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七、battle偕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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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的风铃响了，声音清脆而急促。
这是示警声。
正在打扫店内卫生的田沼神色一凛，忙放下扫把跑上楼去，看到剧烈摇晃的风铃和风铃上方的提示时，他皱紧眉头。
——泽余玉雕店附近有大妖出没。
大妖是对妖界实力强大的妖怪的尊称，譬如传说中的九尾狐就是一只大妖。不过天地剧变之后，大妖多数已经销声匿迹，不显于世。田沼成为桃矢助手有半年时间了，也没接触过有关大妖的任何事情。
没想到今天会碰上一件。
田沼定了定神，立刻给桃矢打了电话。
彼时，桃矢刚好吃完晚餐，在厨房里泡茶。听到手机响起专属于田沼的来电铃声，他当即放下手中的事，接起电话。
“喂，怎么了？”
“桃矢，泽余玉雕店附近出现了大妖！”田沼飞快地说，瞄了一眼响声越来越急促的风铃，他又补充道：“来者不善。”
“泽余玉雕店？东大旁边的那间？”桃矢沉声确认道。
“对。”
东大离木之本家有十几分钟的路程，就算骑车过去也要好几分钟，不知能不能赶得及。
这样想着，桃矢没有继续耽搁，一边匆忙往外走，一边对田沼说：“你通知莴苣先赶过去帮我控制局面，另外，让风洺做好一级戒备，如果那只大妖有任何破坏社会秩序、引起恐慌的举动，就用最大‘神力输出’将其消灭。”
“明白！”田沼挂断电话，照他说的去做。
把手机塞回口袋，桃矢快速换鞋出门，一句“我出去一下”还未说完，身影已消失在门口。
“哥哥为什么这么急急忙忙的？”小樱既疑惑，又有些担心。
“应该是有急事吧，不过我相信桃矢会处理好的。”藤隆翻过一页报纸，对此不以为意。
另一边，在桃矢以最快速度赶往大妖现身之地的时候，在宿舍看书的莴苣接到了田沼的电话。了解事情原委以后，她连忙放下课本，从抽屉里取出变身器，往外跑去。
莴苣全名碧川莴苣，东大大一新生，曾经是东京猫猫队的一员，现在则是桃矢的助手之一。她的体内拥有江豚的基因，能够像小樱一样变身，获得魔法力量。
不过，她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这份力量了。
走出校门，莴苣一抬头，就看见学校斜对面有一座隐藏在夜色中的店铺，店铺招牌上的名字虽然因光线不好而略显模糊，但莴苣还是看清楚了。
她没有逢魔使者的能力，能看到一点妖怪真身，却无法分辨妖气。可是大妖和寻常妖怪不同，他们天然具有极其强大的威压，普通人感觉不到，但她这种拥有特殊力量之人却能清晰地感应到，甚至可能受其影响。
所以莴苣几乎是在看到泽余玉雕店的那一刻，就发现了这份无处不在的威压。
握紧变身器，莴苣循着威压的源头快步找去，终于在一条小路里看到了她要寻找的正主。
那是一个不需要铺垫和描述，单是看他的外表，就知道他一定强大到极致的男人。
他的身影一半在明，一半在暗，脸颊白得毫无生气，衬得他原本俊秀的五官也阴冷可怖。尤其是他的双瞳，莴苣实在想不出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生出这样一双眼睛，如同一团包含了世间所有负面情绪的漩涡，任何温情与光芒落入其中都会被毫不留情地撕碎。
莴苣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或许只有桃矢，才可能拥有与他一战的能力。
但是她没有退缩。她曾经懦弱过，知道退缩后会带来多么可怕的心理负担，更何况，那个被磅礴的妖气逼到角落的青年也不容许她这么做。
时隔两年，莴苣又一次进行了变身。
绿光亮起，驱散了小路中肆意滋生弥漫的一部分黑暗。响板声敲击出轻快的节奏，吸引了男人的注意。
在他转眼看向旁边时，莴苣抱住已经被吓懵的青年……也就是源赖光，几个腾挪跳到了出口处。
“你没事吧？”莴苣揽着源赖光的肩膀，轻声问道。
源赖光惊讶于自己的神经还没崩断，也惊讶于莴苣的出现。不过他可能是被男人的气势压迫得脑子有点紊乱了，听到莴苣担忧的询问，第一反应是——
“信我！我真的没欠他钱！”
“……”
温柔如莴苣，也实在不知道如何接这话。她更没时间思考如何接源赖光的话，因为发现自己猎物被救走的男人眼眸一眯，一刀劈向了她。
莴苣敲起响板，柔和的光芒在身前组成一道屏障，试图抵挡那道几乎撕裂了空间的刀影。
然而，相比起刀影中蕴含的力量，她的魔力实在太过微不足道，刀影刚刚迫近，尚未真正接触到她布下的屏障，霸戾的刀势就已将其刺破，直接把她震了出去。
莴苣狠狠撞到墙上，浑身筋骨犹如被碾碎一般，剧痛不已。
屏障破了，刀影却没有消散，而是保持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冲向源赖光，当头落下。
大概是被吓得麻木了，源赖光蓦然冷静下来，看也不看头顶的刀影，反倒透过身前的夜色望向站在黑暗前方的男人，福至心灵地喊道：“鬼切……？”
男子满含暴虐的双眸忽的一颤，仿佛有不容抵抗的火焰落进那团漩涡，将其照亮了一瞬。
同时，他的耳边回响着一声温和却充满威严的呼唤，来自非常久远的年岁之前。
“鬼切……”
刀影像泡沫一般碎裂，消散。
“源赖光……”恨意催生了怒火，男人……不，鬼切的眼瞳终于不再是漆黑的漩涡，而涌现出了璀璨的光芒。
他握紧刀柄，身影一闪，冲到源赖光身前。太刀高高扬起，下一秒就将吻上源赖光的脖颈或是随便哪一处要害，可刀锋落到一半，便怪异地僵住了。
鬼切看着源赖光，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眸，如同许多年前，他跪在那个高贵的男人脚下仰望其眼底的星空。
这个人身上都是那家伙的气息，那家伙的味道，就连眼里，也有一片星辉灿烂的苍穹。
杀意堵在胸口，恶兽似的咆哮着、叫嚣着，让鬼切杀掉源赖光，杀掉盘踞在他心头多年的怨恨和执念。
但他下不了手。
他的身体不受恨意的控制，而被心灵支配着。
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他不能下手。
正因如此，他的刀也诚实地顿在半空。
源赖光的脑子有点儿乱，很多零零碎碎的画面不合时宜地从记忆深处翻涌而上，让他头脑发涨，隐隐作痛。
他觉得自己可能跟这个叫鬼切的妖怪有什么渊源，他也想知道他们之间的渊源到底是什么，可现在不是时候啊！
源赖光揉了揉太阳穴，瞟了一眼好像被人施了定身术，一动不动的鬼切，既疑惑，又微微松了口气。
在场面即将僵化之时，救场的人到了。
“离开他——”
一句恢宏的神言带来浩瀚的规则之力，如同破晓的晨光，将小路中的黑暗一扫而空。与此同时，鬼切大梦初醒，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却，与源赖光隔出十步之遥。
出口处，匆忙赶来的田沼抱起几近晕倒的莴苣，心疼地道：“抱歉，辛苦你了。”
莴苣摇摇头，主动解除变身状态，然后放心地昏了过去。
既然田沼出现在这里，就说明桃矢一定也到了。
站在源赖光面前，桃矢定定注视着精神状态似乎不太正常的鬼切，心念一动，沉声问道：“你是从髭刀中诞生的妖灵？”
组织统一影印配发的《妖怪图鉴》里提到过平安时代名刀髭刀的妖灵，这个大妖的外貌与图鉴的描述大致相当。
“比起髭刀，我更喜欢别人叫我——”太刀横于身前，鬼切压低眼睫，眼神重新变得混乱且暴虐，“鬼切。”
不知为何，看到桃矢护着源赖光……或者说源赖光躲在桃矢身后的场景，他心中蹿起了一股比自己被杀更剧烈的怒意。
果然是他。
桃矢嘴角一抽，回头用同情的目光看了看源赖光，随即正色道：“我必须告诉你，现在距离平安时代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你要杀的那个人早就不在了。”
鬼切不为所动：“不，他就在你的身后。”
“那你或许得想清楚，你要杀的人到底是谁。”闻言，桃矢灵机一动，面不改色地给他下套。
“什么意思？”鬼切刚刚出土，还无法认识到如今的世界套路有多么的深，毫不犹豫一脚踩进了桃矢做的套。
田沼抱着莴苣缓缓走到桃矢身边，与他交换了个眼神，心领神会地帮着挖坑：“意思是，你想杀的是源氏那位惊才绝艳的阴阳师，还是源赖光这个人。”
“他们同为一人。”鬼切凝眉思忖片刻，最后还是头铁地决定跳坑。
“他们当然不是一人。”作为《妖怪图鉴》的持有者，桃矢对鬼切与源赖光的故事再清楚不过，说起瞎话自然是信手拈来，眼睛都不带眨的，“那位源氏的阴阳师野心勃勃，只想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事物壮大家族，所以他狡诈、高傲、冷酷。但是源赖光很温柔，这一点，你应该最了解才是。”
鬼切一怔。
是吗？源赖光……很温柔吗？
尘封的记忆突然被启封，里面大半是血腥和杀戮，只有零星的一些画面是带着暖意的。而这些温暖的画面里，主角几乎都是源赖光。
源赖光教他阴阳术；
源赖光为他泡茶；
源赖光教他读书识字；
源赖光带他出门打猎；
源赖光在樱树下向他说：“新年快乐。”
是的，都是源赖光。
在鬼切成为妖灵之前，他的世界里只有源赖光。
“如果你想杀的是源氏的阴阳师，那么你来迟了，他早已死了一千年。”桃矢慢条斯理地将他往坑的更深处带，“现在在你面前的，是那个温柔的源赖光。你要杀他吗？”
鬼切动摇了。
他的心，他的眼，他的表情，都在极力表现出一种奇异的纠结，但在纠结之下，又隐藏着一两分抗拒。
抗拒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千年的坚持，被桃矢轻描淡写的一番话说得近乎崩裂，心神混乱的鬼切急需安静思考一段时间，于是在深深看了源赖光一眼之后，收刀离开。
随着他的离去，小路中最后一缕暗色消失，星光洒了下来，宁静而柔和。
“完事儿了？”从桃矢身后探出头，源赖光小心翼翼地问。
“暂时结束了。”田沼舒了口气。
源赖光拍拍胸口，四肢发软地瘫坐在地：“刚才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今天躲不过这一劫了呢……对了，你们刚刚一直在说什么‘源赖光’、‘源氏阴阳师’的，怎么回事啊？我是不是跟那个妖怪有关系？”
“你们当然有关系，”桃矢怜悯而慈爱地注视着源赖光，把他看得头皮发麻，“battle偕老的关系。”
简单点说，一场孽缘。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七、battle偕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