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出离职后老板说他命里缺我》酩酊醉

7、空壳先生02

　　酒庄建造于二十三年前，即使用现在的眼光来看，其内部的构造格局和装修布置也没有过时。除了剧组的工作和生活痕迹比较凌乱，整体窗明几净、通风良好，建筑内外都没有可见的形煞，几处关键风水位都摆放着贵重镇物，用以平衡阴阳五行、辟邪化煞。
　　来时的路上他们也留心观察过，酒庄的选址很好，南向开阔、负阴抱阳。酒庄的风水不仅挑不出毛病，简直可说是教科书级的设计。

　　“那还不好吗。”听了李骁的话，伍湖语气轻松地说，“这是我在公司的最后一次工作了，能简单结束再好不过。”
　　封南絮正在前面不远处看墙上的装饰，闻言睨了伍湖一眼。“稳”是伍湖无数优点之一，只是封南絮没想到他会稳到在自己发现那封离职申请之前，没露出任何蛛丝马迹。
　　……说什么最后一次工作，就这么迫不及待离职吗？

　　李骁还没放弃，拿出手机搜索实景地图，忽然眼睛一亮：“伍哥你看这条路。”
　　伍湖往李骁递过来的手机屏幕上看去，酒庄西北方向有一条弧形道路形成了反弓煞。
　　这种风水格局很凶险，容易引来阴气，造成破财伤灾、飞来横祸。
　　李骁笃定道：“一定是这条路的风水影响到了酒庄，不然没有别的解释了。”

　　“影响的确是有。不过酒庄和那条路并非正向对冲，受到的影响不算很大。而且……”伍湖推开走廊上一座阳台的门，环顾一周，抬头看向上方道，“即使这么小的影响，也已经妥善处理好了。”
　　李骁快步走过去顺着伍湖的视线向上看，赫然看到一只威风凛凛的狮子头。
　　这只怒目严威的狮子头口衔利刃，镶嵌在一只八卦盘正中，名为“瑞狮咬剑”，是镇宅化煞、抵挡厄运的强效镇物。经此处理后，酒庄完全避免了受到反弓煞波及。

　　“这绝对是有大师指点过。”李骁忍不住对走在他们前面不远的裴锋问道，“裴先生，你知道这座酒庄的风水，是什么人设计的吗？”
　　裴锋转过头说：“我们导演是这座酒庄的投资人，听他说酒庄从选址到装修，是请了那位封藏逐先生来指点设计的。”

　　伍湖怔了一下，随即了然。之前他和李骁有同样的疑问，裴锋给公司打电话时描述的情况，不足以让封南絮亲自出马。
　　不过现在，这个问题有答案了。
　　李骁听到“封藏逐”三个字，脸上顿时流露出仰慕的神色。封藏逐赫赫有名，是各界名流不惜代价也想见上一面的风水大师，就连菡城的城市规划形成现在的格局，也和他有分不开的关系。

　　“怪不得啊！”李骁不假思索地说，“既然是出自封老先生的设计，那说是万无一失也不为过。”
　　裴锋听他这么说，不免有些纠结：“之前我们跟导演说起发生的怪事，他就说是我们胡思乱想，封藏逐先生设计的风水，绝对不会出问题。可我真的看到女鬼了……”
　　“这世上不存在绝对不会出问题的风水。”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封南絮突然开口，话里有话似的说，“即使是曾经受人过度吹捧的封藏逐，也有力所不逮之处。否者我们这种专门针对凶宅改造的公司，就要集体失业了。”

　　李骁感觉自己说错了话，可一时又不知错在哪里。多半是刚才工作摸鱼给老板留下了坏印象，现在他说啥都不对，最好还是闭嘴。
　　不过老板这番话，怎么听着那么像是来砸场子的？

　　封南絮摘下一只手的手套，将手轻轻放在墙上。
　　他的手皮肤格外苍白，没有一点血色。手指修长，骨节很不明显，相较于同性显得有些纤细。指甲形状虽然好看，却缺乏光泽，仔细看的话，隐隐透出一层若有似无的青黑色。
　　伍湖盯着他那只异于常人的手，听到他说：“酒庄过去是否发生过凶杀或是意外死亡之类的事件？”

　　裴锋摇头说：“如果有的话，导演不会不知道。而且我们也上网搜过，没查到酒庄有发生过这一类的新闻。”
　　没发生过横死事件，风水也很好的宅邸，没可能变成凶宅。李骁有点懵，可是看老板和前辈都面无异色，也不好意思露怯，只能绷紧了脸装神秘。
　　伍湖略一思索，左手手指微微一动，食指和中指之间翻出结印符，准备在酒庄里布下结界。

　　在咒炁形成的结界领域中，阴、邪、怨、煞和诅咒之类的气息，更容易被探知。
　　但他想了想，又把结印符收了起来：“李骁，结界。”
　　李骁立刻会意，掏出几张灵符。他拿出的符纸上，只有最基本的符头、符脚和主事神君，缺了最重要的符腹和符胆。

　　他以指为笔、凝炁为墨，浑然天成般在符纸上写下符腹，请神入胆。刷刷写完需要的灵符，口中念诵咒语，扬手将灵符丢向空中。
　　灵符有意识般飞向五个方位贴好，符咒闪过道道金光，生成五行内阵结界。
　　李骁做完这一切，发现伍湖用一种刮目相看的眼神注视自己，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都是根据现场情况随用随写。”

　　“一点灵光即是符，这种天赋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哪怕是经验丰富、术法高深的资深天师，也不见得能做到。”伍湖不吝赞美，把李骁夸得面红耳赤，不过这些话是说给封南絮听的。
　　封南絮在一旁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对伍湖的用意一清二楚。
　　亏他在来时的路上回心转意，想着要如何挽留伍湖。伍湖却一点留恋也没有，不失时机给小李铺路，一副恨不能赶快把工作、老板，把五年的搭档全都推给别人的意思。

　　封南絮暗中自嘲地笑了一下，悠然开口道：“牧谣推荐的人，当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李骁顿时受宠若惊。这是老板对他的认可吗？工作摸鱼的坏印象扭转了吗？
　　没等他的感动抽枝发芽，封南絮话音一转：“那你认为，酒庄的问题是什么？”
　　李骁被问愣了。酒庄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问题。这让他回答什么？

　　“你说这里的风水经过封藏逐的指点，必然万无一失。刚才检查期间，你都看到了哪些人为改进的风水，这当中有发现什么疏漏？如果没有，剧组的人是如何在一个风水完美的空间里遭遇灵异的？”
　　封南絮不怎么大声说话，语气总是透着从容惬意，嗓音又极富磁性，乍听好像很温柔。可这一连串的提问，对李骁来说堪比拷问。

　　李骁：阿巴阿巴。
　　老板扫过来的目光盛着怡人的笑意，李骁觉得此时此刻他那双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里，特别适合拿上一根软鞭子。小李同志生出的那点自信荡然无存，本就不富裕的智商又雪上加霜。
　　还好有善良的前辈对小可怜伸出援手。伍湖说：“一般人哪有本事对封藏逐的设计找茬挑刺？我仔细看过，至少肉眼可见的范围里，没有能够导致酒庄变成凶宅的问题。”

　　封南絮没看伍湖，仍是对李骁说：“我需要确认我以后的搭档是什么水平。如果是个对工作无法全心投入的半吊子，我不可能放心让你留在身边。”
　　李骁赶紧表态：“我一定努力。”

　　伍湖继续支援李骁：“当初我刚进公司的时候，也有很多不懂的东西，是跟在你身边慢慢学习成长的。李骁出身天师世家，总比那时的我要强得多。”
　　李骁摇头拨浪鼓：“不敢不敢……”

　　封南絮还是对李骁说：“能力天赋是次要的，我更看重的是责任心。培养一个人才，要花费大量精力和财力。可是当公司在一个人身上付出倾注许多之后，他突然毫无责任心地说走就走，那他有再强的能力也没有意义。我不想过多浪费时间，希望你能以最快速度进入状态，接替上一位任职者。”
　　李骁点头如捣蒜：“我一定不辜负公司的栽培。”

　　伍湖摸了摸耳垂，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何必这么拐弯抹角，直接念我身份证号得了。
　　他转头拍拍李骁肩膀，谆谆道：“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跟在老板身边不同于其他职位，你只要全年无休自愿加班每天24小时开机待命，除了本职工作还要兼职司机助理人形备忘录，再没有时间和精力关注女鬼以外的东西，还要防备老板在九死一生的工作中突如其来的各种计划外行为，很‘轻松’就能进入状态了。”
　　李骁：“……”救命！Help！打死钙呆！

　　两人一个言笑晏晏，一个心平气和；一个夹枪带棒，一个含沙射影，却又诡异地营造出一种谈笑风生的融洽气氛。李骁冷汗都下来了，一声不敢出，觉得自己格外多余，压根不该出现在这里。
　　这就是老板的“好相处”吗？对前辈来说，确实是很好相处，敢和老板这么刚的，恐怕只有他。老板貌似还一点脾气都没有。
　　不，脾气还是有的。只不过全都冲他来了！QAQ~

　　封南絮若无其事地戴上手套拉紧，看似不经意地问：“对了，裴先生是通过什么方式知道我们公司的？”
　　公司主要业务是针对凶宅进行改造。既然裴锋知道这里没有发生过横死事件，他们导演又对酒庄的风水信心十足，通常情况下不会第一时间联系打着“凶宅改造”旗号的公司。
　　裴锋正要回答，楼梯上传来一个声音：“是我提供了你们的联系方式。”

　　随着说话声，一个相貌堂堂的男人走上三楼，脸上展露热情的笑容：“南絮，好久不见。”
　　李骁心跳加速，差点蹦起来。先是见到女神谭真默，现在又见到影帝陆迁竣，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等一下，为什么影帝和老板一副很熟的样子？
　　他偷偷往旁边瞧，发现封南絮也在笑，但和陆迁竣的热络截然相反，那笑容不加掩饰地泛着“真晦气”的讽刺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