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阁》宜苏

51、专宠宦官

　　朝中官员对待南孔身边这位“新宠”的情况，言执说得没错。

　　明眼人都看着，御前总管身边跟了人，就说明这位御前总管要退隐了，这位跟班虽然不是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个宦官，往前巴结的人还是不少。

　　但南孔可没那么大的胆子把人放到言公子的跟前。

　　从言州城到奉天寺，走走停停近十天，尽管南孔防得再严，还是免不了有流言传出来。

　　说是这位“新宠”乃皇上在言州城所得，因长相酷似死去的言亲王，皇上恩宠加身，正好接了南公公的位子近身伺候……
　　还有传言道他是当时传闻的那位令皇上衣不解带日夜挂念的“佳人”，后来发现竟然是个男扮女装，爱恨交加下，皇上赐他当了身边的宦官……
　　后面这个传言由于过于戏剧化，反而被人们津津乐道了许久。

　　真真假假的传言不胜其数，也许是因为这一路好山好水的，传出来的话本也都不沉重，没有一个往“死去的言亲王”身上猜的。
　　再加上南孔毕竟还没退，众人也猜不到皇上对这个人到底恩宠几何，毕竟自家的这位万岁爷现在的性情难料……

　　伴君如伴虎啊，所以大多数人还是持观望态度。

　　观星阁算了中元节祭祖的一应流程，需十四那日在山门前祭拜后再登奉天寺，按规矩在此之前，乐正王朝当朝的帝后需斋戒七日。
　　但……现在没有皇后，后宫也没有一个有资质登上奉天寺的女眷，再加上一行人抵达奉天山下时就剩下三日……

　　中元祭祖这样的盛世就这么随随便便删删减减的，随驾的官员无不为自己捏了一把汗，总怕遭了天谴……

　　言执跟着南孔倒还真算得上尽职尽责，乐正澈的起居膳食只要是南孔吩咐的他都能按照规矩办得很好……其实只要不在人前，言执算得上事必躬亲了。

　　在奉天山脚下扎营的第一晚，乐正澈召了几个大臣就祭祖大典入帐议事，流程梳理完后，第一次把御前总管更替一事提了出来。
　　说到言执的时候，才猛然发觉一直忘了给他另编个名字，“言执”二字自然是用不得的……

　　“奴才唐止三，见过各位大人。”
　　言执从容地从南孔身后走了出来。

　　泰然自若、老成稳重的模样，倒是让众大臣一惊。
　　唐止三，这个名字自此正式卷入乐正王朝的风云汹涌中……

　　先有了名字之后，言执便书信一封，让方徐子在言州给安排了个穷苦人家的身世，编了一段舍身救人被微服的皇帝看到后救下的故事，随着逐渐恢复的正言堂信息网往京城传去。

　　山门祭拜没有奉天寺祭祖那么隆重，流程相对也简单很多，未到晌午一行人就收拾完毕开始往山上去了。
　　跟圣驾走得近的，都发现，这次上山皇上身边跟着的已经是那位唐公公了，南孔则留守山下。还没到半山腰，朝臣们就都传遍了圣恩如何浩荡……

　　浩荡到言执都还没在自己的轿子里面坐稳，前面就传来一道口谕：“朕有些头痛，唤唐止三近身伺候。”
　　还真是……

　　然后众人就眼睁睁看着这位唐公公进了皇上的云轿伺候。

　　“皇上，祭祖的路上，不该如此。”实在是容易遭天谴的……
　　乐正澈不以为然的同时还有点理所当然：“朕确实有点头疼，言兄就屈尊给朕按按吧。”

　　言执见他说着咋还往下躺呢…这……这是往哪躺呢！
　　一个曾经被人称作煞神、阎罗……的前正言堂堂主怀阁亲王言执，看着自己腿上的这个脑袋……内心简直是万马奔腾，以至于呆楞了许久许久……

　　“言兄？”乐正澈睁开眼睛，看言执满脸写着不可置信，突然就笑了——“言兄伪造了个太监的身份在朕旁边，不就是为了这样么？”

　　言执一激灵，再看他时，分明那么明媚的笑容，不知为何体会到了一丝落寞。
　　沉默良久，终于抬手按在他的头顶，百会穴、风池穴……认认真真地按了起来。

　　感觉到阖眼躺在自己腿上的人渐渐放松了下来，言执才幽幽地笑了——坐着这么出格的事情，他分明也很紧张。
　　思及此，不免有些心疼，越发在手腕上用心用力。
　　“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要清君侧了。”

　　乐正澈眼都没睁开：“他们不敢。”

　　按照现在这群被自己吓得就差辞官回家的朝臣的路数，敢喊出“清君侧”这三个字至少需要五年。
　　乐正澈对这一点很有信心。

　　言执又笑，他这话落到旁人耳中那是何等霸气，但在这儿，就是小孩子脾气嘛。
　　还能怎样呢…….罢了，宠着吧。

　　“你打算怎么处置林目。”

　　乐正澈似乎讶于他的话题换得这么快。
　　“不处置。”

　　“他毕竟算得上是国丈，在不听殿那种地方一直待着也不是办法。”
　　“那朕放了他，言兄替朕看着他吧。”

　　这么干净利索么？
　　这是打算怎样，专宠宦官？

　　“后宫里面乐正之流下来的那些残花败柳也该清理一下了。”
　　“好，这件事就交给唐公公全权处理，中秋后便可以开始办了。”

　　“总会有人进言要你再立后的，这次祭祖堂堂一国之君身边连个妃都没有，不像话。”
　　“这不是带了言兄来么。”

　　……

　　许久不曾这样对峙，还真有点论不过他了……
　　手上的力气又大了些，能让人感觉到疼的那种。

　　乐正澈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朕开玩笑的，言兄这是要把朕直接送入这皇陵么。”
　　这人真是，说不过就动手。

　　言执放缓了力道。
　　躺在腿上的人似乎是舍不得一般又躺着享受了片刻，终于坐起身来。

　　理了理衣襟，乐正澈无比认真地看着言执：“皇后一位，朕确实打算空着。”
　　“他们无非就是想要个储君，朕打算把他的遗腹子接回来。”

　　终于还是聊到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