼……

　　一些老臣已经涨红了脸在低声说些不堪入耳的陈词了……言执看到自己注视的那条线动了一下，有片刻的绷紧，然后轻轻松驰了下来。
　　“诸卿如有意见，便陈在折子里吧，朕乏了，退朝。”

　　喧闹的声音骤然提升，言执只好跟着那道仿佛要逃走的背影追了过去。
　　刚出朝天殿还没走两步，突然被人一把抓住。下意识的反应让他反手擒住来者，一个干净利落的转身就将那人反制在身前。

　　“阮大人。”
　　“唐公公好身手。”

　　言执不客气地一撒手，阮如安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阮如安揉了揉被抓疼的胳膊：“下官想请唐公公到不听殿一叙，不知您可否赏光？”

　　言执盯着这个年轻人，仿佛要洞穿对方的灵魂似的，没有搭话。

　　阮如安深吸了一口气，好像不论在形势上自己有怎样的优势，在这个人面前，都想要下意识地低下头……这该死的压迫感——自己之前都没有怀疑过——怎么可能会来自一个太监呢？

　　“不听殿里面，应该有您感兴趣的消息。”

　　言执的眉间稍有松动：“阮大人得了消息不是应该呈到圣前么？何时也学会欺上瞒下这一套了。”

　　话语间的嘲讽阮如安当然听了出来，不在意地笑了一下，也没有回应。
　　二人对立沉默，在周遭的空气凝滞之前，言执才又开口：
　　“今晚。”

　　“下官恭候。”赶紧拱手作揖，见好就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