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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七章 ...

  •   周诺承回头:“纪哥知道你们公司跟UMIL的合作吗?”
      纪予安点头。
      “UMIL的周洛泽,就是我说过的那个哥哥。在跟你们公司合作之前,他刚跟我嫂子离婚不久,UMIL公司也面临了一次很大的财政危机,他很需要跟你们公司的合作重新在UMIL里稳住手脚。所以之前跟你们谈合作的时候,才会用你的事儿那么逼着郑耀齐。在这儿,我替他跟你道歉。对不起纪哥。”
      周诺承很真诚,纪予安心里却掀起了浪花。
      原来是这样。
      其实就算那天他不去,他不给周洛泽机会,周洛泽也会找别的理由压下那五个点。他之后做的事,简直像个笑话。但现在其实什么都没所谓了。若是他跟郑耀齐注定要分开,就算没有周洛泽,也不过是时间拖的再长些罢了。
      “半个月之前,合作一期顺利结束,他也才重新获得董事会的信任,坐稳了UMIL总裁的位置。我一直都很愧疚,因为我哥跟我嫂子离婚的原因,是我。”
      “我们不是亲兄弟,我们一直都知道这一点,可我把他当爱慕对象,他却只把我当弟弟。我不信他对我没有感觉,所以自从意识到这点之后,我就一直都在挑战他的极限。我退学,我去做演员,我把自己搞得一身污臭,可他还是不会哪怕带着真正的情感看我一眼。我们第一次上床之后,他就结了婚。我以为他死心了,所以我也不求了。”
      “我开始作践自己。我跟形形色色的人来往,跟他们不带任何情感地上床,我以为我放下他了,可他偏偏又来招惹我。那三个月我是真的开心,他又愿意陪我了,哪怕很多时候他只有喝醉了才会跟我亲密,只有压力大了才会跟我上床。他把我当发泄,我把他当我在自己制造的污浊世界里的救命稻草。”
      “后来他得了一对双胞胎女儿,高兴的不得了,我就又被他冷落了。所以说,男人对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就是不一样。再后来,我们□□的照片和视频不知道怎么的传到了我嫂子手里,于是他们离婚了,我哥费劲心力弄到了孩子的抚养权,可再没正眼看过我。”
      “我知道我要对他负责,所以我拼命想帮他。那时候的丑闻爆出来之后,他算是看见我的真心了,想尽办法力排众议让我做了UMIL新项目的代言人。我以为我们能重新开始了,可我偏在那时候查出了癌症……现在公司一切都好,他跟女儿们的相处也很好,他承受的够多了,我不能再拖累他。所以宁愿当个恶人,不声不响地跑来了这儿。”
      “纪哥,谁都有谁的泥潭,我不想拉他进来。我爱他的同时也很恨他。恨他始终不敢迈出那一步,才叫我平白无故受了那么多年委屈。不过,如果能成为他的遗憾,我想我会很荣幸。至此,我这一生,没有牵挂,也没有遗憾了……”
      或许在人一生的很多时刻,死亡都不是最可怕的,也不是最艰难的。爱一个人到什么程度,才会愿意为他好好活着。而不让他接受自己身为他最爱的人的消逝,又需要多勇敢的爱。
      纪予安定定的看着周诺承身后将逝的晚霞,喉结滚动了一下。
      “我还欠你一张画。什么时候,等你有空了,亲自过来当个模特,让我帮你把这张画画完。”
      “好。”周诺承笑笑:“很多事儿过去了才觉得可惜当时没有再坚持一点,不如就明天吧?怎么样纪哥?”
      “as you wish.”

      纪予安的承诺在不动声色之中拖了很久。久到周诺承身形消瘦了小半,有时被疼痛折磨到连笑容都显得勉强。

      “纪哥,这么拖着我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难道你背着我悄悄联系我哥了?”周诺承躺在纪予安小院儿的躺椅上,晒着阳光。纪予安就在他旁边画画,脚下围着几只房东家的小奶猫。

      “没有。”纪予安笑笑,要是周洛泽知道了,还不得十万火急找过来啊:“你要我联系他吗?”

      “不要。不过你要真联系上他了,估计你自个的清净也要到头了。”

      纪予安歪了歪头,不承认也不反对。

      周诺承打了个呵欠正过头来,让自己躺的更舒服了些。清晨的阳光不毒辣也不冷清,他晒得很舒服。

      他这段时间一直住在纪予安这儿,跟纪予安聊聊天,偶尔撸撸房东家过来串门儿的大猫小猫,感觉自己都提前迈入了老年生活,好不自在。

      胃痛是没法儿避免的,而且逐天逐天在加重,有时候止疼药都起不了作用。他有时候整晚整晚的胃疼,早上醒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只能感觉到脑门儿上的冷汗。

      纪予安先前还劝他接受治疗,可这些天来也不劝了。可能是看他很多时候疼到精神涣散实在可怜,就不拿言语打扰他不多的清醒时间了。

      周诺承懒懒的晒了会儿太阳就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纪予安见他睡熟了,起身回屋给他拿了条毯子轻轻盖上。周诺承动了一下,很轻的哼了声:“谢谢你啊,纪哥。”就歪了歪头又睡过去了。

      纪予安深呼了口气,坐回自己的板凳上。

      周诺承一直没有接受治疗。从开始的不爱吃饭到现在很多时候根本吃不下去东西,前后也不过一个半月的时间,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为了形象本就瘦削的身材现在根本让人不忍心看。

      最近周诺承特别爱睡觉,经常一个人在外面一躺就是一整天。但白天还能睡会儿,晚上就基本睡不着,因为胃疼经常也疼的不能睡了。晚上还能勉强吃点东西,但基本半夜就会全部吐出来。

      开始呕血是上上周的事,当时纪予安去医院问,只得到周诺承的病情恶化的很快这个回答。

      如果说周诺承之前还能靠治疗延长生命的话,到了现在这个阶段,治疗对他来说根本就是活受罪。所以纪予安也不念着要周诺承去医院了,平常只是跟他聊聊生活中的事儿,如果能让周诺承乐一阵子,那就再好不过了。

      纪予安不知道为什么周诺承会这么信任他,能把自己生命的最后一部分这么坦率地交给他。同时一并把自己的不安,忧虑,脆弱,敏感,懊悔,伤痛赤裸裸地全部展现在他的面前。

      周诺承曾跟他开玩笑说,或许他前半生生活的太乱了,所以在生命的最后一程,身边才会简单到只有他一个人。

      不过周诺承也说,人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死到临头了,很多事也就不计较了。

      爱过谁,恨过谁,曾在这个世界之中难以自拔,沉溺于耳边迷乱的梦话,都能放下了。也都必须放下,不然黄泉路上也走的累人。

      其实纪予安在周诺承身上能看到一种深深的不舍与期望,不舍的是谁,期望的又是谁,他清楚,周诺承自己更清楚。可这人到这个时候了嘴巴还是那么硬,滚烫跳动着的心脏都挡不住嘴里什么“我自成风”的屁话。

      哪有那么容易放下的。哪有那么容易……都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爱是一生都割舍不下的情感,爱是即使死了也希望能顺延到下一世的不舍,爱是,即使知道不可能,也要奋力一搏的勇气。

      爱……爱就是自己心里最不想面对,却也是最割舍不下的人。

      下午,纪予安正在给小花园里的花草洒水,周诺承突然从里屋出来了。裹着一条毯子靠在门边,消瘦的身形被宽松的衣服盖住,头发有些炸毛,脸被阳光照着也生了几分气色。长腿一弯,脚尖抵在地上,慵慵懒懒的样子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生气。

      “纪哥,咱们明天出去走走好不好?我一直都特别想去爬山看雪景来着,咱去爬阿尔卑斯山好不好?”

      “你确定吗?”纪予安眉头微皱了下。周诺承虽然现在看起来身体状况还不错的样子,可谁知道在表面的美好之下是不是藏着更脆弱的痛苦。更重要的是,周诺承说的那个日子就在下周,要去爬山的话,最好的路在瑞士境内。看来周诺承真的是劝不回来了。

      周诺承点了点头,脸上挂着一个八颗牙的标准微笑。洋溢着的喜悦甚至让纪予安有那么一刻忘了他是一个绝症患者。

      “好。我们明天就去。”

      得到肯定回答后,周诺承慢慢踱步到院子里的躺椅那儿,身子一斜,正正好好地躺下,也实实在在地吓了纪予安一跳。

      没等纪予安絮叨,周诺承先撅起了嘴:“我还有些日子活呢纪哥,你不用这么小心。搞得跟我是什么玻璃娃娃一样。”

      纪予安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放下花洒回屋去收拾东西。

      他们第二天乘欧洲最古老的那种绿皮火车到了瑞士,之后又乘快车到了阿尔卑斯山脚下。车上周诺承又呕了一次血,所以纪予安说什么也没让他当天就去爬山,而是先拖着他到提前预定的酒店安顿了下来。

      他们住的酒店就在阿尔卑斯山脚下,窗外就是山景,周诺承着急的心痒痒,还是拉着纪予安到外面转了一圈。

      “我跟我哥的第一次约会就在这儿。”周诺承虽然身体状况不济,但心情很好:“那时候我高中毕业,求他带我来这儿毕业旅行。那时候他正为公司的事儿忙的焦头烂额,我们还因为这事儿吵了一架。不过后来他还是陪我来了,拖着一张脸帮我拉行李,帮我拎包,帮我付钱。”

      “我们那时候也准备爬阿尔卑斯山,谁知道爬到一半就被通知天气状况不好,所有人必须立刻下山。我非要上山,一拧头就当什么都没听见,愣着脑袋往上走。结果他在后面踹了我一脚,我一下子跪在了地上,他就那么把我拎到了索道那儿。”周诺承说着还跟纪予安比划了一下自己的惨样子,两个人都被逗着了,笑的很灿烂。

      “不知道是因为那一脚还是没爬成山,我气的好几天没理他。他就任我生气,带我该吃吃该玩玩,就是不提把我拎下山的事儿。我就想着,看谁熬的过谁,一直到回国了都不理他。没想到,一到家就看到我喜欢了好久的钢铁侠手办摆在桌子上。然后我就很没骨气地原谅了他。”

      周诺承边说边笑:“后来只要我一生气他就给我买手办,后面甚至又给我买了个定制的柜橱专门放手办。现在想想,真是够贴心的了,可那时候我只觉得他那是应该的。后来我以为我们结束了,一狠心把那些东西都摔了,摔完之后就后悔了,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坐在地上把它们都重新修理好。”

      说是说,不难过是不难过,可周诺承也没忘了可怜巴巴地渲染下悲情的气氛,小嘴简直要撅到天上去。

      “可不管我再怎么细心,坏了就是坏了,那上面总是会有痕迹的,甚至有些后来根本拿不起来。我只好把它们直接固定在了柜橱上。每次搬家都要额外付好多钱人家才答应给我搬柜橱。”

      “他有次喝醉去找我,我又惊又喜,想着终于能好好办他一次了,结果这家伙一进门,看到柜橱上战损的铁人就哭了,三十而立的年纪,哭的像个孙子。后来他软的跟一摊烂泥似的,我就把他扔卧室去了。这家伙还真一觉睡到了第二天,还他妈要走连声招呼都不打。我回去的时候叫他没回应,还以为他死哪儿了。要不是后来看到UMIL总裁出现在某招标会上的新闻,我还真宁愿相信他凭空消失了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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